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格各异,有些就是一辈子也无法走出他人的掌控,白卿卿也希望她们能稍稍轻松一点点,若是当中有人能挣脱束缚和枷锁,活得自在些就再好不过。
如今春和堂来到淮西,保不齐也是要再折腾一阵子的,莲心犹豫片刻,“不如就告知众人春和堂是王妃办的?有您在,想来定会顺当许多。”
“可也会拦下许多。”
白卿卿浅浅地笑起来,名声是个好东西,却也会让人望而生畏,知道了春和堂与她有关,不一定会送什么样的人进去,也就与她的初衷相悖了。
“且再看看吧,真遇见了事儿再去想如何解决,我是担心淮西的春和堂兴许要冷好一阵子。”
莲心想到淮西女子间的风气,也默默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王妃放心,也不是所有的淮西女子都是一个样,您瞧我,不也好好地长到如今的年岁了嘛。”
她这么说倒是将白卿卿逗笑了,“说的是呢,你是极勇敢的,在我见过的女子当中都算得上翘楚。”
莲心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就奇了怪了,以前没少得人夸赞,她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王妃的夸赞竟让她如此雀跃,激动得好像得了什么大宝贝一样。
这般滋味,着实让人上瘾。
第831章 太辛苦
春和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淮西,起初十分不起眼,只以为是哪家有闲有钱的贵人开的善堂,这种事儿也常见,富贵人家想要得个仁善的美名,开个善堂积德行善,看着好看,不过能持续多久就不好说了。
可很快有人发现,春和堂与寻常善堂似乎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提供最基本的温饱,这里还教学问,一应设施比起善堂要好不止一点半点,请的先生也不是随便请的,而是层层问询过后才定下,当然银钱也不会亏待了。
这哪里是贵人开的善堂?这是菩萨本萨开的吧?尤其是这春和堂还只收女孩子,更是让一些人心里起了疑,莫不是心术不正之人想要圈养幼女,养大了好操控她们为自己所用,这在淮西私底下是寻常的,只还没人敢摆到明面儿上来,春和堂背后的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
然而春和堂有十分正规的文书,经由官府认证过,就只是个善堂,不会对女孩子有任何不正当的约束,是在官府报备过,有底气的。
如此一来,就更让人怀疑了,那它图什么,淮西生意人多,深知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这春和堂,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莲心托着个脑袋,艳丽的脸上满是愁苦,“怎么就非要恶意揣测呢?就不能心里美丽一些,对人更信任一些?这等天大的好事都要怀疑,看得出大家确实过得很辛苦了。”
不过若是换做她,大概也是要心生怀疑,以前只是对春和堂憧憬,如今见无人敢来,她看着空荡荡的春和堂,心里只剩下着急。
这不是纯纯地耗银子吗?王妃会不会因此心灰意冷对春和堂失望?她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了?
莲心那个焦急啊,急得眼睛底下都泛青黑,嘴唇上起了个泡,喝水都疼。
白卿卿见到她时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春和堂被人打砸了?”
“……那倒没有,但也不大好……”
“没有就行,我不是说了,肯定会冷一阵子,正常的,急也急不来,可怜见的小脸都憔悴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白卿卿看着都心疼,好好一个美人儿,太辛苦了!
“可是春和堂就那样空着……”
“也是没办法的事,往后时日长着呢,你要这会儿就把自己给急出病来,以后谁帮我做事?”
白卿卿不紧不慢的语气平复了莲心的焦虑,她越发觉得白卿卿了不起,自己与之相比且差得远呢。
白卿卿是真不急,这才哪儿到哪儿?春和堂是长久的事,根本不在一朝一夕。
她如今的应酬也不少,宁宴整治了一波淮西的风气,算是动摇到了淮西的根基,虽然他是淮西王,可那些人在淮西经营多年,哪一个甘心舍弃一直握着的权利?
因此之前与宁宴虚与委蛇想要糊弄过去的,这会儿打起了精神,有心想要与宁宴抗衡。
奈何宁宴油盐不进,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你跟他耍无赖,他跟你动武力,你跟他示弱,他跟你讲道理……就很烦。
第832章 爱屋及乌
皇上对宁宴是真的好,也真的放心,允许他将先前的部下都带来淮西,给了他屯兵行军护卫的权利,就是放任他在淮西做土皇帝的意思。
论武力,无人能撼动宁宴,论不讲道理,他更是浑然天成,想要与他暗暗较劲的接连吃了苦头,想要服软吧,又寻不到机会,于是就想着从白卿卿下手。
“不是都说淮西王对王妃很钟情吗,你们千万想法子笼络住了……也怪我,开始就乖乖低头什么事都没有,非要犟那口气,我后悔啊……”
白卿卿本就像是个香饽饽,这会儿更加炙手可热,都恨不得她就是个以美貌惑人的女子,可以呼呼地吹枕头风,也省得他们两眼抓瞎。
白卿卿着实体会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那些人绞尽脑汁互相攀比着夸赞她,有的一时间寻不到夸她的角度,能急出一脑门的汗来,看着着实啼笑皆非了些。
她回去说给宁宴听,宁宴很一本正经地问,“当中可有你觉得投缘的?枕头风对我很管用,真的。”
白卿卿:“……”
宁宴嬉皮笑脸地搂着她贴贴,语气好像撒娇一样,“真的,你试试嘛,我这人很没有原则的,爱屋及乌就是这个意思。”
白卿卿瞪他,“那我若是与你的仇人投缘你也爱屋及乌?”
“昂。”
宁宴一点儿没犹豫,仇人什么的,哪里有白卿卿重要?他往后的日子难道是要与仇人过?自然是只要她高兴,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白卿卿懒得理他,忽然笑容落下,“有件事,昨个儿有人来与我悄悄说,说她无意间听闻,宣城有人弹劾你,可有这事儿?”
“是有这么回事儿,弹劾我不孝不悌,不尊长辈不慈手足,在宣城为非作歹,侮辱亲族,伤残兄弟……”
“他们瞎说!”
白卿卿气红了眼睛,“这些人、这些人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青天白日的也不怕遭天谴!”
宁宴压根儿不当一回事,但看白卿卿为了他气得眼睛兔子一样,心里软软,搂着搓揉一番安慰,“别气别气,那折子,是我放了去宣城的,宁家这些年全无长进,找的人脉俱是些只会收钱不办事的人,若放着不管,还不知猴年马月能将折子送到宣城,我就心善顺手帮了他们一下。”
白卿卿心口的怨怼慢慢散了,抬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你故意的,你是想绝了他们的念想?”
“哎哟我宝可真聪明。”
宁宴借机在她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香香软软的触感让他沉迷,心里腾出小小的火苗,想要将人给吃了。
白卿卿的手掌抵着他的俊脸,小脸红红的,“你别闹,大白天的……”
“行吧,那我等天黑。”
白卿卿:“……”
天还没黑,宁宴只能搂着佳人,猛嗅她身上的馨香解馋,“不闹这么一场,他们是不会明白自己的处境,还以为真能给咱们添堵,我也是不想再看到你因为这些人费神,干脆一劳永逸,扇一把火,一次烧透烧尽了。”
第833章 执念
既然是宁宴在背后促成的,白卿卿也就不担心了,想着宁家那些人最终会自吞苦果的下场,她一点儿同情心都不会给。
人不能什么都同情,会累的。
……
连白卿卿这里都听说了弹劾的事,宁培中如此密切的关注,又怎会不知晓?
他身上的焦虑消失不见,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宣城已有人弹劾宁宴,附议者并不少,可见从前没少作孽,这都是报应,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宁培栋沉默不语,便是没有宁宴这件事,他想要分家的愿望也已经到达了顶峰。
人一旦起了念头,就很难被压制下去,尤其这件事又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日日想夜夜想,甚至已经一步一步规划好分家之后的路,已经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过他成为宁家最荣耀最受人尊敬的样子,那是宁培栋最想要的东西。
“他是淮西王又如何?只要我是他老子,就由不得他放肆,你们也是胆子太小,还没怎么样呢就担心他报复,有什么好但心的?这条命都是我给他的,他冥顽不灵,我也能让他不好过!”
宁培中的话掷地有声,平稳人心,说完主厅里鸦雀无声,半晌,才听见苗兰怯怯的声音,“三弟此言差矣,若宁宴当真因为三弟的缘故丢了淮西王的地位,他怕不是要更疯狂报复咱们?那可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到时候咱们兴许就不是丢人,而是丢命了。”
说完,苗兰又哆嗦了一下,描补道:“我知道我胆子小让大家见笑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怕得很,二房两个孩子虽也没什么大出息,可也是我拼死生下来的,我总得为他们考虑考虑……”
她一副没什么见识,胆小如鼠的做派,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不可闻,说出来的话却让气氛又变了。
宁培栋眼神瞬间清明,朗声道:“二弟妹虽是胆小之言,但是这个理,三弟,你这一招是只能撼动宁宴淮西王的地位,还是能让他从此消失不见?若是后者,我实在佩服,往后一切以三弟为尊,再没有任何旁的心思,可若是前者……”
宁培栋眸中有光闪动,“我们大房可经不住宁宴的报复,三弟不如可怜可怜丛儿和你其他子侄?你这不是要把宁家往火坑里推吗!”
宁培中余光扫了一眼苗兰,见她已经退到了宁培海的身后,垂着头默不作声,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恼火。
“大哥的意思,就是想要分家是不是?一有什么事想的不是同心协力而是各奔东西,宁家如何能振兴?非要事情还没如何就要把一个家折腾散了,折腾得分崩离析才满意是不是?”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时……”
宁培栋急了,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让宁老爷子给制止住。
“此事,我与你们母亲也商量了,你们如今都大了,成了家,有了孩子,心自然而然也就散了,想要自立门户去闯一闯,也不是不能理解。”
第834章 耳熟
宁培中听到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父亲!”
宁老爷子冲着他摆了摆手,“听我说完,分家一事既然已经提了出来,就没法当做没这回事,便是压了下去,也只会成为一个心结,倒不如合了你们心意。”
“只不过既然选择了分家,那就得自己承担后果,往后再有什么事,也就不必指望着谁,什么分家不分心,都是嘴上说说罢了,另就是如何分,得我和你们母亲说了算,谁都不准有异议,否则这事儿就当没提过。”
宁培栋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就连苗兰都觉得不可思议,老爷子这就松口了?这才闹腾了多久,竟如此容易?
宁老爷子将底下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的孩子们早就不是一条心了,强行聚在一块儿只会聚出仇来,就是这事儿……恐怕要委屈了宁培中。
之前也是他说的,宁宴的事宁家谁都脱不了干系,但他到底是不忍心,能分出去,或许就能保全一些人,但宁培中是逃不了的,宁家分了家,他怕是会更难。
宁培中两颊紧绷,如何不知父亲的意思,这是要将他当做诱饵,让宁宴注意不到宁家其他人!
“培中这些年为了宁家殚精竭虑,我们都看在眼里,因此即便是分家,他也是要占大半的,我和你们母亲也会跟着他过。”
听到宁老爷子这话,宁培栋本能地想要反驳两句,却被宁大夫人隐晦地一把拽住衣袖,以眼神暗示他不要再多说什么。
宁培海则是一如既往讷讷的模样,那边同意了,他反倒是又有些犹豫,“其实,也不是非要分不可……”
苗兰在心里猛翻白眼,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着痕迹地压低声音,“你别添乱了,若是分不成,大哥大嫂怕是会记恨上你,爹娘都决定的事,咱们做子女的听着就是!”
宁培海闻言也就闭上了嘴,宁家分家一事,就此定下。
过后,宁老爷子将宁培中单独留下,人都走了,厅堂里安静得有些让人不舒服,宁老爷子看着宁培中绷着脸不说话,叹了口气,“我与你母亲统共就生了你们三个儿子,培栋心高气傲,培海软弱怯懦,也只有你可以依仗……”
宁培中忽然抬起头,似是冷笑了一下,“父亲不觉得这话听着耳熟?”
宁老爷子一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听到宁培中嘲弄的口气,“父亲不记得了?让我娶荣凤云的时候,你就这么说过,一字不差,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要我以大局为重?”
“我知你心有怨气,但说到底难道都是我的私心?你也是我的儿子,宁家最有出息的儿子,我难道还会故意要委屈你不成?还不都是为了宁家的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