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思潼站在人群里,低头摸摸猪笼,心想:难怪能活过三天,原来这场劫在这呢。
让林松玉帮忙养不太合适,对方今天估计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且都送给她的东西了,还让人拿回去帮忙养,这也太奇怪了。
正纠结着,杭思潼想起农场里还有个许兵富,他们平时聊得少,都是杭思潼这边有什么猫猫狗狗的问题就去问他,平时挺麻烦对方的,好在许兵富人傻,并没有多想,甚至觉得杭思潼有责任心。
杭思潼想到他,就打电话去问。
许兵富那边声音沉闷,像睡觉刚被吵醒:“喂?杭思潼?”
“许兵富,那个,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就是,庄园突然要杀虫,宿舍不能放绿植,我想把我的猪笼草放农场的动物医院里可不可以啊?”杭思潼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许兵富拒绝了。
“猪笼草?你怎么突然想起养这个东西?可以是可以,但我在山下啊,要不你直接过去,放在我桌子上?”许兵富艰难从被窝里出来,摇晃着脑子建议。
杭思潼眼睛一亮:“可以吗?我、我不白放,我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去给你们帮忙!”
许兵富笑了下:“不用,说这个就客气了,而且你只是放一盆草而已,今天是我师父值班,我去跟他说一声,你直接下山放就行,没事的。”
得到妥当处置,杭思潼高兴得要跳起来,她说了好多声谢谢才挂断电话,然后用炫耀的眼神扫过一圈周围排队的同事们,抱着自己的花盆得意地转身往另一边站牌走,她要坐下山的车去农场放了,不用在这挤。
去农场要比去果林远,得亏杭思潼路熟,下了庄园的车就立马换乘往农场敢,许兵富的师父果真在医院里,今天小动物们没有生病的
,所以他就在门口看报纸喝茶。
抬眼看到杭思潼跑过来,直接说:“是潼潼吧?许兵富那小子跟我说了,你进门左手边第一个门进去就是他的办公室,你放桌子上就行,平时我给你浇水,肯定不会给你养死了。”
杭思潼向着老师傅鞠躬,高声感谢:“谢谢您!我肯定很快就来接它的,等庄园杀完虫子就来!”
许兵富的办公室里全是书,桌子上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杭思潼看不懂,她看着东西有点多,想着还是不动了,就放在靠门的茶几上,那应该是许兵富用来待客顺便午休的地方,有个大沙发。
茶几放猪笼草也不突兀,杭思潼就高高兴兴地出门跟老师傅道别,随后紧赶慢赶地回宿舍去收拾东西。
这一天几乎都在忙活,杀虫需要三天,庄园另外安排了一个区域的宿舍给员工们暂住,但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就算杀虫是为了员工们好,大家也怨声载道的。
杭思潼跟安安平时就一块排班,自然分到了一个房间,安安都忍不住抱怨。
“领导真是脑子有病,杀虫就杀虫,干嘛非得让我们搬出来?就算庄园里的客房都是五星级酒店等级的,住着也没自己的狗窝舒服啊。”安安在床上滚了一圈后如是说。
“可能确实挺严重的吧?你还记得我年前摔那一跤吗?有人恶意放虫,伤害果树还好,要是过敏怎么办?庄园也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杭思潼无奈安慰,其实她也觉得领导有病,但抱怨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想开点。
宠物区只留了半天的时间给员工们搬家,午休后就得继续去上班。
杭思潼又陪着猫猫们玩了一天,晚上下班后她交还了几只猫猫给客人,心情依旧美好,跟安安说说笑笑地回到庄园客房里,晚上睡得早,一夜无梦。
但第二天早上,去上班路上,杭思潼接到许兵富的电话,说是猪笼草被咬死了。
“对不起啊,是我门没关进,今天早上有客人送来了只很凶的狗狗,说是不舒服想让我看一下,我刚转身拿工具,那狗就不声不响跑出去了,然后、然后……把你的猪笼草给吃了……”许兵富越说声音越低,愧疚充斥在两人之间。
杭思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久久不能回神,在许兵富又一声轻轻的叫唤下,才意识到刚才许兵富说了什么:“被、被狗狗吃掉了?狗有事吗?”
许兵富也很是头疼:“在观察中,本身这种草对猫狗无害,但不保证会不会过敏,现在就是……算了,我赔你一盆可以吗?”
猪笼草不是多贵的东西,但许兵富知道,在饲养的人眼中,自己养的东西,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无可替代的,所以他说得也没多少底气。
杭思潼纠结地掐了一下掌心,说:“没事,不用了,我就是、就是想养着试试,既然养不了就算了,还是客人的狗狗更重要,你先忙吧,我也要上班了,咱们回头再说。”
许兵富欲言又止,听出来杭思潼不太高兴,却只能叹气:“哎……好,你先去上班。”
挂断电话,杭思潼难过地放下手机,她身边的安安小声问:“潼潼,是不是你的猪笼草……”
“嗯,说是被狗狗吃掉了,早知道,还不如送果林去呢,至少摔碎了还能换个盆继续养。”杭思潼颓靡地嘟囔。
“狗狗一般不会主动吃这些东西,可能是那个狗狗有病,就找了些附近认识的草吃,狗狗有病了,也没办法。”安安抬手摸摸杭思潼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杭思潼都明白,可就是觉得……她只是想要一盆猪笼草,拿到那天晚上还想着,这就是最后一盆,坏了就不再养。
结果就只活了三天,还是被吃掉的,连个全尸都没给她留!
去陪猫猫们玩时,杭思潼感觉自己都高兴不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难过没养好的猪笼草,还是难过自己这该死的命运。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本书,难道她不在剧情里,也要被这些该死的设定给框住吗?
连林松玉运气那么好的人,都没办法让她拥有一盆属于自己的猪笼草?
杭思潼恨命运不公,恨作者,想跟作者单挑,却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杭思潼不想回客房,她想一个人走走,就借口遛狗,问其他照顾狗狗的同事借了一只边牧,带着边牧在宠物区走动,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顺便散心。
边牧总是鬼精鬼精的,它大概看出来杭思潼心情不好,就安安静静地往自己喜欢的地方去,带着心不在焉的杭思潼往偏僻的地方走了。
等杭思潼回神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庄园很大,白天的时候她基本都是顺着路走,因为只要跟着路走,很快就能发现观光车、员工车、贵客专属车道、梁家专用车道以及梁家院子单独员工车道的站牌。
每条车道上都会有几个固定位置的站牌,所以只要找到修好的大马路,再顺着走,找到站牌,就不怕迷路。
可现在是晚上,杭思潼有些分辨不出,这到底观光车的路线还是员工路线,或者说,边牧想主人了,就跑到了贵客专属车道上了,杭思潼满心崩溃,她这一天天的什么运气啊?
出来遛狗都能被狗带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杭思潼拉着边牧回到路边,蹲下来认真地说:“你听好了,我们得回去,在这里会被野兽吃掉的,回去!”
边牧不,它撒欢地硬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杭思潼记得那个方向并不是他们来时的方向,而且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它?
“听话,不然我生气了!”杭思潼冷下声音,一般的狗狗,只要听到她这个语气,就知道装乖巧,像宝宝那样。
果然,边牧瞬间不动了,它贼兮兮地靠近杭思潼,蹲下来,吐舌头讨好,可并不想回去。
就在杭思潼准备继续威胁它的时候,另外一只狗狗跑了过来,一下推开了边牧,对着杭思潼讨好哈气,还温柔地叫了一声。
附近没有路灯,杭思潼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才发现是猪精:“猪精?你怎么在这里?难道——”
“你遛狗被遛到这边来也是本事啊。”梁时清拎着牵引绳从黑暗中走出来,牵引绳的另外一头没在猪精脖子上,想来他也是随便猪精乱跑过来的。
杭思潼可不惯着他:“小梁总也不遑多让啊,猪精还不是记着我,也过来了?”
梁时清疑惑:“它记着你什么?”
“记着我当初没给它吃猕猴桃。”杭思潼笃定地回答,但凡它没这么馋,都不会叫猪精。
第三十三章
梁时清被杭思潼的话给噎住, 实在不想评价自家这条嘴馋的狗,只好说:“你今天吃枪药了?平时没见你气性这么大。”
平时杭思潼都是沉默与难过的时间居多,但她自己总说没事、不难过, 也就之前宝宝在花鸟市场闹腾她才生气了一下,而且很快就平复了情绪,今晚她表现得就很有攻击性。
至少按照之前杭思潼的性格,她不会说语调太高的话, 像是怕惊扰旁人。
杭思潼瞥他一眼, 忍不住问:“是不是你让庄园杀虫的?”
梁时清愣住, 他有些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上周听林松玉转达说杭思潼抱怨宿舍有虫子,他就觉得杭思潼肯定胡说八道, 但去找总经理问了才知道, 今年夏天阳光跟水汽都很充足, 加上天热得早, 确实虫子都一窝蜂全出来了。
按照往年的时节,虫子是每个季节各生一批, 飞蚁、蚊子、隐翅虫等等, 并不会同时出现,要等某个季节、天气刚好到了,错开成长。
庄园处理这些虫子每年都有固定流程,今年因为天气热, 所以时间线有点对不上。
梁时清听了总经理的说法,觉得杭思潼倒也没
胡说, 想了想, 就说干脆来一次全范围杀虫,为了客人以及员工们的安全, 有些虫子真的很毒,被咬到就不好了。
“杀虫是庄园每年的固定流程,今年弄这么大规模,是因为今年的天气过于好了,很多会伤人的虫子提前出来,必须要为大家的安全考虑。”梁时清耐心解释,他不知道只是杀虫而已,杭思潼为什么这么气。
杭思潼一听,就当他承认,气得瞪他一眼,又顺手拍了猪精的狗头一巴掌,硬是吓得边牧不敢贼了,一下蹿起来,老实给杭思潼带路往回走。
梁时清一脸懵,怎么他就被瞪了?
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怎么猪精还连带着被扇巴掌了?
他是老板!有这么给老板脸色看的?
即将辞职的了不起啊?
梁时清气得想追过去问为什么,结果猪精跑过来呜呜哭,看起来十分委屈,这么一打岔,等梁时清推开猪精再往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杭思潼的身影。
找半天没见人,梁时清掏出手机想给杭思潼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扇自己的狗,又忽然想起来,好像自从上次抓过她摸鱼后,但凡上班时间,她都不会碰手机一下,根本找不到人。
这口气不上不下的,梁时清感觉能给自己憋过去,又拉不下面子去问别人,他将牵引绳给猪精绑上,拖着它回去了。
回到山顶的院子,让猪精自由活动后,梁时清还是越想越气,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严秘书。
从杭思潼的话里看,她对这次的杀虫活动很有意见,有意见到敢瞪老板了,之前杭思潼再不屑,也只是把他消息屏蔽了,没当面生气过。
严秘书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为老板服务,很快接起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这次庄园杀虫,很多人有意见吗?”梁时清先试探了一句,没直接提杭思潼。
“有,因为员工们有的养了植物、有的养了一些很小的宠物,但是杀虫会用挺重的药,所以他们得把自己的植物动物给搬走,多少有点抱怨,不过总经理专门开了果林那边的大棚同意照顾,避免带到客房后将客房弄得无法收拾。”严秘书如实回答。
这次的事总经理还是办得挺到位,就是人数比较多,果林那边难免有疏漏,不过都花钱处理了,这话严秘书没直接说,但他估计,梁时清也是能听明白的。
梁时清听后,微微皱起眉头,这么一联系,能让杭思潼生气的,大概是林松玉送的那盆猪笼草。
林松玉说杭思潼很想要这盆猪笼草,收到后开心得很,现在庄园杀虫,还不能带进庄园客房里,那么杭思潼应该会把猪笼草送到果林才对,总得来说,杀虫这件事,总经理安排得还算可以。
问题就在于,人数比想象中多,那杭思潼的猪笼草,不会就在折损里面吧?
且不说杭思潼跟林松玉的关系,林松玉送出去的东西被弄坏了,回头不得来他这哭啊?
于是梁时清立马让严秘书去联系总经理,把赔偿名单送过来一份,总经理既然说了有损坏赔钱,那账本上肯定有记录,看账本就可以知道损坏情况。
严秘书不明白梁时清怎么忽然想看这个,可老板需要,他就会立马送过来。
好在这两天,不管是总经理才是财务总监,都在庄园里,他们很快就送了纸质文件到山顶院落给梁时清过目。
总经理跟财务紧张地站在办公室里,他们都不知道梁时清怎么忽然想起来看账本了,生怕是有人举报他们哪里写错了数字或者偷税漏税。
账单不算特别长,毕竟总经理派人盯着了,真正因为搬运损坏的私人物品有限,加上员工们自己就很小心,被损坏的,都是意外,比如仓鼠因为太胆小被吓死了之类的。
梁时清看完都没找到杭思潼的名字,生怕自己漏了,又看一遍,还是没有,他抬起头:“你们确定这就是全部了?员工是给我们干活的,福利要给到位他们才会踏踏实实工作,可不能随便克扣补偿。”
这话太重了,总经理立马说:“小梁总,我们真的没克扣,这就是今天统计的所有损坏补偿了,当然,今晚六点之后的,会算在明天的账单里,因为下班了,我可以发誓,这账单,到六点之前,真的一个没漏。”
财务也跟着解释:“对啊小梁总,六点后公司财务系统会关闭,所以我们才定了六点后合并第二天账单的规则,六点之前的赔偿款,我们确实都已经计入工资了,会在下月一块发放。”
补偿款就那么点钱,不会在这上面贪,没必要。
梁时清将文件夹合上:“也就是说,六点后的损坏,没有上报也没有记录,要等明天员工主动去报?”
“也不是,果林那边有登记册,随时发现随时登记的,账本记录只在上班时间内。”总经理赶忙回答,生怕梁时清又误会他们苛待员工了。
“行,让人送来我看一眼,如果这次的损失数量很多的话,以后这种大动作还是慎重,别让员工上班都不安心。”梁时清随便找了个借口扯大旗。
总经理跟财务立马说去办,等出了办公室,财务擦着汗吐槽一句:“小梁总也太关心员工了吧?他自己都上五天班的,现在居然还要关心员工养的东西有没有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