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烟听着她半真半假的话,面无波澜,平静道:“祖母,父亲教过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日我只是偶然救下了一男子……”
“你撒谎!”沈水瑶打断道:“姐姐,你还未出阁,怎么如此给沈家蒙羞?若不是有瓜葛,你好多次,怎会那么晚才回来?”
知道的如此详细,必有内鬼细细盯着她。沈凌烟面不改色,想听沈水瑶接下来引谁入局。
“你有何证据?”沈老太君慎重道,此事事关重大。
沈水瑶连忙让人去别院将祥云叫来。
“那晚大小姐久不归来,奴婢担心,便去了私宅寻找。不巧,正看到大小姐将一男子带回私宅,半夜又手持蜡烛,悄悄进入那男子房间,过了许久都不曾出来。”
祥云一顿,低下头道:“屋中还传、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动。奴婢实听不下去,慌忙就走了。”
果然是祥云,竟然盯了她这么久,真是煞费苦心。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主仆二人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沈凌烟冷声道:“那日我偶然救下他,他中了毒,我为他诊断罢了!”
“姐姐,好一个诊断一下。你才学了几年医术啊?从前怎地没见过你为别人诊断?有什么病可以半夜在房中诊断如此之久?莫要把人当傻子了!”沈水瑶咄咄逼人道。
祥云又道:“且、且后来,大小姐有多日都是半夜才归来。我瞧的真真的,院中奴婢应也有见过的。”
沈老太君面色铁青,厉声道:“那么晚,你都做什么去了!”
“祖母,我去校场练武了。我喜欢清静,傍晚至半夜校场没人,我练武练得自在。”
“姐姐,你说的好听,莫不是去私会情郎吗?”沈水瑶疯狂的脸上突然一滞,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九皇子楚云昭一身玄色锦袍,出现在门口。因来的急,此刻呼吸微微急促,有些咳喘。浓密的眼睫下,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泛着红,沈水瑶呆愣了一瞬,他来做什么?这皇子她见过,虽然俊美,但身体太差了。又无母族倚靠,难登大统,便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不在宫中,也懒得给他行礼。
待楚云昭平复,他郑重的对沈老太君行了拱手礼,道:“老夫人,我初来京城,便遇到贼人,多亏大小姐搭救,才得以保命。
那日天色已晚,不好寻大夫。大小姐心地良善,便亲自为我解毒,片刻后她便出来了。这是她那晚开的方子。”
说着从衣襟处拿出一张薄纸,那龙飞凤舞的行书,可不就是沈凌烟的笔迹。
没想到那日沈凌烟所救之人竟是他!
沈水瑶见此事不好追究,怒道:“那姐姐,你每日半夜归来又是为何啊?”
沈凌烟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我说了去校场练武!不信你来试试我内力如何了!”
说着她使出内力,将沈水瑶一把抓过来,就要掰上她的肩膀。
见沈凌烟内力确有增长,沈老太君打断道:“好了,烟儿,此事已经明了。”
沈老太君转过身,苍老的目光直直盯着楚云昭,微微颤抖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对了,九殿下刚回京,祖母又一直闭关,不仅不认得他,可能都不知道此事!沈凌烟正要引见。
楚云昭微微颔首,低声道:“我名,扶光。”
扶光?沈老太君心念一动,这名字好生耳熟,似是从哪里听过。
“孩子,你可曾见过,不、我糊涂了……“沈老太君自顾自摇摇头,又道:”你可曾知道……莫千凝?”
沈凌烟闻言一震,祖母这是认出九皇子了!
莫千凝乃是先皇后闺名。先皇后在世时,祖母作为诰命夫人也曾进宫,见过先皇后数面,亦受过她的恩惠。
他竟然长得和先皇后如此相似,叫祖母一眼认出。
她看向楚云昭,他俊美无双的侧颜之下,薄唇轻抿,眼中有着夜风般的沉默。
再抬头,楚云昭哑声道:“正是先母。”
此话一出,惊得沈老太君扶拐的手直颤,沈凌烟忙奔上前扶祖母坐下。
沈老太君强压下心中震惊,问道:“烟儿,这是怎么回事?”
沈凌烟便省去了一些部分,粗略的将事情说了遍。
沈老太君当即站起身,要向楚云昭行礼:“不知九殿下归来,有失礼节,在此向殿下赔罪。”
沈水瑶未曾想祖母如此敬重九皇子,思及刚才一番污蔑。她急忙跪下,将头紧紧埋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楚云昭赶忙上前,将沈老太君扶起,郑重道:“老夫人不必多礼,此番能顺利与父皇相认,多亏了沈小姐,将军府便是我的恩人。”
说完,他瞥向角落里匍匐在地的沈水瑶,眼神中带了幽冷。
话锋一转,他状似无意道:“只是,若不是有药方作证,我与大小姐怕是洗不清这一身脏水。”
沈水瑶身子一颤,以袖拭泪道:“都是祥云那贱人,污蔑于姐姐!我也是受人蒙蔽!姐姐、殿下,求你们明察!”
众人看向祥云,不知怎么,她蜷缩成一团,瘫倒在地,竟是一动也未动。
沈凌烟心感不妙,上前将其翻过来,发现其口中流血,竟咬舌自尽了!
再搭上她的脉搏,一探,还有微弱的脉搏。
“来人!拿一桶冷水来,给我浇醒她!”
第17章 水刑
一桶冷水将祥云彻底浇醒,她虚弱的睁开眼睛,似是想说什么。
无力地张口,口中却空无一物,断断续续吐出残余的鲜血,甚是骇人。
沈老太君年纪渐长,见不得血。离开前,她冷冷的瞥了眼沈水瑶。
这个丫头,看似乖巧可人,原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如今,牵涉到皇子,为了避免连累将军府,只能将罪责归到祥云身上。
她严辞道:“祥云构陷皇子与嫡女,罪不容诛,任凭你们处置。”
待沈老太君远去,沈凌烟看向跪在原地的沈水瑶,寒声道:“妹妹,祥云毕竟是你房中的丫鬟。来,送她最后一程吧。”
待几人行至院外,聚集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沈凌烟将祥云狠狠甩在院中石台上。
“祥云心术不正,行为极其不端。今日更是捏造谣言,污蔑于我和殿下,其罪当诛!”
沈凌烟凤眸凛然,拔出凌霜,便要一剑刺下去。
“等等!”楚云昭望着她皎月般的云纹白裙,开口道。
他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我知晓有一种不见血的方式,只需将一块布蒙在她头上,再悬挂一瓶糖水,让水慢慢滴落下来即可。”
说完,他转身缓缓离开。
沈凌烟看着他背影,讶异了一瞬,随即,她眉毛微挑:“好办法,就这么办。”
他的这个提议,正合她意。
围观下人们从未听过这种刑罚,还以为九皇子开恩,让祥云减轻一些痛苦。
只有沈水瑶咬着唇,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她才不会相信这九殿下有那么好心,方才他看她那一眼,阴郁的眼神仿佛从地狱中走来,让她不寒而栗。
泛着香甜气息的蜂蜜水,一滴滴落在祥云脸上。水渐渐穿透白布,勾勒出祥云惨白的面容。
渐渐地,她发出无声的凄惨呜咽,捆住的四肢拼命挣扎着,勒出条条血痕。
水不断的渗透,院中渐渐无人敢出声,只传来着祥云不似活人的痛苦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白布上泛起阵阵血晕,祥云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了。
沈凌烟缓缓走上前去,掀开白布。
只见祥云惨白的脸上,半睁的眼睛中流出浓黑色血液,鼻子、耳朵、嘴巴亦在缓缓流血,她的表情狰狞而痛苦。
前世害她失去清白,今世又如此下作。这便是她的下场!
沈凌烟抬起两根手指,顶住祥云的侧面脑袋,将她的头转向沈水瑶的方向。
沈水瑶早已瘫软在地,这一下对上祥云可怖的脸,更是吓得失声尖叫,低下头,不住的颤抖。
沈凌烟走近,蹲下身,猛地抬起沈水瑶的下巴。又将一块透明白纱覆盖在她脸上,让她直视着祥云可怖的尸体。
她贴在沈水瑶耳边,幽幽道:
“怎样,妹妹,白白忙活一场的滋味如何?姐姐提醒你一句,你娘那样的身份,若是我是你,必不敢痴心妄想,来争这个嫡女的位置。毕竟,你出身太低贱了!”
沈水瑶不甘与恐惧的泪湿透白纱,滴在她手上,沈凌烟嫌弃的甩了甩。
又反手给她两个耳光,沈水瑶娇嫩的脸蛋上伤疤还未好全,瞬间又被打出了血痕。
她捂着脸,眼神怨毒的看向沈凌烟。
“这事出在二小姐院子里,识人不清,纵人颠倒黑白,这便是惩罚。今日之事如你们所见,卖主求荣,不自量力者便是这个下场!”
沈凌烟站起身来,一双凤眸扫着院中噤若寒蝉的下人们,凛然道。
处理完院中的事,沈凌烟遣散了众人,向别院走去。
路过院门,见于香梅正一身素衣,正要上马车。
见她上前,于香梅面色绷紧,直直地瞪着她;“大小姐,这一个月,姨娘会在佛寺日夜为你祈福。”
“多谢姨娘关心。”沈凌烟垂眸道:“只是如今,姨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于香梅突然嗤笑道:“大小姐,我在府中浸淫多年,你不会以为,就这些本事吧?”
“姨娘的好“本事”,烟儿自然知晓,姨娘做过的事,我也从未敢忘记。”沈凌烟一字一句,寒声道。
于香梅神色渐冰,径直上了马车,留下一个阴冷的眼神。
回到房中,紫莹关好门窗,悄悄凑上前来:“小姐,我觉得,如今的您,大有不同了。”
沈凌烟坐在椅上,轻轻吹着热茶,笑道:“如何不同?”
“小姐您以前对二小姐他们都和和气气的,从不说重话。奴婢有一次提醒您她们在贬低你的名声,您还说我想多了。
可如今,您好似看清了她们,将她们治的服服帖帖!”紫莹欢喜道。
沈凌烟想起过去的自己,便想将那个自己打醒。好在,如今她清醒了。
“你觉不觉得,我有些可怕?”
“奴婢不怕,小姐对紫莹好着呢,只是惩治坏人罢了!若不这样做,受苦的还是小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