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怀疑我也怀孕了吧?”杭思潼蓦地睁大眼,同时她感觉到梁时清抱着自己的手都用力了几分,又很快欲盖弥彰地松了力道。
谈到这种事,总是有些尴尬,杭思潼拍了一下梁时清刚才用力的手,没好气地说:“我跟梁时清结婚都没商量完,怎么可能商量要孩子的事?我是见过孕妇,我养母。”
过去的事情已经随时间变成了一行行简洁的文字,在杭思潼的档案里,甚至被浓缩成一句“养父母的亲生孩子出生后,就把杭思潼送回了孤儿院并且解除亲子关系”。
路冷禅刚好这个时候回来,他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养母?潼潼,你那养父母不会还纠缠你吧?”
杭思潼冷哼:“没有,苏伊尘问我为什么知道怀孕的知识,因为我养母怀孕的时候,是我照顾的她,我养父那种人渣你们也都知道,没把孩子打流产就不错了,所以只有我能照顾。”
跟他们说的地点都没错,但概率比较大的是跟梁时清说的,因为作为从来没有经验的楚文矜跟阮梦梦,他们不敢让这个孩子随便消失,就必须很小心,所以他们需要孕妇养护指南之类的书籍和一个会做饭且有经验的保姆阿姨。
楚文矜跟阮梦梦必然是要先买书、找阿姨后才会带着阮梦梦去医院找一些保健品,避免她心情过于抑郁导致流产。
中间有个前后顺序流程,他们已经去检查过,说明第一轮的检查以及保健品都买完了,近期应该不会再去,而是了解怎么才能保住这个孩子,以更好地威胁封闻聿。
有杭思潼这番话,封闻聿多信了几分,原先的人手
也没撤走,继续查,只是派了更多的人去看医院跟药店,他拜托顾君珏那边找了首都医疗方面的关系网,只要阮梦梦的信息再出现,一定能找到她。
安排完这一切,封闻聿就开始怔愣地盯着那张检查报告看,就那么点内容,他仿佛看不懂一样,反反复复研究。
杭思潼没事情干就坐不住,喝完姜茶更困了,于是上楼睡觉,又留下他们在客厅里独自玩耍,至于那盘飞行棋,等他们回过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杭思潼把他们的飞机全部丢回阵地里了,只有她那个颜色的四架飞机都在终点站。
幼稚又很符合杭思潼不服输的性格,连梁时清的都没放过。
看着飞行棋上的棋子,路冷禅拿起其中一颗,问梁时清:“小梁总,似乎跟潼潼还没有更进一步啊?”
梁时清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一口,特地漏出自己的戒指:“再进一步,就是我跟潼潼去民政局领证了,我觉得应该选个黄道吉日,虽然算日子要去请大师,但也不是你这么见缝插针给我们上眼药的理由。”
路冷禅拳头一紧,咬着牙笑:“上次我见潼潼,好像还没戒指呢,小梁总醋劲儿真大啊。”
封闻聿听见声音想吃瓜,一抬头发现三个人脸色都不好:“什么戒指?咦?你们说梁时清手上那个吗?那个是梁家老爷子跟夫人求婚的时候用的,等等,梁时清你不会已经求婚了吧?”
话赶话说到这了,梁时清可不会打自己的脸,他把茶杯举得更高了点:“还不算正式求婚,我答应潼潼,每一个步骤都会给她,目前是我奶奶很中意潼潼,所以下了见面礼跟改口礼,聘礼的单子还得斟酌,至于这对戒指,是求订婚的。”
“求订婚?这什么步骤?”苏伊尘感觉梁时清在吹牛,但找不到证据。
“古时候讲三书六聘,我奶奶是民国年代的人,即使现在不算特别讲究了,但该有的还是得有,我可不像某些人,结婚是按照西式的来,但家族习惯却按中式的,最后老婆跑了,只能嗷嗷叫。”梁时清目不斜视地嘲讽。
封闻聿气得想去跟他打一架:“你说谁呢?”
苏伊尘跟路冷禅不得已又去拦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梁时清跟吃枪药一样,一直怼封闻聿,维护杭思潼就不说了,可杭思潼不在他也全力输出,生怕跟封闻聿打不起来。
梁时清也站起来,盯着封闻聿说:“潼潼能借鉴的就你们俩,此前还担心会步你们后尘,我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人安抚好,你现在人丢了,还连累我,我现在只是实话实话你都受不了,要是潼潼受刺激真跑了,你看我能骂多难听?”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跟梦梦感情很好, 你们俩捕风捉影背后嚼舌根闹矛盾才是理所当然的!”封闻聿也不甘示弱,他还没怪杭思潼总是挑拨阮梦梦的情绪呢!
梁时清完全没被他威胁到:“这话你就哄你自己玩吧,潼潼跟我说过了, 她前几个月见过阮梦梦,阮梦梦说也想考研,按照时间来算,那个时候她到底是想考研还是想是否留下这个孩子, 你心里有数。”
阮梦梦最后一次见杭思潼的时候是十月底, HCG报告并不能计算出阮梦梦具体怀孕几周, 只能证明怀孕与否,但按照阮梦梦的犹豫时间以及失踪时间推算,她很可能当时已经有怀疑。
再不懂怀孕相关事宜的人都应该知道, 女性妊娠就不会来月经, 阮梦梦反而可能是最早怀疑自己已经怀孕的人, 她想考研, 就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用考研这件事,好堕胎逃避封家以及封闻聿的逼迫。
当然, 也可能那时候没怀孕, 她单纯想用这件事来躲避逼迫,只是阮梦梦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已经说明她跟封闻聿的感情出现裂缝。
封闻聿想找各种理由反驳梁时清,却在那张写着大名的检查报告面前失语, 无论如何,他反驳不了阮梦梦在犹豫的想法, 如果他们恩爱, 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他。
梁时清一副胜利者模样,他冷笑道:“你有这时间, 还是想想怎么把人哄回来吧,别到最后人是找到了,孩子没了,你可小心,要是阮梦梦这次狠下心非要流产,可是有几率再也怀不上的,封家不撕了她才怪。”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这个时候你就别刺激他了,找到人最要紧。”苏伊尘死命劝,手里的力气是一点不敢松。
路冷禅也在一旁拦着梁时清:“对对对,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把楚文矜那没娘养的弄死,不是因为一张报告在这起内讧,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是他寄过来的,是不是想让我们起内讧呢?总之,不能让他得逞啊。”
梁时清被他拦着,哼了一声,转身上了楼,看来是想去找杭思潼要安慰去了。
等梁时清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下三人才缓缓松开手,封闻聿气得把杯盏都砸了:“就他有嘴什么都说!”
旁边的梁叔很平静地把东西收拾干净,之后就换了个年轻人过来在角落里等着,应该是儿子回来换班了。
苏伊尘叹了口气:“别拿这些东西撒气,路冷禅说得对,我们来着就是想把楚文矜给找到,再放这老鼠跳,就算不会被它如何拿捏,看着也碍眼。”
楼下一派严肃,楼上倒是平和稳定,杭思潼并没有去休息,她在书房等梁时清过来,她刚给梁时清说了另外两个可能更快找到人的地方,那为了不引起注意,还是要找点正经借口离开的,不然打电话安排人去的地方不一致就太明显了。
别墅隔音好,杭思潼没听见他们在吵,过了会儿梁时清悄无声息从暗门里来到书房,他二话不说就先交代人去放人手,然后才到杭思潼身边,一把抱住。
杭思潼放下手机,抬头:“怎么了?一切都在计划当中,怎么你看起来不高兴?”
梁时清蹭蹭杭思潼的头发:“刚才我在找借口刺激封闻聿,顺便想在他心里埋个阮梦梦会走的种子,将来他肯定更不会让阮梦梦随便离开了,哪怕是为了今天的面子,他们也会绑死在一起。”
“你真是够机灵的,这都能想到,那你不高兴什么?”杭思潼看不懂梁时清脸上的惆怅。
“我是在想,阮梦梦到底为什么被逼成现在这样呢?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你也在,当时的阮梦梦跟现在的阮梦梦差别很大,更重要的是,我担心有一天你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你会因为我为难。”梁时清垂眸难过地看着杭思潼。
杭思潼听完,轻笑着握住梁时清的手:“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丁克,你会怎么选?”
梁时清愣了一下,他沉思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那我去结扎,问就是我爸教的,至于继承人怎么办,我们可以从伯公叔公姑奶奶那边选一个,我们不用养,无论男女,反正他们都不允许我参军,出个人继承家业是应该的。”
丁克是现代社会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基本上每个男人都说自己一定坚定地跟老婆走,但实际上,等年纪大了,都会选择偷偷摸摸找小三生一个,嘴上是爱老婆的,下半s
hen是无所谓的。
而梁时清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想过了所有可能面对的问题后,选择结扎,直接一了百了,他爸也是这么干的,大不了全把锅推他爸身上,到时候他老婆跟家族都有回应。
杭思潼安抚地拍拍梁时清的手:“这就是你们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你放心吧,你不是封闻聿,我也不是阮梦梦,原著里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但封闻聿的回答跟你完全不一样。”
梁时清在杭思潼身边坐下:“还有这种细节?”
“嗯,”杭思潼点点头,“原著太长,这种细节我都略过没给你说,作为一个新时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阮梦梦当然会担心这个问题,网上有句话很火,想知道找的是不是好男人,只要跟他聊丁克以及男女平权的问题就好了。”
“所以阮梦梦去问了?她得到什么回答?”梁时清好奇地问。
杭思潼反而沉默了,她斟酌许久,说:“封闻聿说,封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如果梦梦你不愿意,那我们至少也该养一个,不然将来我们老了怎么办?”
梁时清贴着杭思潼的脸:“好像跟我说的没什么区别啊。”
闻言,杭思潼微微摇头:“有,封闻聿强调需要养一个孩子,但是阮梦梦是否做好心理准备接纳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这并没有明文写出来,而且,如果这个孩子出现了,必然姓封,那对阮梦梦来说,算不算平白给封家养了个继承人?”
其实就是个话语重点问题,梁时清的重点是他要尊重杭思潼的意见,既然丁克,那就一起,至于财产,他们享受了一辈子,临死前自有梁家的团队处理,他们不管。
但封闻聿的意思是,如果阮梦梦不生,那就随便养一个封家旁支的孩子当继承人,保证封家的一切不落入外人手中。
不管多小心的人,听见这种话,肯定会高兴的,想的是封闻聿太好了,爱女主到不愿意女主生孩子,可生孩子也不是生就完了,看书的读者估计都是年轻小女孩,根本考虑不到一个孩子从怀孕到完全长大的隐形成本。
光是小孩子从怀孕到大学毕业期间需要提供的情绪价值都无法估量,何况是那些照顾的精力以及金钱呢?
“不生干脆就咬死了别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就成今天这样了?阮梦梦觉得封闻聿对自己是真心的,但封家逼迫也是真的,她陷入了两难境地,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家庭,她选不出来,只好让别人给她选。”杭思潼无奈地叹息。
说到底,阮梦梦和封闻聿有太多观念不合的地方,杭思潼跟梁时清因为想得足够多,反而少有摩擦,他们两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遇到问题先把所有方向都想一遍,那最后自然会得出最保险的答案,冲突也就少了。
而阮梦梦被封闻聿养成了感性浪漫主义的人,封闻聿自己却长成了资本主义,那不完犊子了?
梁时清握住杭思潼的手,低声道:“我希望你永远这么清醒爱自己,不要为了我妥协任何事情,该阮梦梦吃的苦,那是作者说的,你不应该吃,如果有一天,我的设定也变了,你一定记得跑得远远的,你能重生,必然有特殊的地方,不要心软。”
杭思潼回握他:“委屈我自己,我就不是杭思潼了,杭思潼永远爱慕虚荣、品行低劣、本性难移。”
——
下午杭思潼跟梁时清都没出书房,消息倒是一波一波送来,医院跟药店的人手已经蹲守完,顾君珏那边也联系了人,保证医疗系统一发现阮梦梦或者楚文矜的踪迹就上报。
而去家政市场和书店的,因为系统不互通,反而没来得这么快。
梁时清并不着急,还有闲心问杭思潼当时是怎么照顾养母的。
杭思潼正在喝下午茶,顺便研究一下怎么堆出好看的雪人,外头雪的厚度差不多了,她歪头想了想,说:“就是养母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那时候那么小,能懂多少东西?直到她把自己喂进医院,被我养父打了一顿。”
“不是,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孩子吧?怎么吃错东西进医院还要打?”梁时清惊呆了,感觉他给这家人的惩罚是不是轻了。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你应该看的都是资料,你拿到的资料应该分别说他们生不出孩子,要领养,同时呢,又写他们找了大师想要招弟对不对?但其实,我养母不是不能生,是女儿都打掉了。”杭思潼嘲讽地说。
梁时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直接跑去保险箱里找出资料,确定没有医疗记录:“不对啊,你养母根本没有治疗记录,如果她不想要女儿,那应该有引产记录啊。”
国内是不允许告知产妇及其家属关于胎儿的性别,却可以用别的方法偷摸了解,一般偷摸了解到的,为了安全,肯定是去医院做人流,不然很容易一尸两命。
杭思潼不意外梁时清会有资料,她也跟着看了眼,说:“根据我的记忆,她一般是去找大师算,算出来八成是男胎,才会生下来,加上他们没有上一辈的人跟着,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生养过,也不乐意去了解,更多是听大师的,而大师基本上都告诉他们说怀孕了就是女胎,不用好好照顾,这样没多久就会流产?”梁时清已经被这对夫妻的三观震惊了。
“对,他们就是靠大师辨认男女,然后只要不注意,开头三个月容易流产,孩子自然就没有了,还省去了去医院的钱,但最后这一次,大师说,七成是男胎,只是孩子发育这个东西讲不好,有些孩子可能后面突然就变了性别,因为这个,我养父才随便殴打我养母。”杭思潼无语地说。
该说不说,大师还是挺准的,前面的孩子如何杭思潼不知道,最后这个孩子,确确实实是男孩,居然没有算错,杭思潼命中确实有弟弟,养母流产了那么多孩子,唯独这个生下来的是男胎。
杭思潼那时候都在想自己要不当神棍去了得了,这么能掐会算,她不得想办法给自己弄个三五百亿玩玩啊?
梁时清冷笑:“什么七成,话都让他两头堵死了,根本就是把高中生物说了一遍,如果这胎最后是女的,他就说是养母不科学喂养,让孩子在发育后期变了性别,他算太早了,没想到,然后你养母就又得挨揍呗。”
“那我可喜闻乐见,打得好啊。”杭思潼笑出声来,打得清醒算好事一件,打不清醒那就纯属活该咯。
不过自打养母在医院挨了一顿揍,多少还是愿意科学喂养了,指使杭思潼去书店买了两本书回来,老老实实按着书做的,后面养母嫌弃杭思潼年纪小,她肚子大了,杭思潼难以照顾好她,就想请保姆。
本来应该找自家人的,这样不用花钱,但她跟养父在商量过后,觉得请人要给钱、请亲戚要出房子跟吃喝,还不好请走,不如继续压榨杭思潼这个年纪小的,反正生出儿子来就没用了,不如多压榨点回本。
出于这两个原因,照顾养母的人还是杭思潼,所以她才这么了解,后期进医院生产的东西都是她准备的,如今那些知识还记得。
梁时清心疼杭思潼,越发觉得自己整那一家三口的计划没错,就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好在,快了,等他们全落入谷底的时候,就可以跟杭思潼报喜。
稍晚一点,梁时清就带上全副武装的杭思潼下楼去堆雪人,杭思潼已经打印好了许多图片,想多做几个用来庆祝跨年。
楼下的三人只有封闻聿睡不着,苏伊尘和路冷禅太困了,他们两个靠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着梁叔儿子拿过来的毯子。
梁叔儿子看到他们下来,小声问好:“阿清少爷、杭小姐,晚饭还需要一点时间。”
“咦?你跟梁叔长得好像啊。”杭思潼仔细打量对方,感觉跟梁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不用叫这么隆重,你喊我小梁总就行,她照旧,潼潼,你可以叫他梁助理,将来毕业了,他可能会跟着我。”梁时清给他们两个介绍一番。
杭思潼点点头,伸出手去跟梁助理握了一下,随后就要堆雪人的工具,梁助理微微点头,从楼梯间里找了出来,装备齐全。
这动静都没吵醒犯困的苏伊尘跟路冷禅,只有封闻聿听见了,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显然对他们这种秀恩爱行为感到不爽,但他老婆没了,现在憋屈
得慌,连去嘀咕两句都没心情。
屋外院子特地留了一大片地没走动,专门给杭思潼堆雪人的,梁时清带上了相机,他们来到外面。
梁时清举着相机说:“潼潼,我们先拍两张照片,这雪是特地给你留的,别浪费。”
杭思潼猛点头,小心走过去,先拍了好几张雪地平整的样子,紧接着是杭思潼的一些搞怪照片,她还捏了个小心心举着,看得出来下午她全研究这些了。
堆雪人没什么技巧,主要是北方的雪靠谱,不像南方的,一碰就化,堆雪人特别麻烦,北方的甚至能卷起来。
梁时清跟杭思潼合伙卷了两条,都让人录下来了,卷好的雪再稍微修饰,就是雪人需要的球,再拼到一起,放上眼睛鼻子就是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