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们熟,依你看,杨知非娶她的可能性有多大?”肖兴国问道。
肖仲钦愣住了,一时半会没听懂肖兴国的意思。
肖兴国干脆直截了当的问道:“杨知非是跟她玩玩,还是认真的?”
“爸,你什么意思?”肖仲钦眉眼冷了下来。
肖兴国吸了一口烟,表情在青蓝色的烟雾中显得陌生又冷酷,“小雪正在跟黄义东处对象,在黄首长那里过了明路,黄首长两口子是认可小雪的,他们俩的婚事板上钉钉。”
“那又怎么样?”肖仲钦心凉了半截。
肖兴国皱眉说道:“这个时候告诉黄首长小雪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可芳草才是你们俩的女儿,才是我的亲妹妹!”肖仲钦站起来说道。
肖兴国摆摆手,示意肖仲钦不要激动,“你都二十好几的人,遇事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我也很心疼那个孩子,但眼下不是认亲的时候,不如等小雪的婚事定了再说。”
杜文志惊讶的问道:“你们都知道了那孩子才是肖家的女儿,还不打算认她?”
“大哥,现在时候不合适,小雪那边已经跟京市首长家的公子处上了对象……”肖兴国解释道。
肖仲钦讥讽的冷笑,“我明白了,谁谈的对象的爹官更大,你们就认谁做女儿,是这个意思吧?”
肖兴国恼羞成怒,举起桌上的茶杯砸到了肖仲钦身上,骂道:“反了天了,有你这么骂老子的吗?”
杜文志把肖仲钦拉到身后,劝道:“兴国,那孩子可怜,她的养母虐待她,为了保住亲生女儿的身世秘密要杀她,她的亲生父母还不愿意认她,你让那孩子怎么办?”
那孩子刚刚十七岁,但凡心理稍微脆弱一点,不得被逼着去死吗?
杜文志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心疼。
第199章 肖家父母的决定
“这件事确实让你跟文雨为难。”杜文志叹气道,“我跟仲钦先走,你们俩好好想想,等下午我和仲钦下班了,我们再过来跟你们谈谈。”
杜文志拉着肖仲钦走了,到下午才回了肖家。
肖兴国已经过了最震惊慌乱的时候,而杜文雨也早哭累了,此时木然坐在沙发上,伤心茫然。
“你们是怎么想的?”杜文志问道,“芳草从小在外面受罪,该接回家好好补偿补偿。”
杜文雨崩溃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痛的好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的女儿肖姝雪竟然不是亲生的,还跟人有了孩子偷偷跑去流产堕胎,这让她如何接受的了?
肖兴国听着芳草这个名字,只觉得十分陌生,完全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远不如养在身边十七年的肖姝雪来的亲切熟悉。
最重要的是,小雪马上要嫁进黄家,这才是第一要紧的,万万不能出意外。
肖兴国说道:“认肯定要认的,毕竟是亲生的,只是现在是小雪跟黄义东处对象的关键时候。等小雪出嫁了,让那孩子回来,我们见一面……”
虽说李芳草正在跟杨知非处对象,可杨知非父母同不同意还未可知。换位思考,如果他手下有个女儿流落在市井底层家庭,没文化,品德也不好,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让这样的女孩进他们家做儿媳妇的。
反正他是不看好杨知非和李芳草的未来,压根就没有未来,杨家怎么可能让李芳草进门?
一边是养了十七年的女儿,知根知底,马上能做京市大人物家的儿媳,另一边是完全没见过面,也没有前途可言的陌生人李芳草,肖兴国的心不自主的偏到了肖姝雪那里。
肖兴国看到杜文志皱起了眉头,又说道:“到时候给她在江城安排个工作,不会叫她日子过不下去。”
杜文志说道:“你这说来说去,不打算认她啊?”
“认,说的轻松?怎么认?”肖兴国越发冷静,“让整个江城大院都知道我肖兴国的女儿被一个乡下婆娘偷换了?我当了冤大头,给别人养孩子?我跟文雨,还有伯岳仲钦,出门不得被人笑死?到处都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们怎么见人?还有小雪,她的人生也毁了!”
肖仲钦失望的看着父亲,这就是他的父亲思考了一天想到的答案,“那芳草的人生呢?”
她本来应该在肖家过着掌上明珠的日子,却被赵小凤调换了人生,在李家那个火坑里艰难挣扎,现在终于真相大白,她受尽了委屈却不能得到亲生父母的承认。
肖兴国不悦的说道:“仲钦,你真是太冲动冒失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沉不住气!我说过了,我不会不管她的。”
“给她一份工作,就算尽到了父母的责任,她还得闭嘴,继续当李家的女儿,是不是?”肖仲钦反问道。
肖兴国怒道:“那你想怎么样?闹到天翻地覆,闹到人尽皆知?小雪和黄义东的婚事吹了,我们家的亲生女儿被乡下婆娘养大,连小学都没读完,还敲诈勒索过我们家,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丑事,都来看我们家的笑话,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的面子比芳草重要?”肖仲钦怒道,“肖姝雪那个毒妇都做了什么你们不都听到了吗?即便这样,你们还要瞒着所有人,继续扮演她的好父母吗?就因为她可能会嫁给黄义东?”
杜文雨呜咽道:“小雪也是你妹妹啊!”
“仲钦,你跟小雪感情不睦,所以你想认回那个孩子,可对我们来说,小雪在我们身边长大,她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肖兴国怒道,“至于那个孩子,我们已经愿意尽力补偿她了,不过是暂时不公开她的身份而已!再说了,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同意?”
肖仲钦语塞了,他想起那个坐三天两夜的火车两次回到江城,两次都没有去李家看一眼的李芳草,摇头说道:“她肯定不愿意待在李家的。”
“呵,她当然不愿意待在李家,李家穷!”肖兴国被肖仲钦逼着去认李芳草,本来觉得被冒犯了父亲的尊严,又想起了李芳草因为一把破琴敲诈了他们家几百块钱的事,愈发厌恶李芳草。
他总觉得这个李芳草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德福的家庭情况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好的?
他断定了杨家不可能接纳李芳草,认回这样的女儿,对他,对肖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让肖家人被人指点笑话。
肖仲钦怒了,“爸!芳草不是那样的人!”
杜文志拦住了还要跟肖兴国据理力争的肖仲钦,说道:“兴国顾虑的有道理,这孩子在外面十几年,性格品德都已经定型了,不如我先去甘省看看。”
要那孩子真是个好的,他想办法说服肖兴国和杜文雨认回来,哪能因为这孩子嫁不到高门就不认呢?
剑拔弩张的父子两个气氛总算缓和了点。
“你在查莫玉泉的案子?”肖兴国问肖仲钦,“人真是赵小凤杀的?”
肖仲钦说道:“赵小凤还在医院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要是能抢救回来,应该可以审问出结果,要是抢救不回来,这案子怕是要成悬案。”
肖兴国听的也是满心烦躁,“她要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就怕赵小凤命大,被抢救回来。
杜文雨擦了擦眼泪,拉着肖仲钦的手,目光带着哀求,“仲钦,你查案归查案,不能把小雪牵扯进来,她肯定是无辜的,她一个小姑娘,哪能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肖兴国点头,“小雪是咱们肖家的女儿,你心里有点数,不要牵扯到小雪。”
肖仲钦无奈的说道:“如果她真是无辜的,不知情,我就是想牵扯到她也牵扯不上。”
杜文雨怕的就是肖姝雪不无辜,眼神闪烁着说道:“仲钦,小雪姓肖,她要有什么不好,咱们家脸面还要不要了?你是哥哥,你得帮小雪!”
第200章 去见李芳草
杜文雨回想起肖姝雪自从第一次从甘省回来,说话行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几次打听她出生时候的事,竟然还问过她孩子会不会抱错的问题,如今看来,早就有了端倪。
肖仲钦沉下了脸,不敢置信,“妈,你让我为了肖姝雪徇私枉法?”
“哪至于你说的那么严重!”肖兴国一哂,又敲着茶几强调,“只是让你不要牵扯到小雪,把肖家从案子里摘出来,对你来说,不难办吧?让别人知道你的妹妹跟凶杀案有关系,你脸上就有光了吗?你在公安机关,想往上走,身上是不能有污点的,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它会成为政敌攻击你的把柄!”
肖兴国深吸了一口气,遮掩他的心惊肉跳,只要处理的好,肖家就不会有事,不会有人知道肖家的女儿被人调换,他们替别人养了孩子,也不会有人知道肖家的女儿是杀人犯的孩子,肖姝雪还能够嫁给黄义东,肖仲钦也能在公安系统平步青云。
他也能再拼搏一把,登上更高的位置。
“你明白爸爸的苦心吗?”肖兴国语重心长的说道,“爸爸也很心疼那个孩子,一定会补偿她的。”
肖仲钦看着父亲,没有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满心的失望和难过。
杜文志对肖兴国说道:“我们今晚就出发去甘省。”
肖兴国面色复杂的说道:“有劳大哥了。”
他和杜文雨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见李芳草,虽说有可能是亲生孩子,但李芳草在底层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们都觉得实在太陌生了,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亲近不起来,又因为疼爱肖姝雪,反而对李芳草的存在产生了抗拒。
秦鸿来看望李芳草的时候,跟杨知非说了肖仲钦要带着几个江城公安过来的消息,从他站的地方,只要歪歪头,就能越过杨知非从门里看到李芳草。
李芳草身体年轻底子好,生病了恢复的也很快,躺床上盖被子发了汗就好了,刚洗了澡,裹着冬天的大棉袄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洗过热水澡后的红晕,微笑着跟周三喜说着话,好看的像三月春风里的桃花,在最美好的年纪迎风绽放着。
秦鸿看着李芳草,心情十分复杂,第一次见面时,他竟然还认为李芳草是骗了肖家钱的小骗子,没想到李芳草竟然是肖家真正的女儿。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都到这个时候了,李芳草也没有问过一句有关肖家的话,像是完全不关心肖家的事。
杨知非说道:“肖仲钦是江城公安,赵小凤是江城市民,他要来这边,合情合理。”
“他肯定想来见李芳草。”秦鸿低声说道。
杨知非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床上看书的李芳草,说道:“芳草心里有主意,我尊重她的意见。”
赵小凤被医院拉走抢救了,赵二虎被公安带走了,小王庄的村民又投身到了农忙中去,新收的麦子要打场,脱粒,晾干,装袋,交公粮,大家忙的脚不沾地,连最懒的娄玉娥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偷懒。
朱旺宗也一样,他跟王金兰天不亮就去上工,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起早贪黑的干了好几天,两个人天天都是满额的工分。
这天他去村委办公室领装麦子的布袋,看到钟麓也在,上前去问道:“小李她怎么样了?”
钟麓回过头,微笑点头,“芳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朱旺宗也不知道该跟钟麓说些什么,讷讷的说道:“好,那就好。”
他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村委办公室墙上挂着几面印着标语的水银镜,里面映着他和钟麓两个人。
大家年纪都差不多,来小王庄的时间也差不多,钟麓依旧挺拔清俊,衣着干净整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而他黝黑沧桑,满脸疲惫,脊梁都已经开始被繁重的负担压的有些弯了,踩着露着脚趾的布鞋,布料稀疏的对襟背心上满是汗渍污渍,腿上老粗布裤子沾满了泥,还打着补丁。
哪像是钟麓的同龄人,跟四十多岁的老农差不了多少。
朱旺宗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心惊肉跳,他什么时候老成这样了?不过想想也是,钟麓只需要养活自己,而他要养活王金兰的父母和弟妹一大家子。
想到这里,朱旺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他领了袋子去田地,王金兰一边用簸箕装麦子倒袋子里,一边跟他说道:“我爸这两天腰疼的厉害,得去医院扎针治治,你能问你家里人借点钱吗?”
朱旺宗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说是借,其实大家彼此都清楚,根本还不上。
中午趁停工休息的时候,朱旺宗跑去镇上邮局给他姐姐工厂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怎么又要钱?”朱旺宗姐姐在电话那头怒道,“我不是给你汇过去五十块钱吗?你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朱旺宗顶着邮局里各色各样的视线,涨红了脸说道:“金兰她爸不舒服,得去县里医院针灸……”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朱旺宗,你跟王金兰结婚的时候你跟我们说你愿意帮王金兰承担责任,你愿意你就承担呗,你问我要钱干什么?王金兰她爹生我了还是养我了,他不舒服还得我花钱给他看病?”
朱旺宗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说道:“金兰她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她不容易的?”朱旺宗姐姐气的哆嗦,眼泪直流,“咱妈心脏病已经很严重了,你连看都不回来看她,还一个劲问我要钱,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朱旺宗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颤抖着挂掉了电话。
回到家后,朱旺宗心事重重,身心俱疲,想找王金兰商量他回家看看母亲的事,却发现王金兰不在家,一直在地里没回来。
请假要扣工分,王金兰就算发烧生病都强撑着去地里干活。
家里冷锅冷灶的,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抓石子玩,岳父岳母躺在床上嚷嚷着不舒坦,得去城里医院扎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