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逸低低地重复她的话:“更……重要的……”
“我那时没少埋怨你,可我有时也会心疼你,符逸,之前那世你可曾为了自己活过?你是平亲王妃的儿子,是平亲王的嫡子,是平亲王世子,你有没有身为符逸为自己活过一日?”
“你就不想知道你真正的爹娘是谁,他们是何模样,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自己?”
白卿卿白嫩的指尖从青白玉色的珠子上一颗一颗拂过,她说的是真心话,却也带着私心。
她不要做好人,不要以德报怨,平亲王妃是怎么算计她的,她都记着呢。
符逸忽然间眼瞳收缩,脸色一下子变得可怕起来,他声音里打着颤,“母……她的性子,向来是不喜留有后患,我的身生父母恐怕……”
白卿卿:“……”
这她真没想到,“你先别着急,也不一定,万一她另有打算……”
“不会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一直希望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符逸神色变换个不停,初见时仿若天塌了似的茫然,此刻已经被怒意取代,“你说的对,我是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怎能如此轻易地玩弄他人的命运,上辈子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不公平?
第146章 造孽
符逸也奇怪过自己不论与王妃还是平亲王的性子都不相像,他们的某些做法自己无法苟同,却因着是自己的父母,只能装作看不见。
王妃不止一次埋怨过他太过温吞,做事不够杀伐果断,为此符逸没少被她责怪,甚至曾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他真的如王妃所说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
怪不得,她能轻易地把自己的亲事当做筹码,怪不得,她那么不喜欢白卿卿,处处挑剔,也不许自己喜欢她,那是在为她女儿盘算。
符逸心里涌出戾气,她可以为了她的地位,拿自己来巩固,她可以为了她的女儿,恶毒地逼死白卿卿,凭什么她还能没有报应!
若是如此,那自己,就是她的报应!
符逸的神色看的白卿卿有些心惊,“你先冷静一些,不要冲动,我知道你难受,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愤怒不择手段,那样的话,你就真的成为平亲王妃希望你成为的人了。”
符逸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脑海中数种可怕的想法被白卿卿的声音驱散。
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神魂归位了一般。
他庆幸,自己今日来见了白卿卿,否则,他还不知会在迷茫中徘徊多久,又或是被怒火击溃了理智,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模样。
符逸心中酸楚,这是他上辈子就喜欢上的女子,自己却没能保护好她。
“卿卿,我对不住你……”
白卿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笑了笑,“这话你说过了。”
“不,不一样,我真的,很抱歉。”
他到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自己辜负了一个怎样的女子,他有多罪无可赦。
符逸在卿馨馆待了许久,心中千头万绪逐渐平静,这里有卿卿亲自调制的香,像是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人心。
“我往后,还能来见你吗?”
符逸的眼睛里藏着隐隐的怯懦和期待,白卿卿是这世上对他来说最特别的人,他知道自己伤她太深,可哪怕只是能偶尔见一见她,只是能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卑微的符逸白卿卿从前也没见过,符逸在她印象里始终高贵儒雅,清冷如水,她闭了闭眼睛,平亲王妃可真是造孽。
“若你有什么想与我说的,都可以来卿馨馆。”
符逸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脸上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白卿卿送他出门,长叹一口气。
知道符逸身世的时候,她只是对平亲王妃的手段不齿,可细想后此事最无辜的,怕就是符逸了,将心比心若自己身在符逸的处境,恐怕天都要崩了。
摇摇头,白卿卿回去雅间,刚进门就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看里面,又探出脑袋去看看外面,傻了眼,“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这卿馨馆还有我不知道的暗门吗?”
宁宴坐在方才白卿卿坐的位置,一张迷惑众生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白卿卿也习惯了,进了屋走到他对面刚想坐下,被宁宴陡然抬起的眼睛里凌厉的眼风骇住,无措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我……不能坐吗?”
宁宴从旁边踢了另一把椅子过去,“人走了还舍不得,还要坐他坐过的椅子?”
第147章 领教
白卿卿:“?”
一头雾水地坐下,她才反应过来宁宴话里的意思,“你见到符逸了?不对啊,他才走你怎么见到的?你怎么知道他坐的哪张椅子?”
邪了门了,白卿卿看他的眼神越发疑惑,忍不住四处在屋子里张望,他方才躲这儿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符家对你坏事做尽,你对这个符逸倒是另眼相待?”
白卿卿声音软软地辩驳,“不是的,我与符逸有些渊源,且他本性不坏……”
宁宴不知为何眼神越发不善,“你与他认识多久就知道他本性如何?怎么,你喜欢他这个长相的?是不是觉得还不如让符家算计成功嫁给他算了?”
白卿卿愕然了一瞬,随即表情也变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从没这样想过。”
“是没想过还是没好意思说?不是都让他想来就来吗?来得多了机会就多了不是吗?”
白卿卿脸颊顿时气红了,她真的太讨厌这么说话的宁宴,胸口起起伏伏,抬手指向门口,娇叱道:“你出去!”
“呵”,宁宴勾起嘴角,笑意却没抵达眼底,“让我出去,却让他随时能来?”
下一瞬,白卿卿的下巴被捏住,力道比起平时大了许多,可这次白卿卿没喊疼,一双眼睛倔强地瞪着宁宴,哪怕疼到她眼眶泛出红色,她眼里也都是气愤。
宁宴牙齿磨出声响,猛地松开手,白卿卿下巴上鲜红的印记格外刺眼。
真是个没良心的!
他“咣”的一声踢了一脚桌子,桌上一只茶杯翻倒,咕噜咕噜滚到桌边落下,“啪”的碎裂一地。
宁宴的脚步消失,白卿卿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疼的,也是气的。
好端端的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心情不好跑到这里来拿她出气?还偷听她跟符逸说话。
白卿卿把眼泪擦干净,恨恨地想,怪不得旁人都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果不其然,今日算是领教了。
……
锦衣卫衙门口,宁昭远远看到宁宴的身影,刚扬起笑容想上前招呼,走出去几步看清楚宁宴的表情后,脚底丝毫没有停滞地迅速转向,逃命似的跑远。
衙门里的弟兄们自求多福吧,他小叔看着心情很不好,非常非常不好,通常这种时候,他周围的人就会遭殃。
宁昭决定这几日都不回衙门,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回去!
这个决定被证实是明智的,温江就恨自己没机会远离,收治了几个偷奸耍滑被问责险些送了命的伤患,忙成狗温江试探地想劝两句。
“大人,确实他们活该,但也……罪不至此,你看这几日衙门的气氛,跟阎王殿也没什么差别了。”
宁宴冷冷地看他,温江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道,“那什么,我真快救不过来了,您心情不好就想法子心情好起来呀,您这么大本事,只要不是女人的事儿那都很容易啊。”
宁宴的眼里快出现刀子了,温江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是,我嘴是开了光吗?难道真的是女人的事儿?”
他要是不小心幸灾乐祸出来会不会被杀?
第148章 也就那样
温江跟着宁宴也有不少年头,对这一位,他心里永远都只有佩服,是个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要不,也走不到今日,宣城人人敬畏的地步。
人天生崇拜强者,在温江眼里,宁宴无一不强,除了某个方面,不过这也源于他生长的家庭,怪不得他。
但温江这一点上就不一样了,他特别受女子的青睐。
无论何时何地,温江都很招女子喜欢,因此衙门里的人都对他又爱又恨。
“大人,您若是遇上什么事儿,不妨跟我说说?别的我不敢说,男女之间就没有我摆不平的。”
温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更真诚无害一些,他都觉得自己脑袋上散发着圣光。
宁宴冷着脸沉默,温江再接再厉,“其实男女之间啊,很多都是误会,只要好好说明白了,哪儿来那么多不愉快?”
“什么误会?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能是误会?”
哦豁!温江忍得脸颊都抽抽了两下,心里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苍天在上!宁宴还真是因为女人的事儿?啊,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努力让嘴角不泄露情绪,温江声音都不自然地低沉了一些,“当然会有,只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事,也不好分辩什么……”
宁宴眯着眼睛审视他半晌,实在也是心里憋得不痛快,又找不到其他人商量,于是硬邦邦地把事情给说了。
温江听得心里翻江倒海,他是不是在骗自己?就这凶神恶煞的,还有小姑娘不怕他还主动接近他?就他这动不动翻脸的狗脾气还能得到小姑娘的倾慕?
他怕不是在梦里吧?
温江语气带着不确定和小心翼翼:“你是说,那位姑娘明明倾心于你,却还接近旁的男子?我先问一下,这位姑娘她……就是……她的想法可与寻常人无异?”
宁宴眼睛又眯了起来:“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姑娘眼光极好,你看这么些年,虽说也有不少女子初见你时生出仰慕,可时间长了,都瞧不见了,这位姑娘是不是有独到的眼光?”
该不会,是个瞎的吧?
宁宴下巴微抬,脸上总算有了表情,嘴角快速地勾了一下,“也就那样,却也是个傻的,旁人说两句话就能唬过去的样子。”
说着他又烦躁起来,“明明被算计了还说什么本性不坏,本性坏的能写脸上给她看?”
温江舔了舔嘴唇,试探地问,“你那块玉牌……”
“在她那儿,宝贝一样地收着,她不擅长掩饰心意,生怕我要回来。”
温江:“……”
听他这么说,还真是个胆儿大的女子,能牵动宁宴的情绪,究竟是何等人物?
“大人,我觉得既然这位姑娘心悦与你,还对你送的玉牌如此珍惜,她跟旁人的关系兴许就是你误会了,兴许她只是心软好说话,这与她收您玉牌是两种意思。”
温江多嘴问了一句,“您把牌子给她的时候,她可说了什么没有?”
“当然有,她说这份人情她不会轻易讨要的。”
宁宴莫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