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你从小就心高,若不是被逼急也不会撵走安氏,更说不出认错的话。
不要紧,娘替你做,娘去求她回来,娘给她磕头认错去。
为了你,娘什么都愿意干,娘为了你什么都愿意!
可你现在还要赶我走,我哪里做错了,要受这罪!”
她说得凄凄惨惨,好不委屈!
可是听到这些话,唐玉书没有半分心软。
他已经看过罗老六的口供,母亲说过要将安氏许给罗老六的话,甚至还要……
不管是为何这样说,自己能看见卷宗,金湛一样能看见,他会放过对自己妻子起了恶念的人吗?
母亲可以躲在家里什么都不管,自己却是要面临风险。
“娘,若是你真的还疼爱儿子,就回去吧!”唐玉书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秦氏哭倒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儿子心硬,说要送自己回老宅,那就必须走。
自己……怎么就成这样了?
一年半前,自己是被人伺候着进京,现在却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走?
知道婆母要被送走,孙如意没有欢喜,她抱着孩子躲在旁边不敢出声。
出这样大的事,要追究起来,她也脱不了责任。
唐玉书单凭跟婆母打架吵闹,不孝不敬这一条就可以休了她!
离开唐家,她再没有能安身的地方。
心中惧怕,孙如意也收起性子,讨好着唐玉书,细心照顾孩子,不敢再生事。
其实,唐玉书也已经没有余力再休妻了!
第299章 各奔东西
唐玉书已经没有精力折腾了。
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他从风光无限的状元之选到现在微末小官。
从心高气傲到跪伏在地,一次次摧残已经将他的心气殆尽,现在只想安静的过一段日子。
第二日,秦氏被强行送走,唐玉书对自己亲娘也不算绝情,请商队到老宅后帮忙雇人伺候。
商队在京城有商铺,经常帮人送信带人,这种小事也不麻烦,欣然接受。
而且唐家是户部官员,也是他们商铺要应酬结交的对象,自会尽心尽力。
秦氏要离京了,她并不是情愿的,这一走,再见时恐怕就是垂死之际。
她求唐玉书,让她走前见一见牧哥儿。
这个要求被唐玉书冷漠拒绝:“娘,他改姓秦时,就不再是唐家人。
我是对不起他,你也别怪我无情无义,因为你也没有做到一个当祖母的本份。
那孩子被我撵走时,你没有出来制止。
孩子在离开时,对着院子跪拜,你就在后院,你也没有出来。
孩子离家在外的这些时间里,你没有想过去找孩子。
你现在去见孩子,还能喊出孙子这句话吗?”
唐玉书说出每一句话,就先将自己剜了一刀,又狠狠扎向秦氏。
后悔的何止一人。
秦氏抽咽,无言以对。
她想说自己心中想过找孩子,可一次也没有动过。
秦氏走后,没过几天,萍姨娘也离开京城。
比起趁着天色未亮就偷摸出城的秦氏,萍姨娘就大方多了。
现在安娘子已经成亲,天气不冷不热正好赶路,她也该回归故里。
安春风带着特意从书院请假出来的牧哥儿,和玉嬷嬷荣雪一起,在城外十里摆了酒菜替她送行。
离开唐家几个月,萍姨娘已经长胖了一些,此时泪光隐隐,红润的脸带着不舍:“安娘子,你以后一定要带牧哥儿来看我!”
安春风笑着安慰道:“一定,我以后一定来看你。就是我不来,牧哥儿也会来的。”
旁边杨宗过来跟安春风见礼:“多谢安娘子这些时日的照顾,待我回去,就托人给你们带我们那里最好吃的特产。”
在京城跑一趟,杨宗变化很大,尤其是在余家木器店里很是老实认真,不怕累不怕苦的拼命学手艺。
这种踏实劲,就连店里老工匠都问他是否婚配,要给他说一门亲。
杨宗却执意要走,京城水土虽好,难留无心人。
他要回家跟父母在一起,还要在老家开店,替姑姑养老。
安春风也关照他有什么难处就往京城写信,萍姨娘结的善缘,他也享受到了。
旁边,玉嬷嬷将自己带来的一个箱笼打开,里面都是很难买的精细布料。
“萍娘,这些布料都是你用得上的,可以用来做衣衫,也可以换成银钱。”
“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好的。还有这些丸药随身带着……”
箱笼中还有一个小匣,玉嬷嬷一一说给萍姨娘听。
她俩年岁相差不大,在梨花巷待几个月,一起帮着给安春风准备嫁妆办了婚礼,倒生起一些姐妹情。
此时俩人都眼睛红红,只叹相识太晚,分别太快。
牧哥儿也跟萍姨娘道别,就该出发了!
秋风阵阵秋意凉,道边相诉泪眼伤。
好不容易酒宴散,又愁来日信方长!
望着萍姨娘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安春风才感叹一声:“岁月再长,也没有路长,唐家就真的没有人来送一下。”
玉嬷嬷知道她说的唐家,其实说的是唐品山。
萍姨娘离开唐家就住在梨花巷,时间也是三个多月,唐品山一次也没有来寻过。
虽然这样不再起纠纷,可说到底,还是有些伤怀。
安春风把萍姨娘离开时间提前告知了严氏,严氏没有露面但送了一百两银子来。
说这是萍姨娘当初进唐家时带的压箱银,现在物归原主。
这其实就是唐品山的意思,物归原主,两不相欠!
跟过来的丫鬟小厮将剩下的酒菜收拾好,送给早候在旁边的乞儿。
安春风跟玉嬷嬷一边说话,一边往停在旁边的马车走。
旁边道上一辆骡车跟着过来,车夫傻憨憨的喊:“两位大娘子,坐车回城不,一个人……一个人只要二十文!”
跟在安春风身后的金豆子和牧哥儿听到声音熟悉,回头一看,俩人齐声嚷道:“邱荣!”
那车夫一楞,看向金牧野,眨眨眼问:“你们谁呀?”
牧哥儿回到梨花巷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天天守在巷角的邱荣打了一顿。
邱氏找上门来告状,安春风这边正买房修新宅,顺势将她家三间小屋给买下。
卖了房,邱氏就搬家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傻呼呼的邱荣。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邱荣看上去容貌没有变,只是要结实一些,可牧哥儿和金豆子两人的变化就大了。
七八岁的男孩子,从简衣缩食到衣食无忧的日子,从小街混子到进书院念书,一身得体锦衣,不仅容貌大变,眼神气质也完全不同,晃眼间就像换了一个人。
邱荣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郎君,傻愣愣就没有认出来。
听到后面的喊声,安春风跟玉嬷嬷回头,一眼就认出邱荣。
对这个傻子,安春风早已经没有什么厌恶感,此时看见倒有几分新奇:“邱荣,你怎么在赶大车?”
看着摘下面巾的安春风,邱荣先是呆滞着,接下来的举动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他丢下鞭子弃车就往道边的几户人家跑,一边跑还一边狂喊:“姐,姐,安娘子来了!”
安春风顿时黑脸,自己只是偶遇,这一嚷,倒像是专门过来的。
想想邱荣那憨劲,没事都会生出事来。
安春风转身就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玉嬷嬷跟在后面轻笑:“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刚刚看着还正常,怎么转眼又痴了!”
安春风无语,自己怎么知道。
就在黑豆驾车起步离开时,就见邱荣从那片人家搀扶出一个孕妇。
邱氏撑着腰急急忙忙走着,一边走还一边问:“你是不是傻病又犯了,想要偷懒。小心你姐夫回来揍你!”
邱荣东张西望的找人:“刚刚还看见安娘子在的,怎么又不在了呢!”
此时,道边除去邱荣的那辆骡车,就只有一辆刚刚起步的双辕大马车。
邱氏呆呆看了片刻,才出声道:“弟弟,安娘子没有来过,是你眼花了,别误了时间,快去挣钱吧!”
她高价卖了梨花巷的房子,就在丈夫廖大所当值的前锋营外安了家。
每过两天廖大就能回家住上一晚,夫妻俩总算不再聚少离多。
又给邱荣置办下这辆骡车,让他每天从营区送人进城,一个月也能挣点银子。
现在她肚子的孩子已经怀了七个月,廖大每每一说城里,都要感谢安大娘子一番。
说要不是安娘子将邱氏姐弟撵出来,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