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严重吗？”

　　“还好，毕竟没到手术的那步。”刘炜宁抿了口凉茶，缓缓道：“群英的蒸汽网游至少还有两年半的开发时间，要是有专家支援的话，应该能把预计时间缩短半年。”

　　“资金还撑得住吧？”

　　“有中东的资助在，大家都很放得开。”提到群英的下一IP，刘炜宁的脸上既有对品质的自信，又有对玩家配置的担忧：“只是随着地图的不断推进，技术上还是有点无法克服的难题。”这也是刘炜宁选择加班的主要原因：“能不能把协助优化《镜中花》的专家请来帮忙？”

　　刘炜宁对上沈凝烟探究的眼神，讪讪道：“为了提高游戏画质和动作流畅度，我们在游戏内存上放得太开，导致还没做完原计划的五分之一，就把原计划的内存耗去一半。”

　　沈凝烟乍一听还以为是刘炜宁搞错了数字：“多少？”

　　“你是指内存还是进度？”

　　“都是！“

　　“进度完成了五分之一，但是预计内存消耗了一半。”或许是沈凝烟的气势突然上来了，刘炜宁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弱弱道：“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毕竟……“

　　毕竟中东的赞助除了给老员工们发奖金，便是投入到蒸汽网游的研发中。

　　可以说，自群英成立以来，研发团队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自然也理想化上头地表示要穷尽所能地开发这部预算2亿，团队人数超过三百的大型网游，结果在热火朝天地干了几个月后，突然发现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而且往着无法收场的方向一路狂奔。

　　“也就是说，你们要么重头开始，要么把现有的内容压缩到原来的二分之一，然后在接下来的研发里尽可能地节省空间。”搞清现状的沈凝烟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你这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PC端的网游可不是手游那样的小打小闹，况且在《镜中花》的研发里，也是为了增加玩法而在建模上做出妥协，好在皮影戏风和剪纸风的效果完美贴合游戏需求，反而成为《镜中花》的一大特色。

　　不过在PC端的网游上，这种巧思是没法实现的。更惨的是，为了保证质量不下跌，只能选择重头再来或是尽力优化。

　　可是这优化的难度未免也太大了。

　　网游的受众本就少于偶尔开黑的手游，而且里头不乏于混迹网吧赛的老哥，对游戏的审美和挑剔度也一直在线，肯定不像手游玩家那样好糊弄。

　　如果真把剩下的内容一股脑地塞进剩下的内存里，估计会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缝上自学动画的辣眼效果。

　　光是想想就能噎死群英的游戏部。

第172章

　　感觉来活的系统劈里啪啦地计算了一通, 最后得出个天文数字：【就算看在咱两的交情上给你打个七五折，你也得花这个数才能搞定研发组的烂摊子。】

　　【哪个数啊？】

　　【这个数。】系统直接发了个短信，看得沈凝烟头皮发麻：【这么多？】

　　【多么？你也不看看蒸汽网游的布局多大, 野心多高。】系统觉得沈凝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果把《镜中花》的优化难度视作一级，那么蒸汽网游的优化难度就是九级以上。

　　PS, 这还只是系统的预估值，以沈凝烟对研发组的了解，落实前肯定得超级加倍。并且在之后的版本更新里还要不断放血，这对沈凝烟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但，她又能咋地？

　　老板的职责不就是迎难而上, 有事出头吗？她不上, 难道要月薪三千的扫地阿姨上？那让扫地阿姨持股当家吧！她还在这儿指点江山个什么？没这个担当知道不？赶紧的，套现离场吧！

　　面对系统的明码敲诈, 沈凝烟扶着额头，晦暗不明的表情让刘炜宁心脏一揪, 还以为是自己捅了大篓子，弱弱道：“实在不行, 就把1.0版的地图缩小一半, 也算是给电子行业一点发展时间。”

　　“这可真是高情商的说法。”沈凝烟身体后仰，避开上菜的服务员：“我会跟专家聊聊这件事，然后请他联系你。“

　　“好的, 我二十四小时等他的电话。”刘炜宁见沈凝烟答应便松了口气，以茶带酒地敬了杯, 随即用遗憾中带了点期待的语气问道：“老板你要努点力啊！要是能把专家挖过来，我们也不至于隔三岔五地掉头发。”

　　沈凝烟的筷子微微一顿, 表情变得分外无语：“不都是老板鼓励员工吗？啥时候变成员工鼓励老板了？”而且还说什么隔三岔五地掉发：“合着我跟专家掉发好过你们掉发。”

　　“平均一下嘛！反正老板你也……”刘炜宁刚想说“老板你的头发也不少，专家的头发有没有都无所谓”，结果对上沈凝烟杀人的目光，以及被清风吹起的刘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努力找补道：“听说迪拜的植发技术还是很发达的，老板你去中东……”

　　“炜哥。”

　　“嗯？”

　　“麻烦你保持沉默。”沈凝烟面无表情地握紧杯子，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K大下意识地挪了挪椅子，生怕遭受无妄之灾：“还是聊聊工作的事吧！”

　　话题转得比矿工大学的五仁月饼还硬的K大看在刘炜宁是她表哥的份上故意插嘴道：“一直用经典老片应付N飞也不是办法，且不说N飞会不会感到恼火，就说外界对群英的评价肯定会来次跳水。”毕竟一家没有创新，逮着老本疯狂薅的公司是没有前途的。

　　当然了，以群英的本事，要是能把现有IP经营好，那也能吃一辈子的老本。

　　但是这压根不在沈凝烟的考虑范围内。

　　“下一计划是拍部女性题材的都市片，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淑女的风度》。”

　　“咳！”对面的杨一宁差点没把茶水喷到桌面上，然后涨着胡子拉碴的脸疯狂捶胸。

　　沈凝烟夹了片鱼肉，瞧着杨一宁惊慌失措的模样，慢条斯理道：“慢点喝！免费的茶水没人抢。”

　　“这不是茶水的问题，也不是我呛不呛到的问题。”杨一宁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缓过气道：“你是怎么想的？非要在这个时候拍部女性题材的影片？”

　　“我的想法是借着市场对女性题材的大失所望与期待值骤降，即便拍个及格线的影片也能获得一致好评。”不辣的鱼肉香气扑鼻，吃进嘴里居然有股柑橘的甜味：“说的难听点就是踩着友商的尸体上位。”

　　“你怎么知道我们能拍出及格线以上的女性影片。”

　　“很简单啊！只要删除所有的爱情戏，少点有钱人和一惊一乍的白痴，多些烟火气和脚踏实地，自然会有观众买单。”

　　“真的？”

　　“我就问你国外的法医剧难道是靠家长里短和冗长的爱情剧保住收视？而且就国内的情况来看，越是成功的电视剧要么完美做到以上五点，要么在了解实力的情况下做到以上三点。”沈凝烟对杨一宁的担忧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女生想看的是靠自己自己改变命运，功成名就的大女主，或是干脆一甜到底，就拍男女主们的春意懵懂。”

　　说到关键处的沈凝烟喝了口茶，恨铁不成钢道：“你不能既要这，又要那，还要那那那……”

　　差点被沈凝烟点到鼻子的K大没好气地拍掉凑到眼前的手，骂道：“说话就好好说，别在这儿指指点点的。”

　　情绪上来的沈凝烟讪讪收回自己的手，继续道：“我都想好这部电视剧的人设了，目前有四个女主，代表社会上的三类女性。”

　　“第一位是北漂的小镇做题家，为了在大城市里扎根在毕业后卷得爆棚，有苦有难都自己扛着，打电话时也是报喜不报忧，最后虽然成功买房，落户魔都，但也因拼命工作透支健康，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

　　“第二位是英年早孕的单亲妈妈，因为赌气未婚生下了一个女儿，在与父母断绝关系后终于遭受现实的铁拳，开始摒弃以往的浑浑噩噩，在流言蜚语中含辛茹苦地抚养女儿，然后反思曾经的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该做什么，以及会对牙牙学语的女儿造成怎样的不良影响。“

　　“第三位是事业有成，心细胆大的五十岁女性，她在改|革开放和私有化的那几年果断出手，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被流言蜚语和家庭琐事烦得患上精神疾病，差点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听起来还挺刺激的。”抛开画饼时的疯癫不谈，沈凝烟在搞人设上还是很有一套的。至少在听到人设后，杨一宁对这一项目的看好度直线上升，甚至觉得可以搞成一大爆款。

　　“爆款不爆款的得看编剧的实力。”沈凝烟对杨一宁的认可非常受用，同时也把其他人的期待拱到新高：“不过要是借借东风的话，搞成爆款也是很有机会的。”

　　“真的假的？”K大本想说“你又在开玩笑吧！”，但是想到沈凝烟的战绩，她又觉得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国内爆款的成功秘诀在于对大女主剧的疲惫感与失望感拉低了观众们的期待值与审美，所以只要找准定位，一击必中，就能获得不错的经济效益。”

　　“而国外的爆款秘诀在于无孔不入的政治正确。”

　　说道此处，所有人都看向刘炜宁，毕竟只有这厮儿拥有留学经历，而且还是常春藤的高校生：“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虽然此时还未爆出震惊世界的好莱坞性|侵案，但是在第一位黑人总统上台后，种族平等的话题同时带动了女权运动和LGBT运动，导致欧美的竖向切割越来越细。即便没到18年后的魔怔地步，但也影响了不少政客……以及躺着中枪的影视剧。

　　沈凝烟的想法是蹭一蹭欧美的政治正确。

　　毕竟在18年后，文娱圈的群狂魔乱舞堪称是少数群体的百团大战，要是那时的群英拍出一部“不够正确”的电影，然后被按提法组织逮了个正着，它也能凭《淑女的风度》为自己辩解一二，表示群英哪怕算不上政治正确的先行者，但也不是需要“批判”的马后炮。

　　“你是想着给群英加个护身符吧！”刘炜宁看出了沈凝烟的小九九，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搞成三集一个小故事的单元剧，也好避免人设累赘后的剧情崩塌。”

　　“同意。”杨一宁立刻附和道：“你都把人设搞好了，所以先拍三个故事的九集迷你剧吧！也看好好市场反应，然后做出相关调整。”

　　“那就这么说定了。先拍九集三个故事的迷你剧。等观众们的反应出来了，再去考虑续集问题。”说了半天的沈凝烟瞧着逐渐熄灭的酒精灯，不免显得有些尴尬：“先吃饭吧！咱们说了大半天也没动上几口筷子。”

　　而等众人吃饱喝足去沈凝烟下榻的酒店聊到深夜后，肯定是开个客房凑合一夜。

　　被沈凝烟带到魔都的王瑜勤拿钱去魔都的各个景点玩了一圈，回来时竟发现沈凝烟在沙发上睡得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只能相当无奈地将其抱到房间里，然后在给沈凝烟脱鞋时接到一通电话。

　　王瑜勤为着沈凝烟的隐私没有接，但是对方很有毅力地一直打下去，导致他怕打电话的人以为是沈凝烟出了什么事，于是在犹豫几秒后接通了电话，礼貌道：“我是沈女士的新助理，沈女士现在有事，您有话需要转告给沈女士吗？”

　　“……”电话那头的白成军在人烟稀少的林荫道上哈出一口白雾，沉默许久后缓缓道：“没事，我明天打给她。”

　　说完，便慌乱地挂了电话，感觉手机变得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烫手。

第173章

　　心情复杂的不只有手机发烫的白成军, 还有在挂断音响起后如梦初醒的王瑜勤。他将沈凝烟的手机放回原位，看着对方熟睡的脸庞，鬼使神差地将沈凝烟皱紧的眉头轻轻抹平。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通电话, 估计王瑜勤真会陷进糖衣炮弹的温柔乡中，从而产生他跟沈凝烟真是情侣的致命错觉。

　　“醒醒吧！醒醒！“想到这儿的王瑜勤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道：”想清楚就好, 想清楚就好。”

　　最怕的是真的陷进去后，他会像同行那样产生想与沈凝烟共度一生的妄念，然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远的不说，之前和他同一舞团的演员里就有一名年轻漂亮的东欧少女搭上来自阿美利卡的富商，成天秀着富商买的珠宝首饰，香车豪宅, 说是要去比利弗当豪门阔太。因为在苏联解体后, 移民阿美利卡的东欧人非常多，其中不乏真的嫁给豪门富商的东欧美女, 所以众人只是祝她好运，甚至有人真心羡慕她能如愿以偿, 然后想着自己能不能效仿一二。

　　结果不到一年半的功夫就有消息说对方失踪，甚至还有阿美利卡的要员打电话, 询问对方是否见过失踪的少女。就连跟少女不熟的王瑜勤都被找去问了几句, 最后还是拉斯维加斯的警局打来电话，说是在流浪者的聚集地里找到那名浑浑噩噩的少女，并且由于用药过度的缘故, 探员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个牙齿掉光的“老妪”同照片上的明艳少女对上号，然后拍给剧团的老板和少女的前同事们辨认一二。

　　王瑜勤对这名同事的下场印象深刻, 同时也给所有的糖宝敲醒警钟——金主们的甜言蜜语就当是过耳即忘的小情趣，该拿钱时拿钱, 该干活时干活。不要产生灰姑娘的庆幸心理——因为灰姑娘能嫁给王子的前提有个神仙教母和富豪老爹。

　　想通这些的王瑜勤叹了口气，但却在套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把难得睡个舒服觉的沈凝烟吓了一跳。

　　“你是跟人发生冲突了吗？还是说你一日没睡？”

　　王瑜勤小心避开沈凝烟的手，温柔道：“昨夜看剧睡得太晚了，所以脸上不好看。”

　　末了，他还抿了下嘴唇，犹豫道：“昨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见你睡得太熟，所以就没敢叫醒你，而是私自接了电话。”

　　“嗯！打电话的是谁？或者说，来电的是哪部手机？”沈凝烟动作一滞，努力不以最坏的方式揣测对方。

　　“应该是你处理私事的那部。”王瑜勤对沈凝烟的雷点不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也算不上两眼抹黑，自然明白什么人的电话能回，什么人的电话不能回。

　　以及什么人是出于私事打给沈凝烟，什么人是为了公事打给她。

　　毕竟拿了沈凝烟的好处，他也得对自己得对自己的金主上点心：“听声音是个少年，说是今天打给您。”

　　王瑜勤在说话的同时一直观察着沈凝烟的表情，直到对方挑起的眉头渐渐松下，他才关掉内心的警报。

　　沈凝烟翻着通话记录，然后回卧室里给对方打了回去……顺带还关上房门。

　　王瑜勤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握紧双手，喉结滚动了三四次也没有勇气离开沙发，凑到门口听听里头聊了什么。

　　毕竟他还没这么无聊……以及廉价。

　　回到卧室的沈凝烟躺在床上，听到对面传来一道紧张的男声：“沈姐，我……”

　　“你是想说签约的事吧！”因为出国的事，沈凝烟跟白成军推迟约饭，只是让总部的人跟白成军的父母接洽了下，然后签了份练习生契约。

　　考虑到这是老板的熟人，而且群英没有虐|待或是对练习生实施军事化管理的爱好，所以前去商谈合约的员工对白成军的父母非常客气，顺利打消了白女士的怀疑，让她在一一扫过签约条列后，提了个非常奇怪的问题：“要是我这傻儿子不咋开窍，当不了演员也干不了模特，你们会不会向他索要违约金？”

　　“不会。”虽然老板成天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在行为处事上，真能做到不坑人，能扛事：“只要他在解约前还清所有的练习费和中介费，我们就没扣着他的正当理由。”

　　说罢，员工还把十几页的合同翻到有关于解约的那页，指着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说道：“这个附加说明里有提到解约前必须清算的项目。”

　　白女士顺着员工的手指看去，忍不住吐槽道：“你们群英还真是奇怪，别人都是把不利于乙方的条约好好藏着，你们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员工对此耸了耸肩，无奈的同时又有些自豪：“这就是我们不缺合作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