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想个我满意的,这事儿就算过了。”
白卿卿愕然,“这怎么成?”
宁宴朝她俯身过去,盯着她圆溜溜的眼睛,“我说成就成,记住了没?要我满意的。”
他说完也不管白卿卿什么表情,背对着她摇了摇手,身形远去。
白卿卿在他身后皱起了秀气的眉毛,还要他满意呀,那是有点难,可……怎么称呼他才满意?
模样潇洒离开的宁宴,背对着白卿卿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尽数落下,走出去两条街都能吓哭偶然与他对视的孩童。
当晚城东的庄子里,以温文尔雅著称的放鹤公子又忍不住怒吼了。
“你能不能不要来祸祸我的酒!我统共就带来这么几坛子!你府里那么多御赐佳酿摆着等过年吗?”
宁宴一口将杯中的美酒饮尽,咂吧咂吧嘴,“也没什么特别的,瞧你心疼的劲儿。”
“没什么特别的你还能给翻出来?宁宴,你这自己不痛快就非要把旁人拉下水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
裴凌舒把他宝贝佳酿收好,给宁宴换了一坛子普通的酒,这才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模样。
“又怎么了这是?从前可没见你那么喜欢借酒消愁,你不是素来无忧无愁吗?”
裴凌舒心里猜到可能与白家有关,但他就故意问,活该。
宁宴抬头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瞪他,裴凌舒无所畏惧,“怎么,还说不得了?你今儿不是去了白家赴宴吗?赴得不愉快还是不尽兴,要来这里接着喝?”
宁宴心里本就不痛快,被他这么挤兑,越发烦躁,“砰”的一声把手里的酒杯砸了出去,手抓了抓头发。
“她说她感激我,就算我要与她春风一度她都愿意,她一个姑娘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因为她知道才这么不痛快吗?她会这么说,不是因为她轻贱自己,是因为她对你的感激超出了对自己的爱护,不是吗?”
第168章 有趣
宁宴闭口不答,裴凌舒的嘴却没有停下,“被人毫无保留地感激不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怎么反而还不高兴了?因为你怕让她知道,这次的事你本可以事先阻止……”
“我为什么要怕!”
宁宴目光凶狠,“此事也不是我策划的,要害白家的也不是我,且我也阻止了那些人的阴谋我为什么要怕?”
裴凌舒就静静地看着他,忽而嗤笑一声,“那你急什么?”
宁宴:“……你是不是想打架?”
裴凌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来这招,多少年了就只会这招。
“从今日你走进白家大门开始,便是将自己跟白家绑在了一块儿,别告诉我你不明白,你在朝中的地位早不知招了多少妒忌,多得是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巴不得你出错儿给他们让位,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去,这话我先前跟你说过没有?”
“那你又听了没有?这么麻烦的事情你从前碰也不会碰,现在又是为什么?要把白家当替死鬼的人恐怕也已将你的名字也惦记上了,你图什么?”
裴凌舒眼神严肃起来,“皇上怕是都会因此对你生出疑虑来,这么得不偿失的事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会做?”
宁宴薄唇紧抿,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只是,懒得安慰人,她哭起来太麻烦,要哄很久。”
裴凌舒:……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
显然宁宴自觉他是知道的,并且说出口才深以为然,“对,你是不知道她可能哭了,眼泪一串串的,都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眼泪,再说她都恨不得以身相许了,我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嘛,不是你总是让我做人不要太冷傲?”
宁宴越说越有底气,腰背都不由自主地直了起来,看得裴凌舒白眼都要翻上天,他还知道自己性子冷傲?
“我不也是不得已的吗,小丫头太娇气。”
宁宴满脸无奈,裴凌舒抿了抿嘴,“她以前不就娇娇弱弱的性子,你不早就知道?”
宁宴眼神一凝,“什么以前?我知道什么?”
裴凌舒反而愣住,“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宁宴不耐烦而皱起的眉,裴凌舒嘴角一点一点扯起诡异的笑容来,乐得他没忍住自斟自饮了一杯,“嘻嘻嘻原来不知道啊……”
那就……太有趣了!
“裴凌舒!”
“没事没事,喝酒。”
裴凌舒将这事儿岔过去,只偶尔扫向宁宴的余光里充满了兴味,本以为他是认出来了才会对白卿卿那么特别,没想到竟然不是!
“我觉得吧,这世间的缘分,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宁宴翻了个白眼,无聊。
……
白景怀找了个机会与女儿说说心里话,顺道问起了宁宴的事,“卿卿啊,你跟宁大人之前有过什么样的交情?爹爹也不是想干涉你,就是觉得吧,你们身份悬殊,爹就是好奇。”
白卿卿觉得她与宁宴的相识源于一场误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便细细地都与爹说了一遍。
第169章 肺腑之言
“也是我不好,没问清楚就以为他是我要找的人,不过他好像起初也没发现我认错了,后来母亲生辰宴上才发觉。”
白卿卿脸上浮出羞涩,觉得自己是有些太笨了。
白景怀听完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纳闷,这么乍一听起来,好像确实没毛病,可细细一想,卿卿认错了人去打招呼,宁宴回应了就已经很奇怪了啊。
白景怀这种不喜打听八卦传闻的人都知道,宣城盯着宁宴的人家不在少数,特别是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哪怕知道宁宴的脾性也经不住权势的诱惑想要借着亲事攀附。
只是他听到的都是说哪家哪家闺女又闹了笑话,在宁宴那儿栽了跟头,还有尝试失败的人偷偷背地里猜测宁宴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云云,据说试着接近宁宴的女子各个都美貌过人,也没得他另眼相待,怎么卿卿就这样顺利?
“卿卿啊,那你觉得,宁大人是个怎样的人?你对他……”
白卿卿陡然正色,“宁大人对我而言就好比再生父母,我对他的感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啊?”
白景怀一下子听懵了,差点儿忘了自己问的是什么,“闺女,这说法是不是不太好?宁大人听了会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
白卿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白景怀:“……”
他的直觉告诉他宁宴怕是不会想听到这种肺腑之言,特别是亲眼见过宁宴给自家丫头剥坚果,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武力高强权势滔天,给她剥坚果!
但瞧着白卿卿眼里全然没有小女儿家的爱恋,白景怀又松了口气,且不论宁宴是什么个想法,至少卿卿没有别的意思,那就好,他……也真的不大放心宁宴。
“崽啊,爹爹知道你感激他,爹爹也同样感激他,这份恩情咱们白家必须铭记于心,不过家里有爹爹有你大哥,还用不着你来感激,爹爹只希望你能平安顺遂就好。”
白景怀慈爱地摸了摸白卿卿的额角,弯着眼睛笑起来,“爹爹不想限制你与他人结交,只盼着你都好好的,为了你们,爹爹也会竭尽所能将想要害咱们的人揪出来。”
白卿卿的余光无意中瞥到白景怀的鬓角,吃惊地发现那里多了几根银丝。
她心中巨震,爹爹在她心里从来都是玉树临风,天塌下来都顶得住的模样,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角多了细纹,头上生了华发。
白卿卿竭力抑制不让鼻子发酸,也挤出笑容来,“爹爹一定可以!爹爹就是最厉害的!”
……
白锐的事情之后,白家人再出门,身边都会有许多人跟着。
不过宣城巡逻的官差似乎也多了起来,反而没什么危险。
白卿卿还是如常地偶尔会去卿馨馆看一看,有时能收到符逸给她留的话,有时也能见到想见她的人。
裴凌舒的到访白卿卿很是惊喜,“裴大哥今儿怎么有空来卿馨馆?我听闻你偶尔也会照顾铺子里的生意,还想着何时能当面谢你一谢呢。”
第170章 故友
白卿卿将人请进来好生招待,上的茶都是最好的。
裴凌舒手里拿着扇子,一身月青色衣衫,衬得他高洁优雅,清风明月一般,白卿卿总觉得旁人拿扇子总有种附庸风雅的做派,但他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风雅。
“今日正巧路过,便想进来看一看,上回在你这里买的香用得很好,尤其是掌柜力荐的安眠香,用了一夜好眠,因此想再买些,顺便瞧瞧还有旁的什么没有。”
裴凌舒夸了香白卿卿就当他夸自己了,顿时心情极好,热情地给他介绍起铺子里的香品来。
“这款香在读书作画时用最好,能专注凝神,我大哥用了后十分喜欢。”
“这一盒适宜晨起后提神,能通灵窍,明心智……”
裴凌舒一一看过去,忽然不经意地问,“宁宴身上的香我闻得也觉得甚好,可也是出自白姑娘之手?”
白卿卿一愣,“裴大哥认识宁大人?”
裴凌舒手中的扇子摇了摇,“先前不是同你说过,我来宣城是来见故友的吗?宁宴便是其中一人。”
“竟这么巧……”
白卿卿喃喃自语,“裴大哥怎么会跟宁大人是朋友呢?”
她忽然反应过来,脸颊微红,“我的意思是,裴大哥性子温润,宁大人他……嗯,他有些喜欢刁难人,当然我知道他是好人,就是觉得……”
裴凌舒“噗嗤”一下笑出声,“我懂我懂,他那个狗脾气还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简直神奇,对不对?”
白卿卿脸更红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宁大人也没有那么不好……”
“有的,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比起现在来一模一样,一样地惹人厌,偏偏一张脸长得好,惯会招惹小姑娘,被他气哭的人能围着城墙绕两圈。”
“真的吗?”
白卿卿嘴巴微张,怎么说呢,她好像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裴凌舒眼神轻轻闪了闪,随后点头,“是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跟他就是在宣城这里遇到个小姑娘,粉雕玉琢的,长得特别可爱,她的纸鸢飞到了树上,约莫是她太招人喜欢了,好多小男孩都争着要帮她爬树去拿,争得都打了起来。”
“我们就只是路过顺便看个热闹,结果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拽住了宁宴的衣角,让他帮忙拿纸鸢你说奇不奇怪?”
“我那会儿都怕他拒绝得不客气把人弄哭了,结果他还真爬树上去了。”
裴凌舒像是说多了口渴,停住话头倒了杯茶水慢慢喝起来,白卿卿等得有些着急,追问道,“那然后呢?纸鸢可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