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眼里渐渐释然,白卿卿扶着她躺下去,“与其自我责备,不如责备他人,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陆金良尚不会这样于心不安,你在这儿困扰个什么劲。”
祥和真的很感激此时此刻有白卿卿在身边,若只有她一人,她怕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既如此,你就安心养伤,府里只准进不准出,你已生产的事还未有人知晓,那两个大夫入府,也只会被猜测是来给你想法子的,你先把自己养好,到时再想该如何对付那些人。”
第1058章 日子
祥和深以为然,她可听话了,大约是差点死过一次,她如今惜命得不得了,谨遵医嘱,让做什么做什么。
府里那两位大夫,跟前跟后地围着长兰,一遍遍询问开腹的细节,恨不能回到那日亲眼看见才好,长兰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们任何问题,并在其中也有所受益。
如此过了几日,祥和的身子越发好了,也差不多,到了她原本该生产的日子。
她跟白卿卿说,“陆金良能骗我这么久,一点儿马脚都不露,可见是个小心谨慎的,你又在此处,若我好端端地活着,他未必会出现,但我若是死了,他就一定会上门,还会浩浩荡荡地来。”
因此祥和跟白卿卿打算演一场戏,把人先骗过来,最好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让他们没有退路可言。
“不过我那大伯滑不留手,他更可能藏在背后不出面,到时候只能钓到陆金良一条鱼,实在可惜了些。”
白卿卿闻言想了想,“那就想法子让他不得不出面,他最想要的是什么?若是眼瞅着到手的东西没了,他还能坐得住?”
白卿卿弯起嘴角,“以陆金良的心机,他在得到你全部信任和依赖后,其实已经达到目的了,但他没有停手,你说是为什么?”
祥和想也不想:“他定有把柄落在我大伯手里,他知道我大伯不会放过他……不,那把柄,应当就是他们联手的证据,他知道他自己摘不干净,只要拿出来,我就不可能会相信他。”
“有证据就好,有证据,就一个都跑不了。”
……
郡主府忽然出来了好些下人,满城找寻可用的稳婆。
陆金良知晓后,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看来是到日子了,如此,就让准备好的人进府,淮西王妃来了又如何?城里的稳婆早就被我们打点好了,果然是妇道人家,这会儿才想起来寻人,光感情用事能成什么事?”
这阵子将郡主府围得跟个铁桶似的,还不是屁用没有?往府里请了大夫,虽然不是他们的人,陆金良也是不担心的,任凭什么大夫去瞧,祥和也不可能顺利生下孩子,要保孩子,她这条命就绝对保不住!
陆金良安心地在外面等着,等稳婆入府后传出来消息,只是没想到那稳婆就没再出来过。
不仅如此,府里又请了大夫入内,也没再出来。
陆金良于是坐不住了,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府里不放人是什么意思?祥和究竟死了没有?
他这边正猜测着,祥和大伯那儿来了人。
“老爷的意思是,府里应当是已经出事了,人没出来,大约是淮西王妃的意思,她这会儿怕是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善后,因此只能这么先拖着。”
“老爷说,就趁着淮西王妃拿不定主意,心慌意乱的时候,才好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等惊动了淮西王,可就对咱们不利了。”
陆金良明白了意思,只是如今事态不明,他心里没什么底,“可这若是个圈套呢?也可能是祥和还未出事,不过做做样子激我出现,她是要拉着我一块儿去死呢?”
第1059章 同情
来人嗤笑一声,“她们能有这心眼,当初也就不会上当了,且她的死是板上钉钉的,那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在肚子里待得住?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你若真不放心,大可再等个一两日,拖得越久就越凶险,不管是对郡主,还是对你。”
交代完事儿,那人施施然回去复命,留陆金良踌躇不决。
他心里觉得应当是不会错的,祥和的怀相和发动的日子他是最清楚不过,正是府里找稳婆那日,这都过去了两日,按理说是已经木已成舟。
可他到底是心虚,万一呢?
因此为了万无一失,陆金良还是又等了两日,依然不见任何稳婆和大夫从府里出来,这架势,怕是华佗在世也难妙手回春。
陆金良心里微微安定,将自己打扮成失魂落魄的模样,冲到了郡主府门口。
“你们就让我见一见祥和吧,求求你们了!她需要我啊!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你们让我见一见她,我给你们跪下了!”
陆金良声嘶力竭的表现引了周围许多人来看,那些人一看都吃了一惊,“这不是仪宾大人吗?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要见郡主?莫不是郡主将人赶出来了?”
“前两日不是还说郡主发动了吗?他居然不在府中?”
陆金良满脸的深情和无奈,眼角闪动着水光,“祥和她怎么样了?王妃,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我对祥和的心天地可鉴,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啊,就算您是淮西王妃,也不能拆散我们呀。”
“什么什么,淮西王妃?是那位淮西王妃?她如今在郡主府里?”
“淮西不就一个王妃,还能是谁?真的假的,她为何会在咱们临州?还要拆郡主和仪宾大人?”
周围议论纷纷,陆金良似是全然不顾惜自己的脸面,声声如泣如诉,围观者从他口中拼凑出一个大概来。
淮西王妃与郡主是旧识,此次来临州顺道看望祥和,却误信小人谗言,武断地将陆金良赶出府,说要亲自照顾祥和,可她也是个未生产过的女子,又不用陆金良先前给祥和安胎的大夫,陆金良心里实在担忧,却又怕激怒王妃,牵连到祥和。
如今祥和的产期已过,总该让他看一看祥和是否安好,总该让他解释一下。
可淮西王妃不仅不让他见人,连给祥和接生的稳婆大夫都不放出府,陆金良也顾不得那么多,这才有今日这一幕。
陆金良往日的口碑经营得很好,他对祥和郡主的体贴入微,在人前表现得淋漓尽致,谁不夸赞一句郡主好福气?
因此他这般急切地表现赚足了同情。
“怕真是个误会,他与郡主感情多好啊,怎好在生产这种紧要关头让人家夫妻分离?”
“要说这也该完事儿了,女子生产那就是闯鬼门关,哪儿有拦着不让见的?要我说这淮西王妃也着实过分了些。”
“可究竟是什么谗言?王妃赶人的时候郡主也不拦着?这么久了郡主也没与王妃解释明白?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第1060章 成全
也有脑子清醒的,淮西王妃的名气可不小,他们不少人都有所耳闻,这位主儿最爱“管闲事”,尤其是女子的闲事,虽然非议众多,但在淮西,王妃的威望是很高的,可见除了行事离经叛道一些,王妃的品行是毋庸置疑。
因此陆金良究竟是为何被赶出府,为何不让他见郡主,他哭喊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显得可疑了些。
陆金良也是未曾预料这样的结果,他没想到淮西王妃在旁人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中的要重,他本以为自己这般放低姿态,必然能引起众人的同情,帮着一块儿指责淮西王妃,却没想到他们却这样沉得住气。
“仪宾大人是做了什么让淮西王妃误会了?我听闻这位并非是个偏听偏信的主儿,还是应当解释明白得好,淮西王妃不是不讲道理的。”
“是这个理,淮西王妃在淮西做了不少好事,我听人说那儿的女子都把她当菩萨一样看,想来其中定是有误会。”
陆金良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齿,脸上仍旧是深情一片,“不管是不是误会,我都不在乎,我只愿祥和能平安无事,只要能让我见到她,王妃如何责罚我都无怨言……”
他痴情的做派也着实打动了不少人,世间难得真情,尤其是专情的男子,就更如稀世珍宝一般,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便也跟着附和起来。
喧闹持续了有一阵子,郡主府沉重的大门才缓缓开启。
下人鱼贯而出后,白卿卿缓步走了出来。
陆金良一抬眼,心里便是突的一下,随后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看见身份贵重的淮西王妃身上穿得极为素净,几乎见不到一丝鲜艳的颜色,都是霜色,月白,有些实在规避不掉的颜色,也都是极淡极淡,头上的发饰也简约素雅,不见珠光宝气,只用了玉石珍珠点缀。
这样的打扮根本不符合她高贵的身份,看着,就像是在祭奠着谁一样。
陆金良心里安稳了,情绪于是放得更开,一下子扑过去,被护卫拦住也不在乎,声音急切道:“王妃,祥和她如何了?你让我见一见她吧,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我愿意用我的寿命换她安然无恙,我愿意的!”
白卿卿目光冷然地俯视着他,眼睛里像是淬了冰,看得人不寒而栗。
陆金良被她看得有些心慌,却也只是一闪而逝,事已至此,他早无后路,“我求求您让我见一见吧,祥和怀胎十月吃了许多苦,这个时候我更应当陪在她身边,我……”
“你要陪在她身边?”
白卿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美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朵浅浅的笑容,笑容极淡,像雪山上的冰花,冻得让人心寒。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陆金良的手猛地缩紧,他从白卿卿毫无暖意的声音里听出了危险来。
这个因为淮西王的宠爱就胡作非为的女人,她莫不是要让自己去给祥和陪葬?
第1061章 疯子
不,不是可能,她或许真的能做出让自己陪葬的事来!
陆金良后背一下子渗出了一层冷汗,猛地甩开架住自己的护卫,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祥和呢?祥和她到底怎么了?”
白卿卿面无表情地看他,“祥和才生产完,她就在里面啊,你不是要见她吗?我这就让你去见。”
见陆金良驻足不前,白卿卿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怎么?又不想见了?方才不是还说愿意拿自己的命换祥和平安,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该不会还要祥和这个刚生完孩子的,亲自来门口接你吧?”
陆金良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踏进郡主府的门,这个疯女人就会杀了他给祥和报仇!
千算万算,没算到淮西王妃如此狠辣,这个门,他是万万不能进的。
陆金良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咬着牙猛地抬头,“王妃对我误会极深,我与祥和是结发夫妻,我怎会害她?如今祥和生死未卜,还请王妃如实告知她是否安好。”
白卿卿微微弯下腰来,声音温柔如水,“祥和好着呢,她就在里面等你,一直都在等你。”
她的轻言细语,听在陆金良耳朵里却宛若索命。
“我、我不是不信王妃所言,只是连日入府的稳婆大夫无一人出府……”
“哦,他们都在里面照顾祥和,这有什么?”
白卿卿说完直起身子,面色又变得冰冷,“怎么,仪宾大人这是不相信我的话?你不是对祥和深情不移,天地可鉴?连入府确认她安好都不敢吗?你在怕什么?祥和可是在等着你!”
这个疯子!
陆金良鬓角有汗静静滑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白卿卿似乎是腻烦了与他装模作样,厉声呵斥起来,“你对祥和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还有脸面在这儿装出深情的模样,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陆金良立刻缓过神来,高声辩解道:“王妃是真的误会我了,我对祥和一片真心,我什么都可以为了她去做,我能与祥和在一起是我的福分,我只有珍惜!”
他着实是松了口气,心中感叹女人果然沉不住气,解了他燃眉之急。
“我求大伙儿给我作证,我对祥和的心真真切切,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我对她好还来不及!”
陆金良卯足了劲将话头往这事儿上面引,表现出被冤枉得受尽了委屈,好像一时间也不急着见祥和了,而是为自己辩解更加重要。
他心里想着最好白卿卿能与他在这事儿上纠缠,再将祥和已死的事儿说出来,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将祥和的死推到她身上。
白卿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甚至不想多听他在这儿演戏,只是不屑道:“你与人勾结谋害祥和的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手里有祥和的亲笔书信,上面是她亲手写下的证据,你们谋算的东西,一样都别想得逞,我必会让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