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睡,汤药有宁神的成分,闭着眼睛很快能睡着。”
“我想听你念书。”
这种合理的要求白卿卿都不会拒绝,她起身过去选了一本书又坐回来,随意翻开之后,却从里面滑出一朵压得扁扁的花,从模样上已不大看得出是什么花。
“这是……”
宁宴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委屈,“我抢来的,差一点就给别人了。”
白卿卿:“?”
她低头仔细辨认了半天,好像确实有一丝眼熟,“这该不会,是簪花宴上的那朵?”
宁宴把头扭到旁边,白卿卿睁大了眼睛,还真是啊?
“你居然留着了?”
宁宴闷声闷气地哼哼:“抢来的也是我的,你送我的我肯定要留着。”
第624章 宝贝
白卿卿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花”,又想起那日在簪花宴上与宁宴的相遇,这会儿想来只觉得好笑。
她顺手将花放到了旁边,“等你好了,我重新送你一朵……这朵不适合你。”
白卿卿念书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轻柔温和,珠圆玉润,让人听着好像心口都被熨平整了。
宁宴安静地躺在那里,意识渐行渐远,白卿卿念了几页,以为他睡着了便停下来,却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嘀咕,“我的……”
“……睡吧。”
白卿卿等他睡熟了才起身,出去的时候将那朵干花一并带了出去,刚走到院子外面就遇见了温江。
他看到白卿卿手里的东西身子一顿,一个健步过来,神色隐隐紧张,“这个你要扔了吗?扔不得扔不得,宁宴当个宝贝一样,碰坏一点他都要发脾气。”
“没事,他知道的。”
温江闻言顿时才放松下来,“他知道啊,那行,哎哟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之前为了这东西宁宴发过火,都虚弱成那样了还压不住他那暴脾气,险些没把他自己给……”
温江抱怨着抱怨着轻咳了两声,“我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见白卿卿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试探道:“要不,我们去禅房坐一坐?你想不想听听他在淮西这两年的事?”
白卿卿……还挺想的。
清寒寺的禅房清雅至极,今日外面也依然风和日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射出暖洋洋的光斑,隐约能听见诵经声,让人的心都随之静下来。
紫黛将清茶送进来后出去,温江坐在蒲团上,轻啜一口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有许久,没有像此刻这般轻松自在过了……”
温江性情温和淡然,对什么事都很随缘,因此与他相处很舒服,他很少强求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他能在宁宴身边待这么多年。
而宁宴则与他相反,他行事决绝,有时甚至不留后路,温江一直都很担心有一日他会出事,然而在遇到白卿卿之后,温江发现了宁宴的变化。
是往好的一处改变,宁宴周身的尖锐因为白卿卿的出现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软化,温江乐见其成,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却没想到等来了淮西之行。
“就算是我,也遭不住宁宴的戾气,他就像被扣上了枷锁的凶兽,要将自己撕咬得遍体鳞伤,那枷锁,还是他自己给自己戴上的。”
温江想起来都后怕,“我那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看看我,是不是老了能有十岁?”
白卿卿笑起来:“温大哥风采依旧,也就有你陪着,宁宴才能熬过来,他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说得对!”
温江闻言心情好似炎炎夏日喝了冰水一样痛快,吐槽之心再也按捺不住,开始疯狂揭宁宴的短。
“有阵子吧,我都觉得他得了癔症,那大夏天的,我穿一单衫都汗流浃背,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居然戴手套,厚厚的手套啊!愁得我立刻给相识的大夫去了信,问问可有擅长癔症的。”
第625章 听说
白卿卿一愣:“手套?”
“昂!我还不止看过一次,他不管去哪儿都随身带着,藏得可好了。”
“那手套……是什么样的?”
温江眯着眼睛回忆:“也没怎么看清,就是皮的,灰棕色……”
“口子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圈金色的绣纹?”
温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真是,你怎么……那手套,不会是你送的吧?”
“应该是的。”
白卿卿也没想到,那双手套是她在铺子里买的,值不了多少钱,模样也算不上精致。
“那就怪不得了。”
温江往后双手撑在地板上,“所有关于你的东西,对宁宴来说都是宝贝,你不是给他单独做了香吗?他舍不得用,用完就没了,花了大心思寻了个说是能长久保存香料的匣子,把你给他做的香放里面,不过好像最终也没留多久。”
白卿卿手里捧着茶杯,低头看袅袅的热气升腾,带出茶香弥散在禅房里。
那时候她把玉牌请宁昭送还回去,白瑶瑶自告奋勇要帮她将送给宁宴的东西讨要回来,她还记得瑶瑶不止一次抱怨,说宁昭办事不利落,这点小事推三阻四都办不好。
温江看了她一会儿,“我说这些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再说这两年你不也过得很不容易嘛,也是他造的孽。”
“我在宣城一切都还好。”
“好什么呀,不是还有人跑你卿馨馆闹事吗……”
白卿卿抬眼看过去,温江的眼神迅速挪开,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温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听说,听说。”
“听谁说的?淮西也有好事之人吗?那会儿我与宁宴的关系,怕是也没人敢将我的事往他跟前说吧?”
温江声音忽然就低下来,身子也坐正了,笔直笔直的,“那什么,这事儿吧,我也不知道说了好不好,你要不听了就过了?别让宁宴知道是我的说的啊。”
“成。”
那是宁宴刚离开宣城没多久,整个宣城的人都知道,她白卿卿对宁宴求而不得,宁宴为了避她都去了淮西。
人的嘴有时候比刀子都要利,那阵子白卿卿正好也病了,不怎么出门,家里人在外面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为她出头之后也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然而瞒不住的。
白卿卿只能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但她没想到,还会有人跑到卿馨馆里,说是要教她何为女子的矜持和教养。
事情闹得还挺大,来的人身份也不低,白卿卿后来才知道那些人是想巴结宁宴,想替他解决自己这个麻烦。
她去卿馨馆的时候白家人本就担心,让许多人跟着,知道有人来闹事之后来得迅速,白锐更是按捺不住怒火跟人打了起来。
那一次,爹爹没有因为白锐动手打人训斥他,还觉得他打得不够狠,总之是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人自然不肯罢休,他们的身份也足够胡搅蛮缠一阵子,但不知道为何,忽然在某一日,就没人闹了,那些先前还叫嚣的人一下子偃旗息鼓,灰头土脸地在英国公府外面跪了一排,说是来赔罪。
第626章 甜
白家人在这件事上没有丝毫要息事宁人的打算,白岩更是朝都不上了,告了假去骂人,他一张嘴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那些人家骂进了尘埃里,指责他们教养出这些个败类,对玄朝造成极大的危害,光是道歉就管用了?
后来,还是白卿卿知晓了外面的事,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出去见了那些人。
之前将她堵在卿馨馆,言语如利刃一般,眼睛长在头顶的几人,不知为何都好像变成了另外的人,跪在那儿麻木地掌自己的嘴,有的眼睛里似是藏着不甘和恐惧。
白卿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忽然改变,但她那会儿也没心思深想,只是想尽快让闹剧散了。
从那之后,宣城有关白卿卿的流言骤减,那几人就好像杀鸡儆猴中的猴子,让其余想看热闹的人也熄了兴头。
“所以,那件事是宁宴做的?”
“他人虽去了淮西,对你的事却都知道,淮西随云阁的掌事这两年……头都秃了一半,偷偷来问我要生发的方子。”
白卿卿:“……”
她在宁宴走后养好了病,一度以为在宣城会寸步难行,谁知却收到了不少邀约,她带着质疑的心去赴约,并未受到异样的对待。
自然,流言蜚语是无法避免,白卿卿的所为也确实招人口舌,但奇怪的是对她的议论都避着她,哪怕避的举动很僵硬拙劣,也能看得出不想被她发现。
再到后来,宣城又有新鲜事出现,对她的关注自然而然地就变淡了。
如今想想,是过于雷声大雨点小,且那会儿大哥的态度有些微妙,似乎知道点什么。
温江也没多说,扭头看向外面暖意融融,树上嫩绿的枝叶,“好在都过去了,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能有个好点的结局,便是只在旁边看着,也觉得他太苦了,若一直如此他兴许也不会觉得苦,偏偏尝过了甜意。”
“温大哥说的是他幼年的事?”
“嗯,我与他,就是在淮西相识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眼神却让人从心底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可怕得很,身上没有一日是不带伤的……”
温江颇为怀念地回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短短时间便让白卿卿在心里勾勒出了宁宴少年时的模样,冰冷,凶狠,浑身带刺,桀骜不驯。
午后的时间就在那些回忆里度过,宁宴身边的人来找她的时候,她浑然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
回去宁宴那里,白卿卿没立刻过去,在离他几步之外的地方站住,她看着宁宴的表情逐渐不安,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作痛。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白卿卿走过去,朝着他浅浅地笑着,“快些好起来,天气暖和了,宣城好些地方都会很热闹,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游画舫,听曲儿,我认识一个乐娘弹得一手好琵琶……”
快些好吧,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跟宁宴一块儿做,温大哥说宁宴太苦了,那她往后就甜一点,甜到让他想不起从前的苦。
第627章 分寸
英国公府,白景怀叹出了第五十二声气,旁边乔氏翻了个白眼过去,“再叹气地都要被你叹穿了,卿卿又不是小孩子,还会被人诓骗了去不成,那宁宴也并非靠不住的人,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忘了几年前卿卿都伤心成什么样了?”
白景怀在她面前坐下,满脸愤慨,“怎么掉过一次的坑还往里跳呢?那要是万一……”
“闭上你的乌鸦嘴。”
乔氏的厉声让白景怀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委委屈屈地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