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是不屑清澄这种人,但她更看不惯不拿人的命当回事的做法,王妃跟她们说过,命是很珍贵很重要的东西,任何人生来都不该成为玩物!
于是两边就这么吵起来了,引了湖上许多画舫围过来看。
白卿卿醒来时听见的动静就是这个。
她大概知晓后从软椅上起身,还未来得及出去,就听见一声惊呼,连忙加快了步伐。
等走到船头甲板上,就见一群小姑娘着急忙慌地伸着脑袋往水里看,急得直跺脚,“救人,快救人啊!”
“怎么回事?”
小姑娘们听见声音回头,瞧见了白卿卿,一个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赶忙围过来。
“王妃,有人掉水里了。”
白卿卿走近了看下去,湖面水花四溅,一道青色的人影正在奋力扑腾。
第1219章 我记住了
“去救人。”
白卿卿立刻吩咐,一旁有小姑娘踌躇道,“可是王妃,那个人是……”
她话没说完,不远处画舫上有人朗声帮她说了,“此人乃是对王妃不敬的清澄,今日我等几人与她遇见,不齿她先前所为,便出手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以表达我等对王爷的敬重。”
白卿卿看都没看他,真是好笑,对自己不敬,教训了来却是对王爷表敬重,他们是不是有病?
“救人。”
护卫立刻飞身入水,不过须臾,便将已然脱力往下沉的清澄捞了上来。
虽然天气尚暖,但浑身湿漉漉的清澄上来后,嘴唇脸色冻得发青,不停地发抖,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白卿卿让人将她带进去换衣服,这才看向说话的人,他们不住地往自己身后打量,期待着淮西王的身影出现,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只得收回目光,感叹道:“王妃实在太心善了,对这种人就该让她受到教训,免得日后有人效仿。”
“我瞧着各位眼生,不知诸位是……”
淮西王妃开口问,自然是没有不说的,几人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争先恐后报上自己的名字。
白卿卿微微偏头,轻声道:“兰兰,都给记下来。”
“白姐姐放心,已经记住了。”
她提高了声音,“几位也是有身份的人,作践一个姑娘家取乐这事儿,总要有个说法,既知晓了你们的名号,届时也好让人登门评理。”
一听这话,几人表情一下子变了,急忙辩解道:“我们可是因为您的缘故才……”
“倘若那日冒犯我的是王公贵胄,几位也会这般为我出气?”
白卿卿打断他们的废话,“不过是因为清澄是个女子,所以你们才会毫无顾忌地伤害侮辱,欺凌弱小这种事,少拿我当做幌子!”
“王妃,此事还需王爷来定夺,您不能因为清澄这种人便记恨我等,我们多冤枉呀。”
“说的是,我们是帮王爷出手,您不领情就算了,也不能好坏不分呐。”
这淮西王妃脑子是不是不清醒?反倒还帮着清澄指责他们,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淮西王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几个人叫苦不迭,还招呼着看热闹的人帮他们说话。
“你们也都看到的,是那个清澄自己没站稳掉进湖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尽管围观的没人应和,他们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反倒是像白卿卿不讲道理,他们委屈极了,大声诉说着他们的冤枉,还叫嚣着让淮西王出来评评理。
淮西王肯定会站在他们这边的,清澄对王妃不敬,他们那是帮着王爷教训她,王妃妇人之仁,对这种人还要维护,简直没有道理,王爷定然不会如此。
白卿卿身后传来脚步,宁宴独有的微凉揶揄随之传来,“我实在低估了你在淮西的声望,都有人上赶着为你出气,可见你淮西王妃的盛名。”
白卿卿正懒得再跟这些人掰扯,闻言转身与宁宴擦身而过,“他们可不是为了我,为的是大人您,您瞧着办吧。”
说完她施施然进了船舱,将烂摊子留给宁宴处理。
第1220章 我也记下了
瞧见了宁宴,那些人顿时兴奋起来,又是激动又是委屈,七嘴八舌地想要与之攀附,字里行间隐晦地邀功,又委婉地亮明身份,生怕落后一步。
宁宴噙着笑容仿若观猴戏,也不打断他们说话,颇有耐心地听着,等他们搜刮不出任何奉承和辩解之后,锋利的眉轻轻上挑,“都说完了?”
几人犹豫着点了点头,就见宁宴唇边笑意加深,“行,我都记下了,今儿我心情好,等日后再与你们清算,散了吧。”
今日风和日丽,不宜见血。
宁宴要从船边离开,那几人急了,“王爷,我们也是好心,看不过清澄所为,都是为了维护王妃啊,我们有什么错?”
“让王妃不高兴就是你们的错。”
宁宴轻飘飘地挥手,让人将这几人赶远点,别影响他们游湖,等闲下来,可以拿这几人做个消遣,免得一直懒散在王府里,骨头都懒得松了。
护卫领命,飞身到那画舫上,还想说什么的人瞥见他们腰间的佩刀,紧紧地把嘴巴闭上,往后退的时候一个不慎摔倒在地,手好巧不巧压在了地上仍旧没收拾掉的碎瓷上,嗷得一声发出惨叫。
藏在毯子里的瓷片沾染了血迹,兀自散发着森冷的光。
……
白卿卿进了船舱,那边清澄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发梢不断地往地上滴水。
她见了白卿卿下意识要起身,然而脚根本站不住。
“行了,坐着吧,兰兰,去给她看看。”
长兰对清澄半点好感都无,但她给清澄看伤的时候,也仍旧专业认真。
“那些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长兰忍不住出声,清澄的脚伤得不轻,到处是割破的口子,有些里面还嵌着细小的碎瓷,再被湖水一泡,怕是免不了要遭大罪。
长兰将她的药箱提过来,取出里面的镊子用热水烫过,“你忍着点,得把里面的碎瓷清理干净。”
清澄抬头看了一眼慢悠悠喝茶的白卿卿,白着脸死死咬住嘴唇。
清理碎瓷的过程实在难熬,清澄额上脖子上疼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嘴唇煞白煞白,手几乎将绣凳抠出洞来。
等长兰清理好,清澄再没办法强撑着所谓的骄傲,瘫坐在那里如离水许久的鱼一般大口呼吸。
给伤处上了药又用布包扎好,长兰的任务完成,她把药箱归置好,又回去了白卿卿身边。
清澄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王妃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救她,还让人给她治伤,无非是想要维持她仁慈的美名,如今这里都是她的人,她想对自己做什么也不会有人知晓。
清澄紧紧地绷着脑子里的弦,却看到白卿卿浅浅地打了个呵欠,透扭向长兰:“眯了一会儿,饿了。”
“后面小炉子上热着汤。”
“想吃凉的。”
“不行,得用些热的先垫一垫。”
白卿卿鼓着脸跟长兰对视,然后败下阵来,委委屈屈道,“那好吧。”
第1221章 我当不起
长兰这才笑眯眯地去准备,其他小姑娘这时候赶紧凑过去,“等王妃用了热的便能吃别的了,船上有翠叶冷淘,酸甜清爽,还有梅姐姐做的奶酥雪团,甜甜软软可好吃啦。”
白卿卿于是眼睛又亮起来,跟小丫头们叽叽喳喳聊成一片。
过了会儿长兰提着食盒回来,端给白卿卿一碗热腾腾的汤,上面撇去了油,入喉暖意融融,她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
长兰又将食盒提到清澄这里,从里面拿出一碗姜汤,动作并不温柔地搁在她面前。
清澄已经闻到了浓浓的姜味,她眼里有些茫然地看着长兰。
“这是……给我的?”
可是为什么?难道……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下了毒了,爱喝不喝。”
长兰朝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清澄怔住,惨白的脸颊隐隐刺痛,眼睛被姜汤腾起的雾气熏染着,火辣辣的。
她防范了好一阵子,屋里根本没有人针对她,甚至没人在意她,王妃救下她的举动,像只是因为正好看见了,她看不得这种事。
那些歌女乐女的身份比自己要低微得多,但王妃与她们之间的熟悉亲和是作假不出来的,清澄平心而论,哪怕是让自己演,恐怕都演不出来。
清澄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的手慢慢地捧起那碗汤,凑到唇边,从小口小口地喝,到大口大口地吞咽,将满满一碗辛辣的汤汁全部灌到肚子里,被辣得眼泪直流。
不是她常年养成了习惯的美人落泪,而是泪水汹涌地往外涌,像是要将身体里的水分全都挤出去一样。
白卿卿没有因为清澄而影响了自己游玩的心情,见她兀自哭到脱力,便让人将她送去单独的小隔间让她自己休息,她则养足了精神继续欣赏美景。
宁宴现在是不管白卿卿做什么都不会再觉得奇怪,这个女人全然不按常理出牌,他有些看不懂,把人救下也没说借机做点什么,她不是号称要改变世间女子的境况?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撂着。
宁宴随口提起,白卿卿淡淡道:“大人太看得起我了,再说我可没说过这话,我就是力所能及地帮一下而已,您别把我架那么高,我当不起。”
“帮人难道不需要分情况?你还真把自己当菩萨,遇到谁都帮?”
“那不是正好遇到了嘛。”
白卿卿撇撇嘴,“帮她对我也没什么坏处,我又没有为了救人委屈自己,这您都看不惯?”
“嗯,看不惯。”
宁宴翻了个白眼,他从来只知道睚眦必报,谁若是得罪过他,他能一直记着,直到有机会报复回来,人就这么一辈子,自然要先让自己活得舒心。
白卿卿这样的,他只会觉得这个女人真奇怪。
白卿卿偏过头无声嘟囔,看不惯就看不惯,有人看得惯就行。
等画舫靠了岸,白卿卿让人私下里去通知清澄家里的人来接,清澄被下人扶上马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王府马车离开的背影。
第1222章 有我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