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件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还来不来我这里旅游?”孙文川急切想把林北拐到他这里。
“去,我四天后到达牛埠。”林北说。
这个家伙太能溜达,孙文川不放心问:“你确定?不会被哪个花花草草吸引走目光,突然改变行程?”
“4月份,我就跟你确定了行程,我盼着到牛埠旅游,不可能改变行程。”林北话语中难掩热切。
孙文川悬着的心落下,随之兴奋道:“好,我马上安排你的住行。”
腰包瘪了,不妨碍林北去见孙文川。林北兴高采烈说:“有什么话,我们见面详谈。”
孙文川情绪更加高涨,挂了电话,就去规划旅游路线。
林北再次跟张彼得道谢,顺势邀请张彼得吃饭。
张彼得心想,终于来了,假老板一定在酒桌上给他下套,想骗一批樱桃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就是这么犟。张彼得跟随林北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停在运输公司门口,林北下了车,没过多久,林北带一个人上车,紧接着,大巴车停在罐头厂门口,林北再次下了车,这回,他带两个人上车。
大巴车最后停在大饭店门口。
一行人走进大堂,林北跟服务员报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带一行人到林北早上订的包间。
刚刚在车上,林北跟众人介绍张彼得。
只要不缺他的钱,林老板是否订购樱桃酒,跟他没多大关系。张彼得的出现,没有给宋旭阳带来危机,宋旭阳很快跟张彼得聊到一起。
张彼得知道宋旭阳是罐头厂厂长,一路上,他没少把话题往罐头厂上引。
宋旭阳捡着能说的内容跟张彼得说,难免夸大一些事实。这也怪不得宋旭阳,前些天他和几个厂长喝酒,发现他说真话,他们只信三分,其中一分,是他们看他不要命喝酒,施舍他的。宋旭阳通过不停的反思,已经形成反射,脱口而出说话半真半假。
至于任智,一路上,任智可没少打趣林北。
到了包间,任智接着打趣林北:“你让宋厂长给你生产那么多枇杷制品,枇杷制品还没销出去,又看上了樱桃酒。你已经不是南方来的大老板,你是南方来的富豪。”
林北一边说自己只是小老板,一边说:“我在石棉找到厂家给我生产一批川贝枇杷膏,到时候还要劳烦任哥安排车,把这批货送到火车站。”
任智被噎住了。
宋旭阳的眼睛犹如头顶的吊灯,亮的刺眼,看林北的眼神更加热切。
张彼得懵了。
刚刚这位老板带任智上车,运输公司司机喊任智老大,他眼睛看到,耳朵听到,做不了假。后来这位老板到罐头厂喊宋厂长,厂里员工喊这位老板大老板,喊宋旭阳厂长,他同样看到和听到。
也就是说这位老板没有撒谎,是不是意味着这位老板确实打电话到牛埠的牦牛肉干厂。
张彼得拍了拍脸,打算明早到厂里拨电话过去,他要确认一些这件事。
林北招呼大家坐下来,让服务员把菜单给他们。
宋旭阳、任智、张彼得拿到菜单,哐哐一顿点菜,他们要宰南方来的富豪。
许树跟过来见见世面,他没点菜,和胡翔、冯援朝说悄悄话。
胡翔、冯援朝先后跟在林北身边,按理说两人应该知道林北腰包渐扁,然而林北在其中一个装钱的包里塞了衣服,这个包总是鼓鼓的,给两人留下老板的钱花都花不完的印象,至今不知道他们老板还剩不到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看起来多,实际上即买不了多少牦牛肉干,也买不了多少樱桃酒。
哦,这些钱包含工人半个月工资,运输公司运输款尾款,货列运输费。
酒和菜上来了。
张彼得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铆足劲灌大家酒。宋旭阳喝上头,跟着起哄。任智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有了新的感悟,他认为人生难得糊涂,自己灌自己酒。
“菜不够吃,我去点几个菜,你们接着喝。”林北离开,跑到大堂抽了两根烟,上楼找服务员点菜。
林北刚离开,张彼得立刻逮住机会问胡翔、冯援朝他们老板手里还有多少现金,两人鲜少喝酒,已经酩酊大醉。只有胡翔被张彼得晃醒,胡翔反应了半晌,舌头捋不直说:“我们老板还有很多钱,我们老板上个月在火车站附近,全款买下一条商业街。”
门外传来林北的声音:“服务员,8号包间点的菜。”
张彼得摁到胡翔,让胡翔接着睡,他跑去跟宋旭阳喝酒。
这时,林北推门,走进来,回到座位上。
张彼得跑过来给林北倒酒。
林北清楚自己的酒量,明白自己喝不过张彼得,他说:“张干事,我明天还有事,最后陪你喝一杯。”
张彼得看人劝酒,跟林北喝了一杯,转头又找宋旭阳喝酒。
这么多人吃饭,最后只有林北没醉。
林北在附近大酒店给他们订了房间,找人把他们搬回房间。他没独自回招待所,又不想和醉鬼睡一个房间,给自己单独订一个房间。
第二天,张彼得最先醒,到前台询问服务员谁送他到大酒店,得知是一位姓林的客人,他走出大酒店。
林北醒来,没有胃口吃早饭,到大厅找个地方坐下来看报纸。
任智醒来没多久,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他们来到大厅,一眼就看到林北。
“怎么样?要不要吃早饭?”林北把报纸放回原处。
“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厂里,不吃了。”宋旭阳着急道。
“我没胃口。”任智摘下眼镜,按压太阳穴。
其他人也都没胃口。
既然大家都不打算吃早饭,众人坐上许树的大巴车。
许树送宋旭阳、胡翔回罐头厂。
宋旭阳邀请任智到厂里参观。
任智对宋旭阳感情尤为复杂,他婉拒了宋旭阳的邀请。
许树又开车把他送回运输公司。
第222章 222
把任智送回运输公司, 许树驾驶大巴车回招待所。
许树把大巴车停在树荫下,打开车门,回头问:“老板, 您今天用不用车?”
“不用。”林北下了车。
许树离开驾驶座, 推开所有车窗, 扫了一遍地,拎着桶下车。他很快拎了一桶水回来。
冯援朝回头看到许树脱掉汗衫, 把汗衫撂方向盘上, 呼啦呼啦搓破毛巾, 笑着擦车。冯援朝小声跟老板说了几句,三步窜车上, 拿着一个盆跑下车, 端着一盆井水回来,掬一捧水冲手臂, 跟许树凑一块擦洗车窗玻璃。
有人在巷子口打麻将。
今天没有别的安排,林北走过去看他们打麻将。
林北不爱玩麻将, 不代表他不会玩。他看了几局, 就知道这里麻将的玩法。
中午,林北带两人去吃凉面。
三人回来,路过巷子口, 遇到三个阿姨坐那里唠嗑。四缺一,林北的脚拐了一个方向,坐到仅剩的一个凳子上。
阿姨不挑人,人齐了, 困劲一扫而空, 亢奋洗牌。
人的口音不容易改,林北一开口, 阿姨就知道林北是南方人。阿姨喊一声杠,飞快整理牌面,见缝插针问林北有没有结婚。
“结婚了,79年结的婚。”林北拿起牌,正要说碰。
原本没有动作的上家抢他一步说碰,还问林北:“你有几个孩子?”
“一个孩子。”林北打出一张牌,“重大经济政策是不是即将落地我们这里?”
你不行,还是你媳妇不行。
听了林北后半句话,阿姨把这句话憋回肚子里,急切问林北:“你从哪听到的消息?”
林北指向200米处的招待所:“我住那里。我傍晚回到住所,发现有人在房间里开会,不是公家的人在里面开会吗?”
林北的话引起三位阿姨的兴趣,三位阿姨交流信息:
“阿玉,你听到过这个消息吗?”
“没啊,最近没有级别高的干部住进招待所。”
“你俩忘了,最近有一个姓唐的主编住进去。前些天唐主编做一场演讲,我们几个忙着打麻将,没时间去,张芳去了,回来跟我们说,唐主编曾在沪市最大的报社当主编。他当上主编期间采访过一个村,那个村特别团结,每家每户凑200块钱给一个人,这个人带着这笔钱出去创业,这笔钱翻了百倍,他回来,返还每家每户2000块钱,一个家庭这次凑10个200块钱,选十个人,十个人带着这笔钱出门创业……每个家庭都能拿到一笔钱出门创业,三年时间,这个村每个家庭可支配资产超过十万。
张芳又去听演讲,喊我们。当时我们已经坐下来,我已经摸了一张牌,我让张芳去听,回来讲给我们听。
张芳回来说唐主编曾发表一篇文章,主题就是把普通人的钱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允许少数人先富,富人摸石头过河,积攒了财富和经验,把财富反哺大家,把经验传授给大家。大领导看了这篇文章,从中得到灵感,提出设立经济特区,允许个别地区先富,再带动中部、西南、西北地区富裕。
张芳说等沿海地区富起来,轮到西南富,黄花菜都凉了。唐主编是咱们西南人,不忍看到我们落后沿海地区太多,毅然决然辞掉工作,回到家乡带领我们发家致富。”
“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你睡觉都喊碰、碰、碰,没有多余的脑子记这些事。”
“张芳说她要投资唐主编,你们想不想跟着张芳一起投资张主编?”
“什么叫投资张主编?”
“就是给张主编钱,张主编拿这笔钱到南方赚更多钱,到时候他返还我们更多钱。”……
随着林北和一个阿姨分别胡了一把。
另外两个阿姨呸呸两声:“真晦气。”
自从谈到唐主编,摸牌,手一次比一次臭。
她们生怕手自此臭了,闭嘴不谈唐主编。
张彼得火急火燎到招待所,匆忙锁上自行车,跑前台问招待员:“妹儿,问你个事,那个林老板住哪个房间?”
“谁是你妹儿,别瞎套交情。”霜花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看书。
“我错了,姑奶奶,你就跟我说吧。”张彼得讨饶道。
霜花的视线从小说书上移开,上下打量张彼得:“你找林老板干嘛?”
“谈生意。”张彼得叼着一根烟说。
“就你?”霜花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