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坐在凉席面的沙发上蹦了两下,不得不说,虽然没有金属弹簧,但余家做的沙发垫子还是弹性十足,尤其是里面撑着的木板簧条,真是软硬适中。
在后院的通道边,腿脚本来就不利索的福伯从地上爬起来,连熄灭的灯笼都不捡,连忙跑回前院去。
叶青坐在二门的廊道里无所事事,正想去找湛哥儿和安娘子,就见福伯慌慌张张从后面出来,奇道:“福伯,你慌什么?”
福伯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哎!我说叶青,你没事就去街上逛逛,看前面酱料铺子关门没有,打些酱油回来!”
叶青:“……什么时候买酱油也是我去了,平时不都是福伯你在买吗?喏,还有小八他们在……”
“去吧!去吧!没有就到其他街买!”
嘟嘟囔囔的叶青被推出门去。
后院里,金湛早已经听到福伯过来的声音,可又很快离开。
他也没有多想只继续道:“对,我感觉也不错,就买下来了!”
金湛见自己买下的软椅安安果然喜欢,他也在沙发垫上坐好,背靠上厚实的椅背,完全放松心身。
“这软椅你买成多少钱?”
安春风要确定一下余家给自己的价格。
她跟余家有合作,因为前期余家生产上需要时间和成本,前几个月没有见到盈利收入,她也就没有给金湛提起。
在梨花巷那里,金湛见到的算是第一代布艺沙发。
第一代其实就是凉板床垫厚褥子,再套上布料,跟现在经过精心加工的N代高档货不一样。
他都没有丝毫怀疑过两款沙发有相同之处,只感觉安安应该会喜欢这种软椅。
金湛沉声道:“二两银子,需要预定,我这个是店家给了折价。
安安,钱不算什么,只要你喜欢!”
他担心安春风会舍不得用二两银子买一张椅子。
安春风点头,余家给的报单的确是这价。
说实话,她刚看见价还吃了一惊,真是物以稀为贵。
二两银子就是普通人两月收入,在现代相当于一套七八千的沙发,可不算便宜。
安春风没有去想这二两银子还有自己分成,只考虑金湛每月俸禄就二十两,不能这样用。
“你可以让余家木器店送一套软床,何必自掏腰包买呢?”安春风拍拍沙发,故着随意试探道。
金湛现在可是捏着各商户的生杀大权,谁敢不听话就有人天天上门查户口,就是不知他会是哪种人。
听到安春风说要店家“送”一套,金湛起身离开沙发。
他从门外将灯笼拿进来挂到灯架上,又沉默片刻才道:“安安,我还没有给你讲过家事吧!”
金湛觉得,安安就快跟自己成亲,成为官员家眷。
自己若只是清水衙门的闲职也就罢了,能用的就是俸禄。
如今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掌握着京城街面上的治安,说白了也捏着各商家的命脉。
想要从那些商户捞取好处,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每个兵马司指挥使都很少任到三年,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弹劾离职。
要是安安不懂,为一些蝇头小利引祸上身,那就得不偿失。
现在有必要将灭门家丑跟自己的妻子说明白。
安春风愣住,自己才说一句话,金湛就起身离开,此时灯光中,一张脸也是冷冷冰冰。
除最初见到的金大人冷酷得不近人情,到后来慢慢接触了解,尤其是两人定下婚事,安春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样严肃的金湛,她坐直身子。
金湛在她面前半蹲下来,紧握她的手,看着安春风的眼睛沉声道:“安安,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
安春风不禁心跳加速,这也太严肃了,是要给自己立什么规矩?
金湛捏着她手不松:“安安,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我自己,还有你经历生死才得来。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能因为一点小利就毁了,所以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答应我:你以后不能过问我的公务。能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除此之外,你一句都不能问。”
安春风心情紧张,见是这个要求,立即毫不迟疑的点头。
她对金湛公务不感兴趣,不该问的更是不会问,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金湛见她点头,接着道:“你不能顶着我的名头在外招摇!”
这话安春风可就不依!
怎么,自己还没拜堂,就成了见不得光的,连自己夫君的名字都不能提。
第245章 约法三章(2)
安春风挑了眉:“以后我不提金大人就是,只要走出院门就装不认识。”
金湛蹙眉:“谁说装不认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身份!”
这不就是一个意思嘛,有什么好解释的。
安春风淡淡道:“还有什么要求,金大人说完吧!”
金湛严肃道:“反正你不能说,遇上有什么麻烦事就回来告诉我,我自会处理。”
安春风心里有些不舒服,点头:“好了,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
不过问你的公务,这我能做到。
不对外报出你金大人的名讳,也不利用你的名头在外招摇,这我也能做到,就当没你这个人就是。
只是有一条我也要提前说明白,那就是我可以自由出家门,不用给谁报备,也别用内宅女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来管束我。”
金湛抓住她:“当然,你能这样通情达理就好。”
安春风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放心吧,我很懂事!”
金湛沉声道:“你坐下,我话还没说完。”
安春风甩开他的手:“还没说完?你还有完没完了。我是嫁人,又不是准备坐牢判刑,还立出三千家规来!”
金湛本来很认真,听到安安说嫁人像坐牢,他突然心中一松,想笑,可这节骨眼上还是冷脸道:“你嫁给我,就要守我的规矩!”
这一下安春风是彻底恼了,她抬脚就往外走,口中说道:“那就别嫁了,你的规矩谁爱守就守去!”
金湛抱住她的腰不让走:“你说什么胡话,你不嫁我,还敢嫁给谁!”
自己跟安娘子的婚事皇上王爷可都是知道的,还说成亲时有礼金,这不比赐婚差多少,安安怎么能说不嫁。
安春风被拦顿时炸毛,挣扎着想脱身:“不嫁给你我就不能嫁了?你是不是太霸道些。”
箍住又气又急的安安,金湛一时间无从下手,他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军士说的话:被惹恼发脾气的女人,比过年时的肥猪还难按!
金湛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反手就将人放倒在沙发上,还麻利的再压上一条腿:“安安,你安静些,听我把话说完。”
被金湛按住,安春风顿时动弹不得,眼泪都气出来了:“你欺负我!你敢欺负我!”
“啊!我错了、错了!安安别哭!”
金湛回过神来,这可不是抓捕犯人,他慌忙将人拉起:“我是真的错了,你打我吧!我是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一通闹腾,金湛才终于把他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
安春风看着眉头紧皱,眼睛微红,话也说得吞吞吐吐的金湛,心中的恼怒和扭捏早已经丢得一干二净,只生出怜悯和同情。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金湛父母因为牵连命案被流放边城,当今圣上登基大赦天下才回京,具体的事并不清楚。
现在才从金湛这里知道,金湛原姓夏,而父亲是坊市小吏,为贪图一笔横财被人做局而死,害得家破人亡。
现在金湛不愿意重蹈覆辙,绝不从下面这些商户手中贪银。
“安安,我想跟你平平安安白头到老!”金湛半蹲着,揽住安春风的腰,将头埋在她臂弯处。
他到底没有说出自己父亲是被人下的梅花套,中女人的诱饵,那是耻辱。
安春风摸着金湛的头,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低声道:“好,我以后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有什么事都会提前跟你商量。”
她此时心软成一滩水,金湛提什么规矩都答应。
说到底,金湛是担心自己以后会仗势欺人,为了银钱不择手段,给家庭安危带来隐患。
唉!
自己会是那种人吗?
不就是说了一句去余家木器店要一套沙发。
那里面本来就有自己的份子。
到底对自己有多不了解才会这样认为。
安春风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能挣钱的方法很多,想借自己老公的势也很正常。
还不至于像个虫子一样在自己丈夫身上啃窟窿眼。
大树啃死了,自己不也就没依靠了。
更不会将自家人的声誉在地上践踏,官场有官场规矩,道上有道上规矩,败坏路人缘,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好了,现在金湛的约法三章自己已经知道了,还是得提提自己的约法三章。
“金大人,之前我已经说过,成婚后,我还是可以自由活动,经营生意买卖。”
安春风觉得,两人想长相厮守,整天都黏黏糊糊不行,自己都腻,既要彼此信任,也要有各自空间才是长久之计。
只是自己前世没有体会过家庭温暖,也还不懂怎么才是温柔体贴。
金湛更是直男,需要调教,以后像今天这样的磨合肯定不少,有话还是得提前说清。
金湛点头:“是,你的生意都归你,养家糊口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安春风想到他那二十两俸禄,忍住没笑,继续道:“我出身草民,又有不堪前事,以后若需要去交际其他官眷,可能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