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什么?看他……逛青楼吗?”
她心口莫名的闷痛,艰涩开口。
“烟儿,你别难受,为娘让车夫去看看,兴许是个误会呢。”林夫人心疼道。
但愿那不是真的。若是真的,烟儿也能早日看清,不必越陷越深。
她正要令车夫进去,沈凌烟拦住了她。
“娘,我去。”
她凝着那套衣服,这是她给楚云昭买的,没想到自己要穿上了,还是这种原因。
在马车里换好了靛蓝色长衫,系了个松松垮垮的腰带。束上高马尾,又缠了胸前,她在车侧拿了个折扇带上。
林语嫣见她神情凝然,担心道:“烟儿,要不还是让车夫去吧,万一看到什么……”
“不了娘,我要亲自去看看。”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沈凌烟拿着折扇径直走向吟红楼。
她身量虽比男子矮,但模样俊秀,气质不凡。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又将她衬出了几分贵气。
老鸨打量了一下,立刻迎上来:“哎呦,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贵客啊,真是吟红楼的福气。小公子,您往里面请~”
她边引路,边殷切的拿出一堆牌子道:“小公子,您可有点名要找的姑娘?”
沈凌烟看着这些牌子,有一瞬茫然,随即心沉了下去。
原来拿牌子是个意思,那么,楚云昭刚才点了谁?
老鸨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前一亮:“哟,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呀,来,姑娘们,都来伺候这位爷~”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浓重的脂粉气包围了。
“哎呦,好俊俏的公子~”
“姐妹们,快来呀!”
沈凌烟头皮发麻,迅速挣脱开,走到那老鸨面前:“让她们离开,我不是来消遣的,而是有事要问你。”
老鸨捂着手绢笑道:“公子您说什么呢,我吟红楼就是用来消遣的。您应该是第一次来,尝到其中的乐趣就好了~何不试试呢?”
沈凌烟打断她,直接道:“方才那个身量挺拔、戴面具的男子,去了哪个房间?”
“这是客人的隐私,我怎么能随便说呢?”老鸨吃了一惊,镇定自若的开口。
沈凌烟拿出一锭银子,递到她面前。
见老鸨故作犹豫,她又加了一锭银子。
老鸨立刻眼前发亮,小声道:“贵客,刚才那人在楼上三号包厢里,他点了我们这的花魁——玉婵。”
见沈凌烟目光凌厉的上楼,老鸨心中暗道,方才那面具公子看着人模人样,这是做了什么坏事啊,将这位小公子气成这样,不惜重金找人。
她捏了把汗,挥着手绢喊道:“贵客,您可悠着点,要打去外面打!不然砸坏了房间,是要照价赔偿的!”
此刻,三号厢房中。
琵琶声起,乐声袅袅。粉色的帘纱之后,一位妍姿艳质的女子正拨弄着手中琴弦。
她的眉宇间艳丽,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一曲闭,楚云昭放下手中的酒杯:“玉姑娘,真是弹得一手好琵琶。”
“多谢公子赞赏。”
帘纱被拉开,玉婵抬头看去,她双眸睁大。
以她阅男人的经验,她能看出,这公子虽戴着面具,仍是一个俊美非凡、气质清贵的男子。
这不是一般人,定然非富即贵。她心下发慌,不会是什么高官之子吧……
明明跟老鸨说过了,自己不再接待官员及家眷,怎么还给她带来?
“敢问公子,是否在朝中做官?”她顿了顿:“奴家不会泄露出去。”
若是在朝中做官,她便转身就走。
楚云昭晃了晃酒杯,思量道:“不在。姑娘何出此言?”
玉婵松了口气:“没什么。奴家看公子气质不凡,随口一问。公子,您可还有想听的曲子?”
“说起在朝中做官,我日前倒是捡到一个东西,不知姑娘认不认得。”
忽然,“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楚云昭桃花眼眯起,迅速将要拿出的东西收起。
他将帘纱拉起,放缓脚步,一步步走向门边。
还未等他走向门边,门“腾——”的被踹开了!
一个穿着靛蓝色衣袍,凤眸凛冽的小公子破门而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迅速扫着包厢里的场景。
“烟儿,你怎么在这?”楚云昭浅瞳微张,讶异的看着她。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还是,我打扰你们了?”沈凌烟拿起折扇挡住脸,闷闷道。
“我……”
楚云昭张了张口,并未说什么,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唇角勾起,低头轻笑起来。
“你还笑!看来在这里玩的很开心啊,我不打扰你了,这就走了!”
楚云昭拦下她,快步上前,重新将门锁好。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好烟儿,你坐在我身旁听一会,便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沈凌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被他拉到座位上。
只见他从胸口处,拿出一个绸缎包裹,递到那琵琶女手中:“玉姑娘,你看看这东西,是否认得?”
琵琶女眉头轻皱,摇了摇头,不肯接。
这男子刚被妻子女扮男装,当场抓了现形。
不赶紧离开,竟还给她递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云昭直接将绸缎打开,一枚长形瓦片状的玉碟,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附在琵琶上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啪——”一声,琵琶弦瞬间断裂。
寂静的房间里,裂弦回响声不断,发出“铮”“铮”的幽鸣声。
第97章 红颜枯骨
“我…不认得。”玉婵别过头去,颤声道。
“姑娘,你可知这玉碟,是我们在哪里找到的?”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玉婵抱着琵琶起身:“奴家身体不适,恕不能再相陪。”
行至门口。
身后人淡淡开口:“玉姑娘,你真的不想知道吗?错过了今日,往后,无论多少岁月,你都再也不会知道他的消息。”
玉婵脚步一顿,握紧了手上的琵琶。
半晌,她闭了闭眼,艰难道:“在哪里?”
“宫中。”
“在宫中?”玉婵讶异回身,随即双眸染上哀色:“他还在京城,为什么不来找我?”
“日前,我们偶然在宫中发现一具白骨,这玉碟子,正在他胸口处。”
琵琶重重落地,发出“砰——”的巨响。
玉婵以手掩面,瘫坐在了地上。
房间里响起低低的呜咽声,玉婵的身子一点点蜷缩,泪水不断从她指缝涌出,滚落在地板上。
外面听到了房中巨响,老鸨急急的来敲门:“客官,你们消消火,可别在里面打架啊,我这包厢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沈凌烟上前,捡起她断裂的楠木琵琶。
“这里没事,桌子倒了而已,勿再打扰我们!”
老鸨惊了一瞬,原来这两位公子是一伙的,这桌子都倒了,真是不可貌相,玩的可真花。
“还不快走!别让人再靠近!”
“是、是。我这就走了~”老鸨挥着手绢,悻悻离开。
房间里,呜咽声越来越压抑。
沈凌烟与楚云昭对视一眼,心下都已了然,这玉婵与那密室中的人,定然关系匪浅。
她上前,用手帕为玉婵擦拭着眼泪。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沟沟壑壑的留在脸上,甚是骇人。
玉婵双眼失神,抓住沈凌烟的手,不住的喃喃道:“裴郎……我的裴郎他死了……”
“五年了……五年了,我好不容易忘了他,你们为什么要来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你们骗我!你们为什么要来骗我,我只是一个卖艺求生的,你们是什么人,别再来骗我!”
沈凌烟面露不忍之色,是啊,谁能承受自己的爱人变成,冷冰冰的“白骨”二字呢。
楚云昭静静地待玉婵发泄完,轻声道:
“玉婵姑娘,你别怕。我们是京中调查此事的官员,只要你将你所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们。我们定会查出幕后凶手,还裴其一个公道。”
玉婵呆呆地擦着脸上斑驳:“五年了,整整五年,如今,你们才想起查他的事?”
“姑娘,裴侍郎被藏于宫中密室,极其严实。惭愧,我们日前才发现。”
“即便日前才发现,可裴郎他失踪五年了!就因为没有家世,就活该惨死宫中,无人调查吗?”
玉婵指着他们,声声泣血:“我早说了,你们这些狗官,都是些害人的,没有一个可信的……”
楚云昭沉吟片刻,拿出身上血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