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也曾经站在同样的地点,在某个浓黑的深夜里,遥望着远方云雾笼罩中的坞壁,注视着墓碑逐渐立起。
第二次北伐大胜,借着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名义,她领着小皇帝横江北渡,多年后再度踏足豫州地界。
路过豫南的某个夜里,轻车秘密出行山道。
墓碑采用坚硬的黑石,碑文只刻有极简短的两行,七个字。
“郎君之墓。阿般立。”
当年的那个自己,也是如现在这般裹着御寒大氅,深夜独自站在黑石墓碑前,心中默念着:
如你所愿,把你送回故土了。今夜别过,这一世我们就此了断罢。
佛法有轮回。如果真有来世的话。
但愿那是个不一样的来世。
没有家毁族灭的祸事,没有仓皇南渡的艰难,没有孤注一掷的复仇,没有不死不休的纠葛。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三千世界之中,若你我能有个截然不同的来世……
惟愿抛掷此身恩怨,了断今世前尘,与郎君故地再相逢。
山风呼啸而过,眼尾不明显的湿润雾气很快被大风带走。
阮朝汐拢着紫貂氅衣缓行下山头,踩过结霜小路,走向路边安静等候的马车,脚步越走越快。
拢起长复裙的裙摆,如山间流动的一阵风,轻盈地跳上车。
“走罢,三兄。”
《尾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