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清摇摇头:“疯不了,现在对疯子的定义与检测其实不一定那么准,那只要出具的检查证明是没问题的,她就得承担自己的责任。”
事已至此,许多事情说来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梁时清的意思是,暂时先不告诉封闻聿他们,主要是想看看楚文矜跟楚雯蓝还有什么招,但他派人跟踪并且监视这几个人了,这样比较好探查他们的真实目的。
封闻聿焦虑得一直在楼下走来走去,等杭思潼下楼去吃早饭的时候他忍不住冲过来质问:“你不是说他们一定会去医院跟药店吗?为什么一天了还没有消息?”
杭思潼可不惯着他,加上有梁时清等三人护着,她直接怼回去:“你有病啊?昨天中午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距离那张检查报告不到三天,要是这么快就去医院跟药店,阮梦梦的孩子根本保不住,你现在还是盼着他们至少一周后再去医院做产检。”
“一周?一周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就知道你不靠谱,不行,我还是得加派人手,梦梦很危险,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楚文矜那些人。”封闻聿疯疯癫癫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手里还不忘拿着手机。
看着这场景,杭思潼直接翻了个白眼:“喂,你们俩,赶紧请医生给他打一针安定,他都神志不清了,你们觉得阮梦梦会想跟这样的人走吗?”
苏伊尘跟路冷禅对视一眼,他们俩其实也看出来封闻聿到极限了,人一旦长时间不睡觉,想控制自己情绪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控制犯人。
于是苏伊尘直接去拦下封闻聿,路冷禅在屋内联系医生,杭思潼则是和梁时清去餐厅吃早饭了。
梁叔送上来一碟烤番薯,说:“这些番薯是花姑寄来的,昨天刚到,是现在没什么人种的品种,好吃但产量很少,也就寄了本家的亲戚。”
地瓜有三个颜色,金黄色的、青紫色的、黄白色的,口感跟味道都不同,香味也不完全一样,但都很好吃,甜得刚刚好,不是杭思潼在学校门口买的那种死甜糖精味。
杭思潼用勺子挖着吃,还没吃完,路冷禅就回来,他不客气地拿了一根烤地瓜,掰开就吃,还说味道真不错。
梁时清瞥他一眼:“你们在我这蹭吃蹭喝两天了,到底是真没查到啊,还是你们不想出力故意拖时间好跟潼潼相处?”
没有这次的事,杭思潼跟被关学校机房一样,他们很少能见到人。
路冷禅被他这么一说,差点被噎到,梁叔淡定地给他端过去一杯冰咖,这才没让他被噎死。
“你胡说什么?我可不是你这种绿茶心机狗,能做出这种事,我是来办正经事的,潼潼,这件事你还真别信他,我尽力在找楚文矜了,但见鬼的就是找不到,我都怀疑楚文矜是不是做整容手术变脸了。”路冷禅说着,又恶狠狠咬了一大口番薯。
杭思潼自动忽略了他的攻击性词语,反而说:“梁时清说得也没错,你们四个人的势力加上顾君珏,找个人都找不到,只能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人偷偷摸摸没出力了,而且,如果楚文矜真整容了,顾君珏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言下之意,顾君珏没说,就等于楚文矜没整容。
路冷禅一听,也陷入沉思:“确实啊,这楚文矜肯定没这么大本事,难道是找到什么势力帮忙了?可抓一个孕妇又不威胁,除了激怒封闻聿,又有什么用?”
暂时谁都不知道有什么用,说再多,也是猜测。
下午顾君珏到了,他一进门就说:“你们要攻打紫禁城啊?来这么多人?”
杭思潼彼时正坐在懒人沙发上玩游戏,梁时清就靠在她旁边陪玩,封闻聿被打了安定在客房还没醒,苏伊尘跟路冷禅在下棋,气氛古怪中又带着点刺激。
路冷禅头也不抬地跟他说:“自己找地方坐吧,封闻聿打了安定,应该要睡到晚上,我们要是真攻打紫禁城就好了,说不定这样还能快点把楚文矜跟阮梦梦找出来。”
顾君珏被逗笑了:“呵呵,你们找不到人还怪理直气壮的,那边那两个事不关己不上心就算了,你们俩居然也这么平静,怎么?修身养性了?”
修不修的苏伊尘跟路冷禅都懒得反驳了,他们只想封闻聿别发疯了,早上为了按住他,梁时清都上手帮忙了,人不能发疯,一发疯就一身牛劲。
“算了,看在你们都半死不活的份上,我把我的消息先告诉你们吧,本来还想等着封闻聿醒了一起说。”顾君珏老神在在地坐到其中一个沙发上,随便拿茶几上的东西吃。
听到这句话,苏伊尘跟路冷禅的注意力总算不在棋上,猛地看向顾君珏,异口同声:“什么消息?”
顾君珏被他们俩吓一跳,饼干直接捏碎了:“你们小点声,吓死我了,还有那边两个,不想听?”
杭思潼窝在梁时清怀疑,两人半躺着,惬意得像在房间里调情。
“跟我们没关系啊,是他们赖着不走。”杭思潼目不转睛地抱怨,手指同时点得飞快,厮杀得相当激烈。
见他们确实没兴趣,顾君珏就回过头跟苏伊尘他们说了:“也没什么,就是我发现了更早的记录,阮梦梦,她其实在中秋节之前就去检查过身体里,医生说她的体质挺好的,加上年轻,不用担心生育的问题,顺其自然就好。”
这话一出,客厅陷入一阵沉默,在听的人都是地铁老人看手机那个表情包的样子,看不懂且很难理解。
顾君珏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没夸自己,便说:“喂,你们是不是熬夜熬傻了?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出来吗?阮梦梦很明显想怀孕生孩子啊,但是结婚这么久了,都怀不上,所以就去检查了,她没问题,肯定就是封闻聿有问题啊,所以,是她找新对象了!”
离谱的推测一下把杭思潼的手机都惊掉了,她目瞪口呆,被这种比原著剧情还离谱的推测给惊吓到了。
梁时清帮杭思潼捡回手机后忍不住说:“顾君珏,你从哪里看的三流小说?你觉得你这推测靠谱吗?”
“很靠谱啊!不然阮梦梦那么早就去医院检查做什么?而且她能生,前几天检查也怀孕了,说明她是找人借精人工受孕了啊!”顾君珏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不接受反驳。
杭思潼与梁时清对视一眼,又看向顾君珏:“她去检查,应该是被封家的人嘲笑了。”
顿时,顾君珏、苏伊尘跟路冷禅都看向角落里跟梁时清一块缩着的梁时清,这里就他们俩是情侣,梁时清还骂过封闻聿,说明他们俩才是对封闻聿跟阮梦梦情况最了解的人。
苏伊尘忙走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也糊涂了,我这几天注意力都在潼潼身上,一直忘记问,封闻聿跟梦梦到底是怎么闹成今天这样的?”
路冷禅跟顾君珏也默默跟过去,他们也想吃瓜。
杭思潼小心看了眼楼梯口,确定封闻聿没醒没下楼,她才说:“我跟梁时清推测,是阮梦梦被封家为难了,但封闻聿估计是觉得之前阮梦梦离家出走不听话,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威胁她听话,按时间算,封家这种家族会挑拨的东西,也就夫妻关系
、家世差距跟能不能生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都是世家大族出来,梁时清这么年轻都能看懂的东西,他们没道理不动,封闻聿既然默认了,那他就是觉得这件事对自己有利,或者说,他觉得这个对他跟阮梦梦好,就任由别人欺负阮梦梦。
阮梦梦刚被打碎了三观重建中,这么一被打击,就忍不住怀疑自己,去个检查求心理安慰很正常。
顾君珏尴尬地摸摸鼻子:“原来是这样啊,那些人的手段又脏又阴,怎么……”
怕说出来太难听,顾君珏就没说完,毕竟如果真的爱,就不应该让自己爱的人经受那种家族里的教训与磋磨。
说句不好听的,那种家族手段训出来的人,真的比狗还听话,爱一个人怎么舍得对方当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这样超过百年的家族,肯定有各种家法规矩,无论男女,犯了错都得受家法,那真是脸面尊严皮肉都被一鞭子一鞭子打掉,人不是人,是畜生。
可如果犯错的是梁时清的母亲,那梁家但凡有人敢提,梁父只会把人都处理掉,谁都不可以让他夫人受委屈,一点都不行,他夫人就是违法犯罪了,他也宁可陪着坐牢去,而不是任由别人欺辱自己的夫人还当视而不见。
梁时清揽着杭思潼,都没动:“总之,这件事我跟潼潼很早就注意到了,因为潼潼偶然遇见了一些故人,她们自己说的,我昨天那么骂封闻聿也是因为这个,你们最好还是想办法让封闻聿观念改变,不是我说,阮梦梦这次失踪,她自己应该有愿意的成分在。”
万一他们救人,阮梦梦不肯回来,到时候场上发疯的就不是楚雯蓝楚文矜,而是封闻聿了。
苏伊尘忍了又忍,捏着拳头上楼去了,他现在不喜欢阮梦梦,可也觉得封闻聿做得太过分了,而路冷禅抓紧机会diss梁时清:“封家有这种情况,你家也有吧?潼潼,要我说——”
还没说完,直接被梁时清打断了:“我家没有,旁支的人敢触这个霉头,我父亲当年还给他们留了命,我可不会。”
路冷禅讪讪地收回自己的话,十分不甘心地瞪了梁时清一眼,也跟着上楼去了,省得在客厅吃狗粮。
一下子,只剩下顾君珏一个客人,他昨天都在赶路,不知道官宣的事,看见梁时清跟杭思潼搂搂抱抱,十分尴尬:“你们俩整这么暧昧做什么?成何体统?”
“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情侣,靠近点应该的。”梁时清骄傲挺胸,顺便把自己跟杭思潼手上的戒指炫出来。
顾君珏愣住:“好啊!你们俩骗我!你们就是在一起了!”
杭思潼不耐烦地推了一下梁时清:“你把他拉出去解释,我烦死了,怎么一个个都要问,好像咱俩在一起犯天条了一样。”
梁时清只好站起身把顾君珏拖出去聊天了。
客厅终于安静下来,杭思潼继续打游戏,刚才打一半被震惊得失败了。
刚通过一关,杭思潼就听梁叔说:“杭小姐,又来了一个快递,是送给你的,如果你没有买过,那我让保镖拆。”
杭思潼疑惑地抬头:“还有快递?拿去给保镖拆,如果是特殊的东西,记得把他们都喊过来。”
东西很快拆回来,梁叔去叫了人,杭思潼则是第一个过去看的,送来的东西,是一枚戒指,这个款式杭思潼就熟悉了,阮梦梦戴的那个。
考虑到封闻聿跟阮梦梦举办了西式婚礼,要跟卢倚彤对应,所以戒指选用的是已经不够珍贵的钻石戒指,封闻聿找到的钻石自然够大够真,可这年头,再好的钻石也不过一句广告。
依旧贵,却不是贵气的代表了。
杭思潼拿起那枚戒指,跟自己手上的对比,不得不说,老祖宗的审美还是强,就算她这戒指只是雕刻成游鱼形状,还很老了,看起来就是比单独的大钻石贵气有气韵。
梁时清跟顾君珏先回来,他们听梁叔说了,回来看见杭思潼在比对戒指,便有些不解。
“你看戒指做什么?”顾君珏这嘴根本没个把门的,开口就是让人不高兴的话。
杭思潼把钻石戒指放回去,她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钻石恒久远,仅仅是一句广告词,钻石代表不了爱情,也代表不了珍贵与永久,卢倚彤结婚前,一直在跟楚文矜要浪漫、要钻石戒指、要让别人羡慕,阮梦梦为了配合她,就定了配套的东西,结果你们也知道了。”
有些东西,假的就是假的,不会因为包装得漂亮,就变成真的。
梁时清走过去握住杭思潼的手,两枚玉石戒指贴在一起能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什么都没说,一旁的顾君珏却感觉他们什么都说了。
封闻聿打过安定,没办法立马醒,只能又给他扎一阵,得亏他年轻身强体壮,不然受不了这折腾。
苏伊尘跟路冷禅扶着晕乎乎的封闻聿下来,睡了半天,他多少冷静点了。
下楼看到那枚戒指,封闻聿没大吼大叫,他药效没过去,发不起火,说话也迟钝:“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这什么意思,从玉佛、检查报告到戒指,每一样东西都出乎他们的意料,却没给出威胁者想要的报酬。
路冷禅看大家都不吭声,就随便提了个可能性打破沉默:“会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打破封闻聿的心理防线?他看到这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肯定忍不住多想,然后就心理崩溃了,等于不战而屈人之兵,事后再把阮梦梦放回来,对方就不算违法犯罪了,顶多算你们夫妻矛盾。”
“梁时清,我居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要想不违法还报复封闻聿跟阮梦梦,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吧?”杭思潼立马看向梁时清,脸上满是惊讶神色,震惊于路冷禅居然还是长了脑子的。
封闻聿跟阮梦梦是一对长歪了的树,他们如果从小就各自成长,就会长成两棵同样高大的大树。
但他们小时候种得太靠近,封闻聿长得快,他很强硬地夺取了阮梦梦成长所需要的土壤与营养,导致阮梦梦越长越小,最后不得已,攀附于封闻聿生活,她已经融进封闻聿的枝干里了。
长成了连理枝的树,单独攻击它们其中一棵根本没有用,另外一棵自然会反哺营养,能让他们枯死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们分开,只要分开了,就死了。
两个盈满爱意的人,在爱生出尖刺的前期,被人催生出了更多的刺,就可以扎死对方。
不费一兵一卒,不用违法犯罪,只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选择。
梁时清还没说,路冷禅尴尬出声:“啊?虽然潼潼你肯定我的聪明我很高兴,但是……我胡说的。”
杭思潼瞥他一眼:“你不相信你的脑子,难道也不相信我的?”
论聪明与反应快,杭思潼在他们心里是默认比很多人都强的,但凡给杭思潼一个好的家世背景,她根本用不着讨好任何人,自己就可以站到高处去。
封闻聿第一次正眼看杭思潼:“你……确定?”
“确定,为什么不停地寄东西给我,是因为我真的会看你们乐子,东西在我手里,我不仅会告知你们所有人,还会说很多扎你们心的真话,对我来说,又可以报仇又可以看戏,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去做,而只要我开了口,你就不可能精神健全地走出去。”杭思潼笃定地回答。
梁时清接上话头:“同理可得,你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也会同频抄送给阮梦梦,她看不到你的转变,只会越来越崩溃,送来的东西,就越来越重要,玉佛、孩子、戒指,分别对应了爱护、爱情结晶、爱情本身,现在她身上,应该只剩下一个可以代表她自己的东西了。”
一份物品,伤两个人,这楚雯蓝也是开窍了,果然进过精神病院的就是不一样,脑子都给她治灵光了不少。
最后一份东西,代表了阮梦梦脑中最后一根线,如果封闻聿还不做点什么,阮梦梦或许会反过来配合楚雯蓝楚文矜也不一定。
封闻聿精神很差,他
本就熬了好几天的夜,睡不够,打了安定睡觉没睡饱,又被迫醒来,现在头一跳一跳地疼,却接收了这么大的信息,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吹气一样膨胀,很快就要炸开了。
杭思潼看着封闻聿的模样,摊手:“我就说吧,我开了口,他精神肯定不行了,趁下一份礼物还没送来,医生——”
医生匆忙给封闻聿诊治,最终结果还是得休息,就又送回病房去了。
感情的事,别人插不了手,如果阮梦梦有心帮楚文矜,他们这边再着急也没用,一时间,苏伊尘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不想伤害曾经喜欢过的人,便对弄死楚文矜这件事束手束脚。
见兄弟们都愁云惨淡,杭思潼跟梁时清反而开始小声讨论等会儿晚饭吃什么,顾君珏直接站起来:“杭思潼,梁时清,你们俩就别挡着他们的面秀恩爱了,知道你们新婚燕尔感情好,但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
杭思潼跟梁时清面面相觑,杭思潼反问:“请问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愿意把情况分析给你们听已经很仁至义尽了,还得我们想办法,那要你们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我老婆丢了。”
梁时清跟着点头:“就是就是,潼潼已经很好心了,你们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光指望我们,况且,这种事情你指望我们也没用啊。”
顾君珏欲言又止,却觉得两人说得都有道理,他烦躁地一摆手:“哎呀,我也不管了,搞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我要吃的,梁时清你这有什么吃的?我赶路饿死了,忙都忙不完还得来给你们当传话筒。”
大家都在等封闻聿睡醒后想通,杭思潼跟梁时清吃过晚饭就上楼了,他们躲到隔音最好的书房,锁上门就开始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