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来是打算多买些香回去,就当为从前无礼之举给你赔罪,你这儿有什么贵的都拿出来,不必跟我客气。”
白卿卿真让人去取了几种她自己很满意的香,果不其然莫可欣十分感兴趣,她也是个爱香之人,见之爱不释手,一样一样跟白卿卿询问讨论。
白卿卿也不藏私,耐心地悉数告知,语气温柔细心,在馥郁清雅的香味里忽悠着都送给莫可欣。
不想收她钱,自己的铺子自己做主,白卿卿可算是体会到身为大东家的快乐。
……
莫可欣对白卿卿的香给予了高度的认可,她其实挺自视清高的,才会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是在制香上,扪心自问,莫可欣觉得她不如白卿卿。
白卿卿做出来的香里,有一种属于她自己的奇妙感觉,就会让人一下子能捕捉到,能分辨出,在制香方面,白卿卿是个天才。
同样的感觉不止莫可欣一人有。
宁昭将这几日的文书拿去给宁宴过目,交过去之后他老老实实地垂着手立在旁边。
谁知宁宴还没开始看,忽然抬头看他,眉头渐渐地蹙起。
宁昭心里一紧,咋了,又咋了!他今儿可乖可乖了,什么错也没有犯!
正心里打着鼓,就见宁宴伸手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拉过去,然后又松开手。
“大人?”
“你身上的香哪儿来的?”
第104章 相配
原来是这个啊,宁昭立刻兴冲冲地想显摆,“是不是挺好闻的?今儿都好几人夸了,说这香特别适合我,都问我哪儿能买到,嘻嘻嘻嘻……”
宁宴不耐烦地打断他,“哪儿来的。”
“白家大姑娘送的,哎呀白家真是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事,还特意给我送了礼,我都不好意思了……”
宁昭嘴里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足以证明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香。
“童谣查得如何了?”
宁昭的兴奋戛然而止,眼神无辜地眨巴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宁宴周身似乎隐隐笼罩了一层危险。
宁昭保命的第六感让他瞬间收拾起嘚瑟的情绪,表现得比平日更加谦卑,“还未有眉目,不过我已经查到应该是出自宣城某个文人之手,究竟是何人还需要些时间……”
宁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需要几日?”
“啊这……”
宁昭心里打鼓,这童谣来得蹊跷,仿佛一夜之间如春风在宣城中吹了个遍,他追踪了几条线索都断得突兀,这事儿他已经禀告过宁宴,宁宴只让他继续查,查到多少是多少。
那不就是默认查不出什么名堂了嘛,怎么这会儿还要限期了?
“说啊?”
宁昭硬着头皮答话,“十、十日?”
“五日,查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去领罚。”
宁昭:“……”他是什么人间小苦瓜,委委屈屈地领命,宁昭跟被霜打过似的,垂着脑袋慢吞吞地下去,哪儿还有一点先前嘚瑟的模样。
宁宴手里拿着文书,瞧着好像是在看,手半天也没动一下。
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宁昭身上的香他有印象,虽然只是短暂地闻过,但嗅觉的记忆有时候比其他的会更加深刻。
头一回在锦衣卫衙门外见白卿卿,她怯生生地说感激自己给他送的香,就是这个味。
宁宴仰起头,慢慢地眯起眼睛,那香他说了不喜欢之后白卿卿换了别的,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又把这个香送给了宁昭。
不过不得不说,与宁昭倒是挺相配,他自己瞧着也喜欢,就好像当初这香是特意给他配制的一样……
宁宴嘴角闪过一抹玩味,若是他记得不错,当初在衙门口白卿卿想找一位宁大人,那会儿他并没有多想,以为她要找的是自己,该不会……其实她想找的是宁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宁宴给掐掉,怎么可能,宁昭那傻不愣登的样子,找他做什么。
可当时,他与白家似乎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宁宴捏着文书的手微微紧了紧,文书上顿时多了几道皱褶。
唔……英国公夫人寿辰上自己留的摊子他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是否处理妥当了,宁昭要忙着查童谣,那他就勉为其难地走一趟吧。
……
宁宴在白家受到了极为尊贵的对待,奉为上宾。
白岩知道他要来,特意告假一日就等着他,举止言语中谨慎又感激,“托大人的福,白家才得以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只是可惜,那人还是不肯说出受谁指使,咬舌自尽了。”
第105章 受之有愧
宁宴轻笑了一声,“锦衣卫中鲜少会有失手的时候,人总是有弱点的,那人不过是知道你们不会伤害他重视的人,他总是有妻儿父母,随便抓一个到他面前,他还敢自尽?”
宁宴说得轻描淡写,白岩心里却是紧了紧,他说得没错,但……他们做不到。
果然此人与传闻中一样,便是他此刻看着全然无害,周身也好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腥味,幸好卿卿不会再与他接触,不然就太吓人了。
宁宴随意问了几句关于这件事的,然后似乎不经意道,“上次无意间吓着了白卿卿,我听说这些日子锦衣卫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因此想亲自同她致歉,不知她可在府上?”
白岩在宁宴直呼卿卿名字的时候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不过语气未变,“大人太客气了,舍妹并非那等胆小之人,致歉就不必了,先前是我幼妹病了母亲要照料,才由她操持了一阵子,断然谈不上添麻烦,大人切勿放在心上。”
“她不在府中?”
白岩滞了一下,“卿卿这会儿……怕是抽不开身。”
宁宴静静地看着他,白岩一瞬间有种被什么凶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但他硬是抗住了压力不松口,他不能也不想让卿卿跟这么危险的人有什么牵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片刻后,宁宴站起身来,压迫感让白岩跟着起身的身形略有些晃动,暗暗咬牙将人送出门,白岩回到屋内坐下的时候竟觉得有些腿软。
这位宣城人人趋之若鹜的大人物,怕是对他们白家要有不好的印象了,但,他也顾不上别的,妹妹的安危比什么都要紧,更何况卿卿性子绵软善良,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
宁宴不高兴了从此再不相见是最好。
……
许久没有尝过被人违背的滋味,宁宴出了国公府的大门脚底一转,去了燕来楼。
问过才知道,白卿卿也有阵子没有过来。
绮月福了福身子,递了块牌子过去,“卿卿让我转交的,说是往后不必再替她留雅间,如此特殊的对待她受之有愧。”
牌子微凉,泛着银光,宁宴拇指指腹在那只镂空的燕子上轻轻抚过,眼神一利,那牌子应声从中间裂开。
绮月头低下去不言语,美艳的脸上闪过一瞬胆怯,她见过宁宴动怒的样子,那双凤眼里仿佛没有半点人的情绪,宛若一柄嗜血的利刃幻化而成。
然而宁宴也只是将牌子捏碎,任由碎片掉落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拿了条帕子将手指擦干净。
这条月白色的帕子上一丁点儿纹路都没有,素净得令人发指,宁宴才勉为其难地随身带着,怕下回再看到某个水做的人儿哭的时候,又连个给她擦眼泪的物件都没有。
她倒好,这是避而不见了?
宁宴面无表情,挥手让绮月出去。
绮月如释重负,离开前没忍住,多了一句嘴,“卿卿这阵子没来许是在忙,夏历节快到了。”
宁宴冷然的目光扫过来,绮月赶忙退出去,轻巧地把门带上,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第106章 这样不好
白卿卿确实因为夏历节忙得团团转。
夏历节是玄朝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是玄朝先祖祭拜祈愿,希冀能减少水患久旱的祭祀节日,也是宣城十分重要的活动。
届时皇上会亲自登台祈福,皇室成员皆要出席,宣城权贵重臣也都必须参加。
祈福之后,还有朝廷办的宫宴,各家女眷都能看得到,因着人格外齐整,场面又盛大,每年的夏历节都能是一出好戏。
白卿卿从前随母亲参加过,那会儿她只觉得无趣,宫宴上规矩多不说,有些人说话她不爱听还不好反驳,回回好似一个木头人走个过场,等回去后脸能笑僵掉。
然而今年不一样,今年怀福长公主也难得地会出现在宫宴上,白卿卿因此对宫宴都期待了几分。
母亲寿辰上抓到的人,她问了爹爹和大哥他们也不告诉自己究竟如何了,只说事情都已经过去,让她不要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可白卿卿知道她能做得也有限,她想趁机多争取一些怀福长公主的好感,未雨绸缪,因此她如今只要得空就泡在卿馨馆捯饬。
“总觉得这味香还欠点火候。”
白卿卿放下香签,细细地又盘了一遍自己的方子陷入沉思。
她在制香的时候,身边连紫黛都不会留,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白卿卿尝试地去选香料发出的细小动静。
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眼睛还盯在香料上,手朝着茶杯的方向摸过去,一杯茶被放入掌心,白卿卿拿到唇边喝了两口,习惯性地往外递,又被接了过去。
到这儿她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的,一旁宁宴无声地失笑,傻乎乎的兔子一样,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茶杯落在桌面的声音重了些,似是惊扰到了白卿卿的思绪,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扭过头,然后呆了。
圆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茫然与疑惑并存,小扇子似的睫羽忽闪了好几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也没人来通报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进来很难吗?”
宁宴语气玩味,笑容比起平时有很微妙的不一样,白卿卿敏锐地察觉了,然而也没放在心上,“难倒是不难,不过这样不好,会被人误会的,下回大人还是走门吧。”
见她一本正经地劝诫,眼里只有惊奇和不认同,却并没有惧怕和抗拒,宁宴眸子轻轻眯起来,忽然问,“最近怎么都不去燕来楼?”
白卿卿闻言想起了什么一样,“说到这个,绮月姑娘可将牌子交还与你了?此前我就觉得奇怪,只是那时候不知你身份也未多想,我问过了绮月,那牌子是你给我的?我不能要。”
“为何?”
“无功不受禄。”
“怎么若是绮月给你的你就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