“我爹爹他们已经在宫外了,我要先出去了,否则我怕去迟了没有马车等我,所以谢公子,我能先走了吗?”
谢景望着她黑亮的眼睛,心口一跳,立马撇开脸别扭道,“当然……要没有马车,我让谢家的人送你。”
姜卿意挑眉。
他又哼了声,语气却不如之前那样凶恶,“你以后就不要跟玉惜小姐作对不行吗?”
看来他是不知道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过现在跟他说姜玉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大约也听不进去。
“谢公子若闲着,不如多去贵妃娘娘那儿坐坐。”
起码谢贵妃是个有脑子的,或许能补一补谢景脑子里的坑。
姜卿意到宫门口时,姜家的马车果然已经准备离开了。
“爹爹。”
“宣平侯如何了?”
姜淮撩开车帘,马车里漆黑一片,姜卿意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阴森的视线。
姜卿意斟酌了下,“侯爷伤势很严重,所中之毒极其刁钻,女儿束手无策。”
姜淮视线一松,“行了,回府吧。”
姜卿意按下心底的疑惑,一道回了镇国公府,只盘算着找个时间要查查姜淮到底跟越修离有什么过节才好。
本以为今日就这样结束了,结果马车才到镇国公府附近,一股烧焦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发生何事?”
“国公爷,是您的书房着火了!”
姜卿意掀帘一瞧,果真国公府内一片冲天火光!
姜淮眼前发黑,他的书房甚大,里面存放的古字画之类的也就罢了,还有一本他编纂了七八年正待收尾的典籍,皇上和几位首辅对此也十分重视,多次询问,他早已保证年后就能呈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那本编纂的典籍可抱出来了?”
小厮哭丧着脸,“那火都烧了一许久了,连带一旁的藏书楼也被烧着了,火势太大,书房里的东西全都没拿出来。”
“废物,我养你们何用!”
姜淮怒急攻心,当场吐出一口血来晕死过去。
众人慌作一团,姜卿意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姜淮书房的守卫一向严密,就连他最疼爱的姜玉惜进去都要他亲口答应,怎么会无端着火?
更重要的是,前世也根本没有这场火,姜淮编纂的典籍顺利呈了上去,获得了朝堂上下一致好评,这也成为了他后来能入内阁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到底哪里发生了改变?
“必是有人纵火。”
下人们窃窃私语,“国公爷出府时才检查过书房里外,要不是有人纵火根本不可能烧起来。”
姜卿意想到什么,太阳穴狠狠一跳,不动声色的跟随众人送姜淮回屋后,便快步回了如意苑,“车嬷嬷,小阿鸾呢?”
第四十四章 龙凤佩
“她睡了,小姐寻她有事?”
车嬷嬷还想问几句,姜卿意只叫她守住门口,便径推开了厢房的门。
小阿鸾在苏袖怀里睡得很熟。
姜卿意看着娘亲还有些病弱的脸,抿抿唇,又退了出来。
“小姐?”
“小阿鸾下午出去过吗?”
车嬷嬷下一明白姜卿意在问什么,慌张道,“小姐怀疑是小阿鸾放了书房那把火?怎么可能呢,小阿鸾都不知道府里的路,书房守卫又严密……”
“小阿鸾很聪明。”
要不然姜淮被姜玉惜撺掇来打娘亲时,她不会忍耐得住恐惧伤心而跑去范家搬救兵。
姜卿意相信小阿鸾能找到姜淮的书房,而姜淮书房的院墙附近是有一个狗洞的,旁人过不去,可小阿鸾却能轻松钻过。
车嬷嬷紧张道,“小姐想怎么办,小阿鸾还小,若是交出去只怕吃不住几板子就没命了。”
“我自然不会把她交出去,可是嬷嬷,姜淮若是真要查,迟早能查到她的。”
毕竟姜淮目前结了仇的,也就是棒打苏袖这一件事,目标太明确不过,一旦他们查到小阿鸾的存在,再加上府里其他人有心的推波助澜和姜淮的狠心,小阿鸾必死无疑!
车嬷嬷慌了,“那、那怎么办才好……”
姜卿意心思飞快转着,她必须在姜淮醒来之前安排好,尤其不能让姜玉惜察觉到这事跟小阿鸾有关……
“我出去一趟。”
“小姐,这么晚了……”
车嬷嬷话未说完,姜卿意已经换了条黑色的斗篷出去了。
姜家现在一片大乱,大火烧到了藏书阁,姜淮又晕了,所以根本没人注意穿行在黑暗中的姜卿意。
姜卿意循着记忆找到姜淮书房外墙下那个狗洞,墙根处的灌木都被烧得差不多了,这个狗洞也很清晰的暴露了出来,前世姜玉惜的狗很喜欢在这儿钻,每每姜淮都会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纵容模样。
姜卿意没有犹豫,卷起衣袖在那块凸出的砖上用力擦过。
“唔!”
姜卿意狠咬着牙忍住疼痛,看那砖上脸皮带肉的淋漓鲜血,没急着离开,又小心扯下黑袍一角扔下,才朝姜府外而去,并沿路时不时将鲜血洒落,制造出放火之人受伤逃走的假象。
但这些还不够。
到了院墙附近,她沾了血,在墙上写上三个字,这才趁夜回了房。
车嬷嬷一直在等她,见她面无血色吓了一跳,“小姐,您受伤了?”
“我没事,斗篷拿去烧了,受伤之事不要告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是。”
“这几日看好阿鸾和娘亲,决不许她们踏出院门一步。”
车嬷嬷连声应下。
姜卿意又问了买地的事儿,得知已经看好了一块地,只是银钱不够后才打发了车嬷嬷下去,自己卷起衣袖自己清理伤口,可刚碰到,便疼得冷汗直冒。
姜卿意紧咬着唇,忍着疼处理好简单梳洗后,倒在被窝就疲惫至极的昏睡了过去,以至于越修离半夜过来她都不知道。
越修离原本是不打算来的。
今夜翻出‘武安侯’一事,他有太多的东西要处理,可在出宫后,看到大街小巷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家家户户欢聚一堂吃着年夜饭时,他突然就想见一见她。
刚进来,就闻到了房间里的血腥气。
看着衣衫都没脱就蜷缩在床上昏睡过去的人,越修离顿了顿,转身准备出去,就听到软软一声呜咽,“阿意会乖,不要抛下我。”
含含糊糊,显然是梦话。
越修离脑海里不由回忆起年幼时,母后与自己的最后一面。
那时舅舅的人头刚被斩下,父皇不顾母后的哀求,决意将人头挂到城墙下任由百姓发泄侮辱。
母后那夜回到没有点灯的寝殿,将他揽在怀里,如往常一样哼着歌儿哄他入睡。
那时,他觉得母后终于接受了舅舅满门抄斩的事实,所以终于睡了那一个多月来第一个沉沉的觉。
可是第二天醒来,母后已经挂在了那凄冷的大殿里。
母后抛下了他,不论他多乖。
越修离抬手想将被子给姜卿意拉好,结果手刚伸过去,就被她抱住压在了脸下,蹭了蹭,像是依赖人的猫儿般在撒娇。
“姜卿意。”
他手指轻轻一动,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
迷迷糊糊间,姜卿意觉得越修离好像就在身边,有他在,她梦里那些叫嚣的恶鬼全都畏惧的藏了起来,再不敢来欺负她。
可是等她醒来,才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哪有他呢?
“小姐,您醒了吗?”
落葵打了水进来,“今儿是新春,按规矩,您要去老夫人和国公爷那儿拜新年。”
姜卿意拨帘起身,落葵赶忙道,“今儿可冷呢,您先穿了衣裳再起来。”
穿衣裳?
姜卿意低头,才见自己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可昨夜她不是没来得及脱吗?
不对,越修离给她那块玉佩去哪儿了!
“昨儿是你来服侍的吗?”
“什么?”
姜卿意看她一脸茫然,又想到昨儿半夜模模糊糊时,听到越修离说替她将玉佩收拾都放在枕头下了,立即翻开枕头,果真看到了那枚玉佩!
还好没丢。
等等……那是不是说明越修离昨夜真的来了,还替她脱了衣裳将她放到了被窝?
这就罢了,问题是,她记得被放到被窝时,她以为在做梦,还哼哼唧唧闹着脚冷,把脚塞到了他衣襟里暖暖。
那腰腹的温热和覆着层肌肉微硬又软的触感还记忆犹新……
姜卿意脸发烫,那样一个桀骜冷漠的大杀神,那样矜贵禁欲的太子殿下,能叫她把脚贴他胸口取暖?
怎么想都觉得他应该会毫不犹豫一刀抹了她脖子才对吧。
虽然她们早已突破了最后一步,但她感受得到,他只是顺从身体本能而已,对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
“小姐,您怎么了?”
落葵见她看这块玉佩神色不定,担心走过来,“这龙凤佩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