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刚到村口,一群正在村口摔泥巴玩的小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兴奋的喊着小李老师,李芳草把买的水果糖从旅行袋里拿出来,分给孩子们,还有小孩子在村里的小路上大声喊着,“小李老师回来了!”
瞬间功夫,村里人都出来了,热情的把李芳草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激动的笑容溢于言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
有跟李芳草问好的,有急不可耐的请教李芳草种蘑菇时遇到的问题的,还有人好奇的问李芳草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的。
王连山看人太多了,李芳草连路都走不了,说让小李老师先回去歇着,等下午或者明天再帮忙解答种蘑菇的技术问题。
“不用,坐火车又不累。”李芳草摆手,她让杨知非把行李放回去,她和周三喜先从村口第一家开始,一家家的去看蘑菇的情况。
蘑菇生长遇到的问题很多,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岔子,就连伞盖品相不好,都回影响到供销社收购的价格。这么多人跟她学种蘑菇,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进去,她有责任一路帮到最后。
杨知非笑着点头,看着李芳草在村民的拥簇下走,开朗的笑容是那么温和可亲,连背影都透着飒爽自信的魅力。
李芳草挨家挨户的看完蘑菇,已经过了中午饭点了,她谢绝了热情村民留饭的邀请,回到知青点。
贝贝激动的扒着李芳草的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尾巴摇成了螺旋桨,激动的嗷呜嗷呜叫着。李芳草蹲在地上抱着贝贝,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长大了好多呢!”李芳草微笑着跟贝贝说道,都已经是大狗狗了。
张美香和钟麓早就听说了她和周三喜回来,做好了饭等着她们两个。
李芳草她们俩端碗吃饭的时候,张美香就忍不住开始八卦了,说她们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挺多事。
周三喜立刻不累不困了,“朱旺宗又怎么了?”
张美香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他的事?”
周三喜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含含糊糊的说道:“你都笑成这样了,除了他倒霉,也没别的事了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张美香底气不足的反驳,“还真是他的事……你们走了之后没两天,他又跟王金兰和好了,王金兰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晕倒,公社那边的赤脚大夫查出来怀孕了,朱旺宗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又搬回去了。”
李芳草说道:“这是好事。”
“你们以为这就完事了?没!朱旺宗说不想在丈母娘家继续住了,要带王金兰搬出来,先住咱们知青点,等过两年攒了钱盖房子。王金兰他们家不愿意啊,就指着王金兰和朱旺宗养活他们呢!”张美香继续说道。
李芳草叹了口气,“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没了王金兰和朱旺宗,他们家病的病,小的小,没有能挑大梁的人。
张美香一拍手,“你们猜怎么着?王金兰的弟弟王金宝趁王金兰不注意,把她推到沟里去了!孩子没了!”
“什么?”周三喜惊的险些掉了手里的碗。
李芳草也惊的不轻,回过神来,只能为那个无缘面世的孩子叹口气。
“王金宝还嚷嚷着,他姐没了孩子,就不会想着要分家了,这个孩子是孽畜什么的,害的他姐姐不管他们了。”张美香唏嘘叹气。
李芳草叹了口气,“朱旺宗他们现在呢?”
她看知青点仍然只住着钟麓,张美香和娄玉娥。
“朱旺宗一气之下,带着王金兰在咱们知青点住了两天。”钟麓给两人端来了面汤,神色复杂,“后来,王金兰看家里没了她,爹妈和弟妹都过的不像样子,又回去了。”
周三喜好奇的问道:“那朱旺宗呢?他也跟着回去了?没事人一样?”
要是朱旺宗连这个都能忍,她都要瞧不起朱旺宗了。
张美香说道:“朱旺宗跟村委借了钱,回老家看他妈去了,听说他妈心脏病很严重,他姐姐发了加急电报给他,多半快不行了。”
“村里说借钱就给他?”周三喜不信,那么好借钱,村里那些懒汉二流子不都跑去找王连山借钱了。
钟麓小声说道:“还不是王金宝那事,朱旺宗要去公社闹,要严惩王金宝,王金兰跪着求他都不行,最后商量下来,村委借钱给朱旺宗回老家探亲,从他们一家今年的口粮和分红里面扣。”
“就算严惩,可能也不能给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李芳草摇头叹气,王金宝才几岁大的孩子,能惩罚什么?受害者王金兰都不计较。
这事只能当意外处理,朱旺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能自认倒霉。
下午,李芳草和周三喜抵不住旅途的疲惫,睡了一觉。
晚上众人一起吃饭时,旁边收音机里传来了广播员的声音,正在热闹庆祝李芳草她们回来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的听着广播里的话。
持续了十年的运动要结束了。
张美香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激动的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能回城里了吗?”
第268章 戴风荷
李芳草看着满怀希冀的张美香,遗憾的摇头。
知青的产生归根结底是经济原因,不是政治原因。生产力不够发达,城市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运动结束,不代表知青可以返城,就算返城了,找不到工作,拿什么养活自己?
张美香眼神黯淡了下去,愁眉苦脸的。
她跟朱旺宗吹了,到处都是风言风语,加上农村条件确实艰苦,她时刻想回城里去。
“现在没有机会,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李芳草鼓励道,“再等等吧。”
周三喜也说道:“是啊,如果没有工作,回去后拿什么养活自己呢?”
张美香想想,点头叹气,“我要回家吃白饭,我哥我嫂子肯定不愿意,还不如呆在这里种地呢。”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上工的时候围着王连山噼里啪啦的问个不停。
王连山知道的也并不比村民们多多少,说这么大的事,公社肯定会开会,到时候把会议精神传达给大家。
公社那边过来了人,喊李芳草去接电话,说是县里农委会打来的。
李芳草跑到公社那边,陈县长和农委会的负责人都在电话那头,说前些天他们去了小王庄,看了蘑菇种植的情况,觉得很不错,技术上已经成熟,可以推广到附近几个村子,到时候各村选出代表来李芳草这里学习。
“农民种出来的蘑菇可以让县里的各个单位食堂定点采购,那些能晒成干的,长期保存的,也可以送到更远的地方去卖。”陈县长考虑的很周到,他虽然预见不到运动结束后,后世商品经济大发展的盛世,但他有一股直觉,这个蘑菇种植是个非常有前景的技术,他们一定要抓住了,形成特色,形成规模。
李芳草自然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之后,李芳草戴着草帽往村子走,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开到了李芳草身边。
车窗摇下来来后,一个中年女人从后座探出头来。
“同志!”中年女人朝李芳草招了招手,“保密单位怎么走啊?”
李芳草从车窗看过去,中年女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姑娘,蓝色长裙,长发披肩,露在外面的脸和手臂白的耀眼。
李芳草以为她们是保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的家属来探亲的,指了指单位的方向,“您沿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穿过村子就到了。”
“可算是快到了!这地儿也太偏僻了!”中年女人大喜过望。
年轻姑娘盯着李芳草看了几眼。
李芳草不明所以,客气的问道:“同志,还有事吗?”
年轻姑娘看着李芳草草帽下那张恬静漂亮的面容,语气笃定,眸光冷淡,“你就是李芳草。”
“你认识我?”李芳草惊讶的问道。
年轻姑娘没有搭理她,冷漠的眼神中掺杂着审视和傲慢,转过头语气轻慢的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开车。”
李芳草皱眉看着吉普车远去。
车里,中年女人吃惊的问道:“就是她?”
年轻姑娘点头。
那一身淡然安静的气质,待人落落大方的态度,可不是普通村姑能有的。
“长的也不怎么样嘛!”中年女人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女孩,讨好的说道,“我看一百个她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你!”
年轻姑娘摆手,神色冷静,“不能这么说,知非哥喜欢她,说明她身上肯定有吸引知非哥的地方。”
李芳草没把向她问路的两个人放在心上,通过楚省的报纸宣传,她大小也算个名人了。
当天下午,小巩来找王连山,说杨哥的亲戚来探亲,他们单位性质特殊,不能留宿非工作人员,请王连山帮忙找个老乡家里借宿两天,杨哥会支付这两个女同志的借宿费的。
王连山一听满口答应,这还不简单,他立刻想到了知青点空的那间房。
小巩一听,摆手说住哪个老乡家都可以,但不能安排在知青点。
“这是为什么?”王连山大为不解,“知青点的女知青人都不错的,尤其是领头的李芳草同志,人很好的!”
小巩脸都憋红了,支吾半天,说那两个女同志可能跟李芳草处不来,还是离远一点好,并且含蓄透露了他杨哥并不待见这两个亲戚,不要安排的太好。
王连山不懂,但还是照做了,找了王金兰,让王金兰腾出一间屋出来。
反正全村就王金兰家人多又懒,王金兰这几天做小月子,更没时间打扫了,都不敢想象那院子该多脏乱差。
王金兰又惊又喜,她这几天坐小月子不能上工,朱旺宗还借了村里一大笔钱去探亲,她正愁家里没进项呢,王连山就给她介绍了挣钱的门路。
真是个关爱村民的好支书啊!
李芳草这边正在读邮递员给她送来的信,看到信封上张明的名字,李芳草还挺惊讶,她以为张明上次回信那么冷淡,是完全对她没意思,她就没有写回信,没想到张明又给她寄了一封信。
一改上封信的客气冷漠,张明在这封信里面把她夸了一顿,说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之类的,想跟她继续了解下去。
李芳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猜张明肯定看到了省报。
去扫盲班之前,李芳草铺开了信纸,写了一封回信,感谢张明的表扬,但同时也告诉了张明,她今年春天已经有了一个对象。
写好信之后,李芳草把信塞进信封,放到了抽屉里,拿起装好了书本纸笔的挎包,去了扫盲班。
杨知非正在扫盲班门口等着她,秋日里金色的夕阳下,李芳草纤细的身影正在一步步朝他走近,两人四目相接,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两人一起往教室里走,杨知非说道:“我有两个亲戚过来了,找王连山安置在老乡家里住了,过两天应该就走了。”
“怎么不让他们住在知青点?还有间空房子。”李芳草说道。
杨知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会儿上,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知非哥,真巧啊!”
第269章 什么是香蕉
李芳草抬头看去,上午才见过的找她问路的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一改上午对她的傲慢冷漠,此刻笑颜如花。
“她就是你亲戚?”李芳草惊讶的问道。
年轻女孩笑容爽朗,朝李芳草挥了挥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戴风荷。”又对杨知非说道:“我听村里人说这里有小李老师开的扫盲班,就好奇过来看看。”
杨知非神色算不上高兴,对李芳草说道:“她算是我家远房亲戚,过来这边玩两天。”
“不请自来,小李老师不会介意吧?”戴风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