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堂岛附近的聚居地多半都是小型船团，而组成这些船团的船只基本上也都是老破小，至少从外面看上去格外寒酸。

　　老实说这些小船绝大多数都没有远洋航行的能力，就只是在近海附近转悠。

　　不过哪怕是近海，靠海吃海，鱼获也不少，填饱肚子基本不成问题。

　　但人又不是吃饱了就行，肯定还会有其他需求。海上讨生活的人如果需要其他生活物品，除了自己制作外，就只能到其他地区去采购。

　　用来交易的商品通常就是海里捕捞或养殖的海货，以鱼类为主。现在天气这么热，新鲜的鱼获即便是用冰库保存也根本扛不住太久，多数时候只能选择晒成干货再出售。

　　贝类的话也有不少，徐妍甚至还看到了比人头更大的砗磲。要知道天灾发生以前，砗磲的全部种都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而在华国，库氏砗磲贝也是一级国家保护海洋生物。

　　但世界上那么多国家，可不是每个国家都把它列为保护生物。同样靠海的霓虹和南韩，就公然捕捞并在市面上出售这种贝类作为海鲜食物。

　　徐妍看着这几个大贝壳实在没什么话好说，只是默默的掏钱买下来，准备过后放入小世界里，就当是添加新物种了。

　　说到底，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普通人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管那么许多。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多数国家的政权都在不断动荡更迭，政府执行力几乎约等于无。还能维持社会秩序的也就那么几个超级大国，外加一些底子还不错的国家。

　　其中也有很多综合实力不强的小国，因为领土内的物产资源而被其他势力垂涎觊觎，从而导致冲突不断。

　　不过在这之前，哪怕和平成了世界的主旋律，但人类之间的争斗却从未停止过。那些战火连绵的国家似乎离本土和平了太久的华国相当遥远，远到很多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局部战争而已。

　　*

　　徐妍在鱼市转了一圈，发现整个集市井然有序，显然是有人管理的，多半应该就是天堂岛派来的人。

　　而且这些摊位上出售的鱼获个头都不小，旁边放着的渔网也不是以前用的那种绝户网。至于电鱼设备什么的，这东西现在看得非常严，一旦发现，就会被直接抓起来做苦役，惩罚措施是半点儿都不含糊。

　　违法成本这么高，哪怕是亡命之徒都得掂量掂量要不要这么做，毕竟确实是得不偿失。

　　徐妍还注意到有一个特殊的收购摊位，三面挡得严严实实，直对着过道的正面还挂上了厚厚的塑料帘布，只能看到里面几个模糊晃动的人影儿。

　　旁边的人解释说，这是天堂岛上专门设置的对外采购摊位，一般会收购一些珍珠、珊瑚、砗磲之类的有机宝石。

　　想要弄到这些东西，就得潜入海底打捞，如果运气好弄到一枚品相出众的珍珠，那就能狠狠赚上一笔。据说他们开出的价钱甚至够买一整条船的，所以周边很多人都习惯三五不时的深潜。也是想碰碰运气，没准什么时候就撞大运了呢。

　　徐妍站在摊位前挑拣了一些虾仁和干贝，结账时就听见另一个摊位的摊主说道：“早前赛克家的二小子不是捞到了一个好大的螺贝，是椰子螺吧，里面就开出一颗橙色的珠子，说是叫什么美乐珠。

　　当时呼啦一下子来了好多人，说是要验那颗珠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弄了大型仪器过来。那阵仗，可是了不得。

　　哎，到底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小姐夫人为了几个穿戴的宝石都能这么兴师动众，咱们可没这个福分，只能老老实实打鱼养家糊口，还得求老天爷开眼，别再降下天灾了。”

　　*

　　徐妍两手空空的回到船上，就见船家的小女儿胡娜搬着一箱啤酒疾步向外走。

　　蓝鲸号商船同样停靠在天堂岛外围的一处港湾中，这艘船上的很多人也是要参加每个月固定15号的交易会的。当然还有一部分对交易会不感兴趣的，就乘坐其他船只离开了。

　　徐妍仍旧住在这艘船上，她定了一个套间包厢，面积不算太大，但一个人绝对是够用了。

　　每天的餐食基本上都是在公共食堂里解决的，蓝鲸号上的食堂面积很是不小，因为偶尔要用来开自助晚宴，肯定是要容纳很多人，面积太小可不行。

　　除了食堂，还有一处船家自己开的小酒吧，负责管理酒吧的老板娘就是船主的妻子，他们一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都已经成年了，现在是作为水手在船上干活，小女儿则是留在母亲身边帮忙。

　　徐妍没事的时候，也很爱去这里的小酒吧逛逛，氛围如何暂且不提，至少能探听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信息。当然其中也是有真有假，全靠自己分辩。

　　老板娘看到徐妍进来，笑着招呼道：“今天要吃什么？有新来的牡蛎，要生吃还是烤着吃？正好还有新出炉的蒜香面包，又酥又脆，跟以前的那种法棍面包基本没啥区别。”

　　徐妍看了看今天的菜单：“那就要一份蒜香面包，牡蛎的话有黄油吗？我之前吃过用黄油烤的，特别香，面包沾黄油酱汁也不错。没有的话，就直接做成蒜蓉口味的。

　　再要一份烤章鱼脚，一份红烧鱼块，一份酱蟹腿和一瓶草莓味的气泡酒。”

　　老板娘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还真把我这儿当成居酒屋了？人家来都是喝酒的，就你来是专门吃饭的。”

　　徐妍闻言不动声色的恭维道：“自然是因为老板娘的手艺太好了，我只吃过一次，就不想再去吃食堂了。”

　　她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低头看了看单子，接着说道：“黄油还有一些，虽然还没到交易日，不过这些东西岛上每天都有对外出售的额度。一般人也不会去买，顶多就是我们买来几份省着吃，客人都嫌贵，也不爱点这个。我正琢磨着下次要不就不买了，但又怕碰上像你这样的客人，吃不到就不满意，没准还会砸场子。”

　　徐妍无奈道：“您看我这样子，像是会砸场子的人吗？”

　　老板娘咯咯笑着，飞了个媚眼给她：“那可说不准，我看人也有一套。这年头，像你这样只身一人就敢随便往外跑的可没几个。要不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就是真有本事，不怕那些个背地里偷摸儿干坏事的。”

　　徐妍并没有在意她若有似无的试探之意，只是说道：“我都点了菜了，就请您快点儿弄好端上来吧。出去逛了一圈，肚子都快饿瘪了。”

　　胡娜送完酒水跑回来，一进门看到徐妍顿时眼睛一亮。期期艾艾的凑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姐。

　　徐妍笑着摸了摸她发丝柔软的小麻花辫，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五颜六色的宝石琥珀糖给她：“别一次吃太多，小心会蛀牙。”

　　胡娜接过来用力点头：“我不吃完，也不自己吃，要留给新来的弟弟妹妹。”

　　徐妍闻言有些奇怪的挑眉问道：“你哪儿来的弟弟妹妹？”

　　胡娜一面摩挲着像宝石一样的糖果包装袋，一面乐呵呵说道：“是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弟弟妹妹。”

　　胡娜虽然年轻小，但条理清晰，说话也是直白易懂。徐妍这才知道，船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两个孩子回来，还因为这事和老板娘吵了一架，到现在还在冷战中。

　　胡娜很怕生气中的妈妈，老板娘吩咐她要做什么事，她都乖乖听话照办，可不敢调皮胡闹。

　　这时候菜端上来了，老板娘看到胡娜手里拿着的糖果似乎不太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旁边又来了一桌客人，她便忙不迭的去招呼。

　　徐妍一边吃着午餐，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说话。

　　刚进来的这一伙人坐满了两个大圆桌，又要了不少酒菜，菜品还没做好，先就着两瓶冰镇啤酒聊了起来。

　　“老大，你还要下海给他们捞珍珠啊？我打听到之前有送了好大一颗珍珠过去的，人家也没给多少钱啊。别说买一整条船了，就是皮划艇都够呛。”

　　坐在中间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拿着个木质烟斗抽了两口，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不是那个。”

　　“什么不是那个？”

　　男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道：“我是说，他们要找的不是个头大的珍珠，而是藏在这附近海域里的宝贝。

　　这片海域实在是太大了，光靠他们没办法一寸一寸的地毯式搜查，所以就对外声称要收购宝石，其实是想鼓动更多的人下海去找东西。”

　　“啊，那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我就说那帮人没那么好心，随便找些什么东西送上去都能换钱。恐怕咱们这些底层人占了便宜，变着法儿的不让我们好过。”

　　那人气愤不已，“老大，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络腮胡男子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么不服气，是想找他们干一仗？”

　　手底下的人被这话噎住，可不敢再瞎嚷嚷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真要到动手的时候，缩的比谁都快。

　　他右手边坐着的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道：“这事你有把握吗？”

　　络腮胡点点头：“我手里有一张80多年前的航海图，算算时间，刚好就是他们要找的那批运输船出发的那几年。这些船上载着满满当当都是从当地搜刮来的战利品，是要直接运回霓虹本国的。不过中途就失踪了，估计应该是被敌方舰队的火炮击沉的。”

　　白衬衫听了却没那么乐观：“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这附近真有沉船，恐怕早就被发现了。而且他们要找的是那么小的东西，又不像沉船个头大，目标明显。要我看，这事恐怕很麻烦，确实不比大海捞针好到哪里去。”

　　络腮胡又何尝不知道，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存了个希望。

　　能找到自然好，找不到也只能认命了。

　　一时间各色菜品被一股脑的送上来，众人该吃吃该喝喝，暂时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他们说话的音量不大，混在嘈杂的各种声音里也不很清晰，但却被拥有精神力的徐妍听了个清清楚楚。

　　沉船，宝藏，还有珍珠？

　　徐妍眼珠转了转，直觉他们说的很可能就是神秘玉珠。这个猜测一起，她顿时就来了精神。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霓虹国对外发动侵略战争，妄图建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侵略了包括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在后来开辟的东南亚战场上，除了泰国这个带路党外加墙头草，和先前惨败在英属印度手下以外，其他国家地区近乎全部沦陷。

　　对地处资源贫瘠的岛国来说，物产丰富的东南亚简直就是天堂一般。

　　就像对华国做的那样，霓虹在东南亚地区也奉行劫掠政策，来往船只不停的运输金银财宝古董珍藏回到国内。

　　曾经轰动一时的‘阿波丸’号据说就装载着无数财宝，只是后来打捞上来却只找到了价值5000万的物品，其余的并没有太大收获。包括所谓的40吨黄金、12吨白金、40箱左右的珠宝文物，甚至还有传闻中随船携带的北京人头骨也都一无所踪。

　　当然，时隔已久，许多事情都逐渐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无从考证。

　　但这个络腮胡男子的说辞却确确实实的引起了徐妍的关注，她不在乎其他的财宝，不论它们究竟是随着自爆按钮的按下灰飞烟灭，还是真的沉入海底不见天日。

　　徐妍在意的，只有神秘玉珠。

　　*

　　胡娜拿着糖果乐颠颠的去找爸爸，她刚刚吃过午饭，就被妈妈打发了出来。

　　此时船主胡一伟正坐在驾驶舱内发愁的看着两个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孩子。

　　胡娜跑进来，把徐妍送给她的糖果递给爸爸：“爸爸吃！”

　　胡一伟拿起包装精美的袋子看了看，“又是那位徐小姐给你的？”

　　胡娜用力点头，“嗯嗯。”

　　胡一伟闻言顺势拆开袋子，倒了几颗糖果给她，又分给两个小一点儿的孩子每人一颗。

　　“弟弟妹妹还太小了，不能吃太多糖。剩下的娜娜自己留着吧，不过也不能多吃，小心蛀牙。现在可没有牙医能给你看牙齿了。”

　　胡娜拿起一颗糖果执意要给爸爸吃，胡一伟推辞不过，就拿过来直接扔进嘴里，嚼了没几下，还没化开就咽了下去。

　　“呵，这跟我以前吃的硬糖不一样啊。口感有点像软糖，又比软糖脆，还有点儿像果冻。”

　　前边低头看书的人突然冒出头来：“这叫琥珀糖，就是用做果冻的寒天粉加了白砂糖做的，风干后外面脆里边软，我记得以前这还是网红糖果来着。”

　　船头乐呵呵的又吃了一颗闺女投喂的糖果：“管他什么网红不网红的，现在谁还成天上网，得是多有钱才能消耗得起。”

　　吃了糖果，胡娜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玩。

　　头前出声的船员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几个孩子，冷不丁出声道：“头儿，咱们真要把这两个孩子留下来吗？”

第54章

　　胡一伟沉默了许久，忍不住一声叹息：“不留下怎么办，难道扔出去？你老子我还没穷到多两张嘴就养不起的地步。”

　　胡文杰无奈的翻了下白眼：“我说老头儿，关键是这个吗？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孩子带回来了，我妈不怀疑这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就不错了。”

　　胡一伟气得拿起放在旁边的航海日志就要砸他，胡文杰见势不妙赶忙求饶。

　　父子俩闹了一通，胡文杰才又说道：“总之，你还是先想办法过我妈那一关吧。想当初娜娜来咱们家的时候，也是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还不是你跪了搓衣板了事？”

　　胡一伟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胡娜，回过头时已然变了脸色，眼神犀利而又严肃道：“别让我再听到你说出这种话，臭小子！当初娜娜来家里时，你三天两头的找事欺负她，这事儿我和你妈没忘，娜娜也还记着呢。你没看她理都不理你，直接就把你当空气！”

　　胡文杰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嘴硬道：“谁让你们做家长的搞突然袭击，从外面弄了个孩子回来就说是我妹妹。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任由你们俩忽悠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