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停职,身边没有军士,就连叶青都还在替自己相亲。
王伍长不敢懈怠,立即组织人手。
指挥使大人在棋盘街出事,他脱不了失职之责。
此时已经是午夜,元宵节不关坊门,去京兆府也方便。
走出治安所,军士牵马过来,借着上马的动作,金湛望一眼月色朦胧中安静的梨花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蹄急促,冰凉的寒气混着月华沁人肺腑,人一下就变得通透。
金湛手中捏着刚才与人交手时扯下的一块腰牌,大脑清明。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看,但单凭熟悉的手感就知道,这是兵马司的腰牌。
要杀自己的人就是兵马司的,难怪功夫不弱,明显也是练过。
王爷已经提醒,对方要对自己出手,要小心提防,还借着太后的意思让自己停职,以避风险。
前几天就发现,金宅附近有人鬼鬼祟祟偷窥,因为自己闭门不出,只指点黑豆习武,对方没有机会。
没想到元宵节人多,还是有人跟踪,寻着自己落单的时机下手。
对方是心急了!
只要杀了自己,就能对接下审案的官员进行死亡威胁,让朝廷畏惧放人。
哼!
金湛知道王爷和皇上对这些败类毒瘤的去意已决,若不是需要一个让高门宗亲无可辩驳的理由,早就下旨处决。
哪怕自己被杀也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无非就是在牢里多活些时日。
可是,这种危险不能带给别人!
今天晚上,金湛懵懵懂懂走到棋盘街来,心中一直迷茫。
就在箭矢射来时,他才陡然清醒,一个念想呼之欲出,真实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自己是喜欢安娘子了!
元宵节!安娘子!
自己明知独处会有危险,可在正午大街没有看见安娘子,自己依然奔棋盘街来,浑然不顾那俩黑衣人一直在后跟随。
金湛从来都不是冲动之人。
十几岁年纪时要文武双修,要忍着家破人亡的仇恨寻找线索,凭的就是坚定意志。
京城里跟那些帮派盗匪刀剑撕杀,要的是冷静残忍。
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将自己置于危险,这种把控不住的情绪让他感到陌生。
他心中明白,自己对安娘子的情意不同。
繁华之处无她影,所以在这灯火阑珊时,才会控制不住失态。
可是,自己能娶她为妻吗?安娘子愿意嫁给自己吗?
金湛很想找个机会跟安娘子谈一下,再看看她惊恐羞恼的样子。
只可惜现在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自己跟安娘子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种危险情况,就更不能表现出关系异常。
不能自己还没有帮安娘子解决麻烦,就给她带来更大的危险。
第170章 金钥匙
棋盘街发生的事在第二日才被街坊知道,兵马司说,是有人喝醉酒打架。
喝酒打架的事多了去,众人说话一阵也就过去了!
破碎的灯笼被扫街的清夫搬走,除去地上零星一些血迹,再无异样,棋盘街又恢复成悠闲街市。
安春风一边给秦牧整理进学堂要带的物件,一边听小豆子叽叽咕咕说话:“安娘子,我们的灯棚垮了,也不知道是谁这样混蛋,偏偏要在我们的灯棚打架。”
他一早就出门,想看安娘子糊的南瓜灯笼白天是什么样。
没想到那一片区域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家那些还完好的灯棚还在,还可以再亮两天才收。
自家的没了,人家的还在,这可把小豆子气坏了,一路骂着那些打架的酒鬼回来。
安春风把一卷习纸放进书箱,笑眯眯道:“小豆子,这次进书院又是十天才放假,你可别又犯错挨打了。”
听到要进书院,小豆子浑身都难受,转身就又跑出去找巷里其他小伙伴玩。
能玩一阵是一阵,进书院就不自由。
安春风不管他,小豆子也是才八九岁的小孩,能拘着脾气跟秦牧待在书院里,已经很乖很乖的了。
下午,对未来充满信心的秦牧和生无可恋的小豆子被小林子送去书院,正式开始他俩漫漫求学路。
到天快黑时,在外习武的黑豆回来了,进门就直奔东院。
“安娘子,金大人受伤了!”
安春风放下正给木器店画的一张贵妃椅图片,诧异道:“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的事?”
黑豆迟疑一下才道:“不是很重,就手臂上有一道口子,听说就是昨天在棋盘街打架的。”
“什么?那……我们的灯棚?”安春风想起小豆子那几句抱怨,有些不相信。
外面都传昨天晚上是有酒鬼打架,才砸坏自己的灯棚。
金湛是不喝酒的,怎么会跟酒鬼在这里打架……伤了也不进院里来包扎伤口。
黑豆眨眨眼,他也不知道灯棚是不是金大人弄塌的。
反正今天去金府,看见福伯脸色不好看,时不时唉声叹气。
叶叔脸色也不好,时不时发呆叹气。
金大人的脸色同样不好,时不时拿着腰牌凝神叹气。
三人都不正常。
安春风还想再问,就看见宁阿婆慌慌张张跑过来:“安娘子,大门外有……有公公来了!”
宁阿婆没有见过太监,以前玉嬷嬷家没有败落时,虽然也是大仕族,但跟皇室没有关联。
此时看见面白无须,声音细细的阉人,她是又好奇又惊慌。
安春风这两日等赵王的消息已经是等得望眼欲穿。
若不是因为身份太低,冒然去王府有可能被府兵撵出来,她就要亲自去王府门口等了。
此时听到终于有公公上门,立即拎着裙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黑豆,你先去小林子那支取五两银子,趁天没黑,赶紧置办一个礼盒,明天给你师傅送去。”
她没空再问金湛的事,反正伤得不重,送礼就成。
现在小林子和荣雪管着两院账房,有玉嬷嬷当夫子,指导学习账本,以后各处生意也要他们俩来打理。
现在安春风就要黑豆去支银子,让他自己去准备礼盒。
大门外,赵王府来的公公昂着头,对安宅里面正对自己作揖拱手的门房理都不理。
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太监歪着脑袋不停往里瞧。
安春风急步过来,一眼就看见这一老一小两人。
还没等她行礼问好,福宝先喊起来:“安娘子!这位是许公公!”
许公公瞪他一眼:“礼仪何在?王府尊严何在?”
福宝一缩,对着安春风做了个鬼脸。
安春风赶紧蹲身一福:“民妇见过许公公!公公请进院喝茶!”
许公公鼻子冷哼一声,一甩袖迈步进院。
安春风转头对福宝挤挤眼,这才跟在许公公身后进院。
安宅是东西并列的两个院子,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玉嬷嬷和荣雪是不会露面的。
安春风引着许公公往自己的东院去,一边让宁阿婆煮一壶最好的蒸青团茶。
许公公看着两院之间的中庭指指点点:“无花无水,无趣!要在这掘一个鱼池,再建一个九曲桥,才是意境!”
啧啧啧!
王府出来的眼界都不同凡响,巴掌大的地方也想翻出花来。
只是自己虽然收入已经能养家糊口,还是没奢侈到买水养鱼的地步。
锦鲤在现代不贵,可在大梁朝不便宜,是高门大户才养的,妥妥的智商税。
在安春风眼中养那玩意还不如养鸡,多少能吃两个蛋。
许公公一边点评安宅院子狭小,一边往东院走,终于把这个面目高傲的太监引进前厅坐下,安春风才大大松一口气。
自己到大梁朝不满一年,可以在京城二环里拥有这样两进院子的小别墅,安春风已经知足。
若是现代,除非祖上十八代就开始积累,否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再说自己升斗小民,住着钱不配位的宽宅大院,并不一定是好事。
这一点,玉嬷嬷和崔御史应该最清楚,才将院子建得低调。
等老太监再一次对这处宅子的简陋表示瞧不起后,才终于说出正题。
“那日你给王爷送来的东西,王爷很喜欢,特意吩咐杂家把这个单子给你送来,你后日申时前送去王府,不得有误!”
许公公让福宝取出一个黑底描金的木盒,从中再拿出一张素签,上面密密麻麻排满数字。
安春风接过一看:嚯!满满一页全是杏子桃子,跟水果店进货一样。
这个时代没有科技美女,看来王府后院都是腰细腿长胸大的天造绝品。
许公公见安春风看着单子不说话,顿时拉长脸道:“这是王爷点名要的,你能不能准备齐,要是有所缺失,就尽快报上来!”
安春风粗略估计一下,应该能够,赶紧道:“公公放心,后日一定送到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