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床头小柜子放了一碗散发着热气的馄饨。
周志远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应该到医院帮着二叔办理出院手续了。
姚宁静皱着眉头扶着脑袋起身,感觉头疼得厉害。
昨晚睡得不踏实,刚刚闭上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无脸女人朝着她身上扑,那架势就像是飞到她的身体里面去似的。
她焦急万分吓得挪不动腿,却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她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丝毫不能做出一点反抗!
做梦吗?
这个梦像是电视连续剧,明明眼睁睁看着红衣女人离开不见了,惊恐的心终于安下心来。
忽然身体一沉,她像是再次掉入了深渊。
她如同走在黑暗无光的漆黑夜里,耳边不停有鬼哭狼嚎的声音,红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再次跑出来,又重复着试图钻入她身体的动作。
她使劲挣扎一番,使出浑身力气咬了一下舌尖,这才终于清醒过来。
她听到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姚宁静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彻底清醒。
她这才察觉自己大汗淋漓,额头上的汗水都打湿透了。
奇怪,怎么能够做这种诡异的梦境?
她摇摇脑袋,告诉自己或许是昨天下午,在王小兰那儿看到了纸扎引起的条件反射。
所谓梦,不过是大脑皮层因为感官刺激,做出的一些毫无根据的反应而已。
强撑着身体起床,简单洗漱把馄饨吃了,闻闻身上有股汗臭味道,她下楼到一楼服务台准备要两壶热水洗洗。
王小玲不在,跟王小玲搭档的小姑娘今天上白班。
“麻烦帮我打两暖瓶热水,小玲请假了啊……”
昨天王小玲说过要换班,白天帮着照顾王小兰,姚宁静微笑着同值班的小姑娘搭讪。
“嫂子……”
小姑娘欢快地喊着姚宁静,从柜台里递出来两瓶打满水的暖瓶。
“小玲就是个土匪,趁着她姐姐坐月子不知道偷喝了多少鸡汤,听说今天拉肚子爬不起来了呢,嫂子有事情尽管找我啊……”
小姑娘性格活泛说话风趣,姚宁静只当她故意开同伴的玩笑,也没有多想,说声谢谢提着暖瓶上楼。
又是洗头又是洗澡,把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脱下更换了干净衣服,特意更换了王小兰给的大红毛衣和红色面包服,收拾妥当了,到服务台退房,提着两个行李包就往医院赶。
说来也巧,刚刚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开着拖拉机的周志远。
“我刚要去接你的。”
拖拉机停下,周志远跳下车把两个行李包从姚宁静手里接过来扔到拖拉机车斗,跳上拖拉机把姚宁静拉上车。
“哼!”
拖拉机里传出一声冷哼声,姚宁静这才察觉,拖拉机坐满了人。
二叔周永善蜷缩在角落里,周长存坐在拖拉机车斗边上,身上卷着破旧脏被子的周长娥身上蒙的严严实实,王桂花跟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一边。
看一眼身穿一身大红衣服的姚宁静,脑袋上戴着狗皮帽子头上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周长娥,眼里的愤恨都挡不住。
简直是狼心狗肺啊,她都这般模样了,她竟然还有心跑出去买新衣服!
那可是城里人才能穿的粗毛线高领毛衣和面包服,村里人哪能穿得上这个?
她哪里来的钱?还不是花周志远的?
花周志远的钱就是花周家的钱,那就是乱花钱,那就是应该狠狠打一顿的!
要不是她身上现在没有力气,她自己就动手了!
“都坐好了,走了!”
周志远下车开着拖拉机继续往前走。
拖拉机突突突行走在路上,姚宁静轻声跟着二叔交谈。
“二叔,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回去好好歇着就行。”
“宁静啊,这得花多少钱啊,你得跟二叔说个实话,二叔不能让你们花这个钱……”
“死驼子,都怪你!长娥在医院里花了五十多块钱,都是我自己掏的!要不是周志远把钱全花你身上了,他能不帮我们?这个钱,你得给我出!”
看王桂花瞪着小王八眼睛恶狠狠盯着二叔的样子,姚宁静就感到奇怪了。
到底是哪个给她的底气,让她可以丝毫无忌惮的做恶?
“哪个敢欺负我二叔?”
姚宁静从棉袄口袋里掏出防身的小刀子,把套头上的软管一拿,朝着王桂花喉咙比划两下。
“我就跟杀鸡一样,咔……”
吓的王桂花急忙闭嘴。
她可是领教过姚宁静厉害的,别看年纪不大细皮嫩肉的,心黑着呢!
她拿着顶锥一顿挑,差点没有把她嗓子给开瓢!
“娘,娘,疼,疼,疼……”
躺在拖拉机的周长娥突然捂着肚子就是一顿吆喝,嚷嚷着憋不住了,要拉了。
“死妮子,你说你咋这么馋?你这可是做了手术的,不能吃辣不能吃凉的,我嘱咐你不要把那麻婆豆腐吃了,你非要吃非要吃,这下好了……”
王桂花求助般盯着姚宁静看。
“宁静啊,咱们搀扶着长娥下车拉拉吧?”
听你王桂花的?伺候周长娥?
你脸大?
下作人说话不过脑子,周长娥就是一个吃饭的布袋造粪的机器。
姚宁静转身对着二叔坐着,装没听见的。
她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为何,须臾之间,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个红衣无脸女人!
第62章 半路跑出个白玉莲
等王桂花同周长存两个,搀扶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周长娥下去忙活一通,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过去了。
蜷缩在拖拉机上的姚宁静感觉头疼得厉害,不停抬手揉着太阳穴。
周志远过来,拿起一个军用水壶塞到她手里,嘱咐她喝点热水。
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点不好,头发梢都结了冰碴子。
他抬手把头发上的冰碴子揉碎。
“头发没干就出来了?”
他脱下身上的军大衣,帮着披到她身上。
“把里面面包服的棉袄帽子戴严实了……”
“她多大的人?七岁八岁不懂事,还得别人嘱咐?”
周长娥刚刚躺下,看着周志远在这里嘱咐,愤愤不平又来一句。
“有些人身高马大一百五六十斤人事不懂呢,小命都差点被人算计没了还人事不知道呢……”
姚宁静冷冷瞥她一眼,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子。
“她身体不好,心里有气呢,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啊……”
王桂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姚宁静可不是个好惹的,现在周长娥不顶用,周长存又是个不会打架的,要是真打起来,只怕还是自己吃亏。
况且她还有刀。
好汉不吃眼前亏,弯弯腰低低头不丢人。
姚宁静也懒得跟两个棒槌浪费唾沫,头有点晕,干脆闭上眼睛休息。
还真是邪门,回去的路就是不顺。
拖拉机刚刚走了十多分钟的功夫,路边又冲出一个人。
这年代出门实在是太难了,骡马板车还是主力,从县城到镇子只有一辆车身斑驳跑起来浑身咔咔作响的破旧客车,那真是除了喇叭不响哪哪都响。
开着拖拉机遇到个行人拦车,都会自觉停下捎一程。
“小远?这么巧,今天回周家疃吗?”
竟然是提着包袱挎着篮子的白玉莲。
坐在拖拉机车斗迷迷糊糊的姚宁静顾不上其他,头晕得厉害,她蜷缩成一团挨着二叔坐着,只知道拖拉机停下,有人上了车。
“你来开车!”
周志远喊一声周长存,他则跳到了拖拉机车斗,挨着姚宁静坐了下来。
对迎着一张笑脸,一双眼睛满是喜悦的白玉莲,看都不看一眼。
今天一早姚宁静的状态就不对,脸色有点黄,向来亮晶晶的小眼睛也没有光,这会头发梢还是湿的。
他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不会又发烧了吧?
她还来事了,身体虚得厉害,上次发烧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上一次发烧后她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谁知道这次发烧后她会不会恢复原来?
他紧张不安,看低垂着脑袋的姚宁静随着拖拉机的行驶不停晃动,干脆伸出手,护着她不被身后的车帮磕碰到。
“小远,真是太巧了,我今天想着回家看看我娘的,我还担心拦不到车呢,幸好是遇到了你……”
白玉莲坐在周志远身边,她一双眼睛热切盯着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