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是如何知晓,你为何一直不说,放任我与她亲近?”
宁宴觉得这事儿吧,其实并不太重要,“难得见你与人一见如故,她是什么人哪里有什么要紧?我不想扫了你的兴。”
姜三夫人是荣家女儿,并且,她是荣凤云嫡亲的妹妹,她会刻意接近白卿卿,怕也是为了宁宴而来,按着常理,宁宴是不会任由她们接近白卿卿,可白卿卿提起她们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光让他瞬间就变了主意。
“之前我也说过,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你喜欢的人,我也会喜欢,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只是荣家的人而已,不打紧。”
“怎么不打紧!”
白卿卿忽然脸涨得红红的,心口起伏变大,像是一只圆乎乎的河豚,眼睛都睁圆了,里面是宁宴不太能看明白的怒气。
虽然看不明白,但他态度很端正,立马不带犹豫地开口,“我错了,要紧的要紧的。”
白卿卿于是更生气了,声音硬邦邦的,“哪儿错了?”
宁宴脑子飞快地转,在外面八面玲珑能一步埋一个坑的淮西王,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脑袋里却还是不够用,“都、都错了,反正是我不对。”
白卿卿雪白的贝齿恨恨地磨了磨,忽然站起身来,“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王爷歇在前院吧。”
宁宴人都傻了,白卿卿平日里总软乎乎好说话的模样,但他知道她一旦生气起来,那就是真生气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死皮赖脸地想要去哄人,“卿卿,我真错了,真的,要不,你罚我去外面练刀,什么时候你不气了再让我停下来?不然我去墙根举石锁,蹲马步……”
“你敢试试!外面天那么冷!你是不是忘了温大哥的叮嘱!”
宁宴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你何时知道错哪儿了再来跟我说。”
白卿卿似是不耐与他纠缠,说完就出了屋子往别处去了,心疼归心疼,生气还是要生的。
宁宴宛如一只被丢下的大狗,耷拉个耳朵懵懵的不知所措,拼命思索自己到底错哪儿了,哪儿呢?
……
白卿卿是出了名的性子软和,府里下人都觉得自己福气好,有个从来不生气,不管何时都笑盈盈的主子,就算做错了事,只要不是坏心眼故意为之,都不会受到惩罚,以后注意就好。
许多人都觉得,王妃会嫁给王爷,也是因为她脾气好,不会生气,跟王爷刚好互补,以柔克刚。
没想到!王妃竟跟王爷怄气了!
能把性子如此好,跟菩萨似的王妃气到,淮西王到底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太过分了!
第853章 其一
“我是真的冤!”
宁宴跟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团团转,“你快帮我分析分析,我到底是哪里惹了卿卿不高兴?”
牧曙绷着脸,嘴唇闭得跟蚌壳似的,这一刻他就是蚌壳精!
许是知晓问牧曙也是白搭,宁宴停下了脚步,“我都已经在前院住了两晚了,这不行,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你也是,一点儿派不上用场,我得自己想想法子。”
牧曙在心里猛点头,这种事他本来就是没用,王爷让他分析,还不如让他去操练几个时辰。
不多时,宁宴去了白卿卿那儿,白卿卿抬头扫了一眼心里默了,再看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一个个低着头憋着笑,脚步不停地往外走,硬是忍下了大大的白眼。
宁宴一改平日里穿衣的习惯,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衫,宽肩窄腰,头发高高束着,面如冠玉,堪称绝色!
宁宴以前就知道白卿卿喜欢他穿红色的衣衫,红色热烈张扬,好似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限制得了他,宛如火焰,纵情燃烧,最是自由自在。
加之今日这身衣衫剪裁得异常服帖,腰是腰腿是腿,任谁看了也要赞一句公子世无双。
换做从前,白卿卿必然是怦然心动,眼睛黏上去撕都撕不下来的,她特别吃宁宴的美色,能被迷得晕乎乎,但此刻,她却在袖子里猛掐自己的手。
不能看,不能被美人计迷惑!她是个有原则的人,等、等这事儿结束了,再让宁宴照着样子多穿几日!
白卿卿表面平静地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王爷寻我可是有事?”
宁宴自动自发地靠过去,身上清冷的香气一下就将白卿卿整个笼罩其中,他很有心机地把衣服用白卿卿给他的香都薰了一遍。
“还与我生气呢?温江说了,生气对身子不好,你若气坏了我得心疼死,我们不气了好不好?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王爷能瞧出我生气,可知道我为何生气?”
宁宴无比诚恳,“我应该早些告诉你那个姜三夫人的身份,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告诉我之后呢?”
“之后……那自然是你想如何做都成的。”
这是宁宴斟酌两日后的结论,卿卿是在知晓姜三夫人是荣家人之后与他生的气,那根节必然在这儿,她肯定是气自己瞒着她,虽然自己的初心是好的,但不应当对她有所隐瞒,也难怪卿卿会生气。
宁宴深刻地自我反省,“日后我定有什么都立时与你说,好不好?”
白卿卿轻轻点了点头,宁宴心头一喜,只不过嘴角的笑还没扯开,就听她道:“这是其一,你再回去想想罢。”
宁宴:……
他跟只花蝴蝶似的在白卿卿面前招摇了半天也没能得几个眼神,只得蔫蔫地回去了前院,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倒在矮塌上,宛若大扑棱蛾子,死气沉沉。
可是巧了,有人见淮西王府虽然安静却并不显急躁,没沉住气想上门探探究竟,正撞在了宁宴的气头上,将人狠狠地发落了一通,看着很有些走投无路的暴躁模样。
第854章 分析
于是暗地里某些小心谨慎的人,忽然就放松了警惕,原来不是不着急啊,这么看来,此人将不足为惧,宁家虽然上不得台面,倒是做了件于他们有利的事,没有了淮西王压在他们头上,淮西就仍然还能是他们的天下。
尤其宁宴紧接着又往宣城火急火燎地送了密信,此举更是印证了他穷途末路的处境,怕是已顾不上脸面要给自己争取生路了。
啧,这会儿才着急,晚了啊!
几日后,皇上收到了宁宴加急的密信,面色凝重地打开,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来回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笑了起来,“这厮,还是原来的性子,真真是一点儿没变,幸而总算有人能治一治他了。”
那信皇上让人给收了起来,上面字字句句都透着急切,说他惹了媳妇生气,此事了结之后不要任何奖赏,求皇上能换另一个恩典,还说皇上若是不答应,他就不做淮西王,要去做土财主了。
宁宴将密信寄出去之后,实在觉得仅靠自己一人恐怕不行,卿卿生他的气,也不看他练刀了,也不跟他贴贴了,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于是他立刻将休假的温江给找了回来。
大冷的天儿温江手里非要摇一把扇子,态度那叫一个倨傲,说话阴阳怪气的,“王爷找我这个孤家寡人做什么?我就是个没媳妇的人,哪里懂这些?不懂不懂的。”
宁宴“啪叽”把他装模作样的扇子给撅了,脸上的笑一点儿都不阳光,大有他不好过干脆大家都别过了的架势。
温江能屈能伸,转手抱了个暖炉在手里,“说吧,我听听看。”
那日白卿卿态度变化的场景宁宴都快要回忆得包浆了,一遍遍细细地抠每一处细节,如今说起来是一丝不漏,仔仔细细地将事儿给说了。
“我确实不该瞒着卿卿,但她说起那人的时候很开心的模样,我哪里舍得扫她的兴,就想着左右也没什么,不想让从前的事儿影响她心情,但卿卿说不仅如此,她也从不是无端闹脾气的人,肯定是我哪儿惹了她难受我还没发觉。”
宁宴挺挫败的,他就希望卿卿能时时刻刻都开开心心,希望她眼睛里永远都带着笑,自己能为她遮去所有的阴霾,可他却让人生气了。
温江看着宁宴没精打采的颓丧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笑,“你真不知道卿卿为何跟你生气?”
宁宴倏地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希冀,“你知道了?”
就听自己说了一遍事儿他就知道了?
“我且问你,若是有个伤害过白卿卿的人出现,你当如何?”
“不惜一切代价弄死。”
温江翻了个白眼:“但那人你觉得其实人还不错,可以深交,并且白卿卿并不介意你与他来往……”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伤害过卿卿的人还不错?还跟他深交?我是疯了吗?”
宁宴紧皱着个眉,“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你不要扯其他的,我在说卿卿生我气的事儿。”
第855章 请说
温江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真想拿折断的扇子去敲他的脑袋:“对啊,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啊,她知道荣家对你不好,你还让她跟荣家人交好,你不愿意的事,她就愿意了?”
宁宴怔忪了一下,下意识道:“可这不一样,我是不想让她因为我委屈自己。”
“你如何知道她是不是委屈呢?”
温江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宁宴,他虽然说开窍了吧,到底也没开多久,有些道理也不能指望他一下全都融会贯通。
“你是一心为了卿卿这我明白,都看得出来,为了她连陈年的积怨都能放下,她定然也能感受得到,可是宁宴,卿卿同样也对你是真心的,她对你的心意,难道就不重要了?你觉得她会是想与伤害过你的人交往的性子?你凭什么帮她做决定?”
“卿卿脾气是好,但她护短得很,身边下人受了委屈她尚且都忍不了,更何况是你,你说爱屋及乌不在乎荣家对你做过的事,那你问过她在不在乎了没有?”
温江看着宁宴难得呆了吧唧的模样,抱着暖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外走,“你再好好琢磨琢磨。”
屋子里,宁宴的脸色奇奇怪怪,一会儿冷着脸,一会儿又控制不住地咧开嘴,最后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白卿卿新作的香已经差不多了,自从她打算在卿馨馆里出售能抑制食欲的香之后,三天两头有人去卿馨馆里打听何时开始卖,还有人要以重金预定。
她是打算与调理胃口的香一块儿上架,这香她也费了好些功夫,香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生腻,刺激食欲比抑制要更加不容易。
不过还好,这阵子府里清闲,她可以全心投入其中。
从香室里出来净了手,白卿卿才刚坐下,就见宁宴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却还耐心地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来白卿卿跟前儿,“我知道我错哪儿了!”
屋里伺候的丫头们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出,将地方让给知错来改的王爷。
白卿卿慢条斯理地摸着刚送上来的茶水,清冽淡雅的茶香让她整个人都很放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矜贵又软糯,“王爷请说。”
她成亲后对宁宴一直是直呼其名,宁宴特别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跟有只小猫在他心尖尖上抓挠一样,酥酥痒痒,这会儿跟自己闹脾气,她就不叫名字了,叫王爷,嗯……就也挺让人心痒的。
“我只顾着一厢情愿地为你着想,没问一问你想不想这样,你不喜欢荣家人是不是?”
白卿卿抿了抿嘴唇,“是。”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不喜欢,哪怕她们性子再好,再与我能聊得来,我也不喜欢。”
宁宴心腔里涌入一道暖流,往他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果然是这样,果然,她是在心疼自己。
“我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我也想护着你,不想让你受委屈,就算你原谅了荣家人,我也是不肯的。”
第856章 知道了
白卿卿的喜欢从来都很认真,她若喜欢一个人,也想张开单薄的双翼将人护在身后,她听到宁宴幼年的事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若那个时候自己就能与他相识该多好,她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
虽然她接触到的荣家人似乎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面目可憎,或许当年她们也有难言之隐,可那时候还是个幼童的宁宴又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