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是……”
“那这封赏,便是范稷的命换来的。”
越修离道,“从今日开始,范稷便是你义弟,范伯康便是你义父,你不但要护住范稷,也要替他在范大人夫妇膝下尽孝,这封赏不是白得的。”
姜卿意仍旧不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又听他道,“而且这也是范老夫人要求的,范家世代忠良,付出了那么多,总该跟朝廷讨点东西。”
姜卿意听出这话中暗藏的汹涌波澜,红唇抿起,半晌,接旨。
“奉天承运……赐范家义孙女姜卿意为栖霞县主,钦此!”
姜承泽被卢姨娘拉走时,脸都扭曲了,“姨娘,你拉我干什么,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不要脸!”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卢姨娘为了卢家和老夫人的事已经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了姜卿意得什么封赏。
姜承泽想到今早勋王府送来的请帖,古怪一笑,“姜卿意以为傍上了宣平侯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去吧。”
这厢。
姜卿意送走了传旨公公,再送越修离出府。
越修离见她一反常态,只低着头踩着地上的落叶,眉宇微凛,“你不必介意这个封赏……”
“我只是在想。”
姜卿意抬头看他,“侯爷与已故的范公子是同辈,而我却成了范公子的义女,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侯爷,越……叔叔?”
越修离喉咙一滞,就见她故意凑到他身边笑弯弯的喊,“越叔叔,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要这样一个封赏啊?”
“不要再喊叔叔。”
“为何,这辈分不对吗?”
越修离不想理这个幼稚鬼。
姜卿意暗自轻哼,什么也不告诉她,她才有脾气呢。
“昨夜去找侯爷,是想告诉侯爷,若要查武安侯旧案,可以查查康嫔。”
越修离脚步一顿,冷然看她,所以她一早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武安侯之事?
所以边塞那夜她的出现,当真不是偶然么。
“我爹认出了侯爷身份,侯爷可还记得当时让我为京兆府主簿之母刘夫人看病?那时她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我听到了几句。”
姜卿意道,“所以这次得知卢家跟康嫔娘娘都与武安侯旧案有关事,便想着告诉侯爷了。”
越修离看着坦诚乖巧的她,眉心轻寒。
“看来是本侯疏忽了。”
是他疏忽,才让她卷进了这件事中来,明明他一直试图不让她接近这个会无限吞噬性命的肮脏真相……
“侯爷不高兴么?”
“本侯即日起会搬离范府,这段时间不要再插手任何本侯的事,武安侯旧案也与你无关。”
他看着她,目光好似罩着一层雾,又远又凉,“姜卿意,保重。”
第八十一章 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这次他的离开决绝又无情,半点不曾给她拒绝的机会。
下午,姜卿意就听桑榆说,越修离已经搬离了范府,直接去了隔着半座京城的宣平侯府。
姜卿意面无表情的捣着药,捣着捣着,姜承泽就来了。
“恭喜你啊,栖霞县主。”
“知道我是县主,就放客气些,皇上今儿刚下了圣旨你就敢惹我,小心我告你一个僭越的罪名。”
姜卿意语气不善。
姜承泽嗤笑,“僭越?就你,你配吗……”
砰!
姜卿意将捣药杵一扔,冷冷盯着他。
姜承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吓得一抖,旋即咬牙,“狠什么狠,我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说着,把带来的请帖往落葵怀里一扔,“勋王妃生辰,特意给你和爹爹发了请帖。”
勋王妃?
姜卿意对这位王妃没什么印象,毕竟前世勋王只效忠皇帝,对于受宠的四皇子尚且只是表面客气,对不被看重的赵嘉禧那就更加不假辞色了。
勋王府也甚少举办宴会,怎么勋王妃生辰忽然要大办?
“对了,忘了告诉你。”
姜承泽一瘸一拐的离开时,恶毒的笑道,“你以为没有祖母我就奈何不得你了?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院子里藏着一个小杂种的事了。”
“姜卿意,你有本事就弄死那小杂种和你那疯娘,要么,你就老老实实一辈子捏在我手里吧,毕竟这国公府将来可是我的,你就算嫁出去了,她们也捏在我这个家主手里!”
姜承泽本想看姜卿意恐惧或后怕,却见她冷着脸就快步朝自己走来。
姜承泽以为她又要扇自己,抬脚就往门外跑,结果因为太急绊倒那条残废的腿,单条腿连蹦了好几步才算勉强稳住。
“呵呵,还想吓我……”
姜承泽得意回头,就见姜卿意抬手朝他推来。
“姜卿意你敢……”
砰——!
直接滚了下去,不等他爬起来,姜卿意一脚狠狠踩在他的断腿上,“再敢踏进我的如意苑一步,我把你两条腿全废了,听懂了吗!”
“姜卿意你他妈的你敢……”
姜卿意反手一巴掌抽歪了他的脸,“现在听懂了吗?”
以姜承泽跋扈的性子,本该叫嚷着叫小厮们冲上来打回去,但张嘴就成了,“懂、懂了。”
“那就滚!
姜承泽连滚带爬跑出如意苑才反应过来,他妈的他那么怕姜卿意干什么,他才是这国公府未来的主子!
“等着瞧!”
姜承泽恶狠狠的回头啐了一口,又生怕姜卿意发现,赶忙叫小厮抬着他跑了。
车嬷嬷看着姜承泽的背影,忧心忡忡,“小姐,四公子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要不然,咱们告诉国公爷吧?”
姜卿意看着对面悄悄探出头来的苏袖和小阿鸾,心口一软。
“不用了,等这次宴会后,我就送她们走。”
“可买的地上还没置办庄子和人手,夫人和小阿鸾就这样过去怕是不妥,而且,国公爷真的能放夫人她们走吗?”
和亲公主可是不能休弃的,否则姜淮早就休妻了。
姜卿意指尖轻捻着,“我会有办法的。”
用过晚膳,被姜卿意安排去查焰娘家事的常贵就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小姐,苏姨娘的事,恐怕有些不妙,她那弟弟竟是卖去了……”
常贵压低声音。
姜卿意听完,兴味的挑眉,“这倒是巧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通知焰娘,今晚出府。”
这次可不是她要搅进侯爷的事里,是事情自己找上门来的!
苏焰娘直到跟姜卿意一起坐上马车,还觉得在做梦。
那样规矩森严犹如囚笼一样的后宅,三小姐是怎么敢就这么带着她溜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城外一户破破烂烂的民居前停下。
乡下老百姓歇得早,这会儿只剩下这一家还亮着油灯,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揪着个妇人的头发摁在地上打,“赔钱货,老子娶了你有什么用,卖都没人要的贱东西!”
拳拳到肉的闷声和女人呜咽的求饶,听得常贵都变了脸色。
“小姐,那就是苏姨娘的父亲苏奇,好赌成性,每每输了钱回来就打自家婆娘。”
常贵愤愤说着,还忍不住看了看焰娘。
“那不是我娘。”
焰娘盯着油灯下那道高大狰狞的影子,有些麻木,“很多年前我娘因为阻止他把我买了,一次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他就当着我的面把她推下去淹死了,我去过官府,官府根本没查,他回来又差点把我按在水里淹死。”
“现在这个是他花钱买的媳妇,比我还小两岁,以前我还没被卖出去的时候,我也经常挨这样的打。”
当然,也会听到比那更下流不堪的话。
焰娘以为姜卿意会吓到,毕竟再怎么厉害,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腌臜污秽?
谁知这位娇娇小姐只是抬起白皙的下巴,“那就进去瞧瞧。”
“可是……”
“苏姨娘放心,桑榆在呢。”
常贵自信的说,出门时,他听到小姐特意交代桑榆跟上,想到桑榆的战斗力,常贵都挺起了胸膛提步跟了进去。
苏奇正打得上头,待房门推开,珠围翠绕的年轻小姐姿态从容的走进来,才醉醺醺的停手,微弓着背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小姐是……”
“你将儿子卖给横州总督时,可签了字据?”
“签了,但是你们是……”
“放肆!”常贵嫌弃的呵斥,“这位可是皇上刚册封的栖霞县主,尔等还不行礼!”
苏奇向来只敢在家里逞凶斗狠,听闻来人竟是个县主,哪敢放肆,赶紧跪下磕头。
“字据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