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凝烟看到的选手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边，停止了窃窃私语的行径。

　　虽然沈凝烟不见得比他们大上几岁，但是当她看过来时，还是有种被教导主任注视着的忐忑感。

　　好在沈凝烟只是匆匆扫了眼，就被第一组选手的表演所吸引。

　　考虑到大家，尤其是些素人选手并不习惯综艺的拍摄坏境，所以导演安排麦穗娱乐的练习生第一个上场。

　　穿着潮服的四人组背靠背地摆好POSE，然后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舞台，加上对竞争对手的实力不太了解，所以为了保留实力，故意选了动作不难，特别考验团队合作的本公司单曲。

　　舞台效果那是没话说的，而且看下选手们的反应也都是遇到强敌的紧张惊叹。

　　表演结束后，陈菲杰和约翰逊就歌曲与舞蹈的适配度和表演机巧提了点建议，郭月则是看出他们在设定上的不合理，提醒他们不要搞出不适合自己舞台风格。

　　最关键的是来自沈凝烟的评论。

　　她在观看时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然后在接过话筒的那刻给了选手一记重击：“你们为啥要搞……掏裆的动作。”

　　沈凝烟本想用个不会被后期毙掉的词，但是在那儿想了半天也没结果，只能用别扭的语气说出那个不太文雅的词：“掏裆就算了，为啥还要油上加油地配个挺胯的动作。”

　　十七八岁的少年应该展现的是青春活力，而不是风骚油腻。

　　说来也是奇怪，电视剧行业里是老黄瓜刷绿漆，拼了命地装嫩，而偶像届里却恰恰相反，腻得像是奶油拌黄油。

　　齁到三高。

第204章

　　第一组选手还没来得及为其他评委的鼓励而感到高兴, 就被沈凝烟毫不留情的吐槽弄得手足无措。

　　拿话筒的队长差点兜不住标准笑容，只能在想要退场的尴尬下硬着头皮道：“我们以后会减少这类动作……”

　　当着镜头的面，他也不能把锅推给编舞老师。虽然从事实的角度来看, 这的的确确是编舞的锅，但是他还没出道欸！万一被公司的编舞老师记恨上了，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吗？

　　相较之下, 沈凝烟就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对镜头外的工作人员说道：“选秀时不要设计掏裆加挺胯的动作。“

　　沈凝烟身体后仰，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由自主地碾了碾，尽可能地掩饰内心的无语：“这种动作不仅油腻，而且很像上个世纪没有受过性别教育的小屁孩在大街上一边甩鼻涕，一面甩……”、

　　及时收住不雅话头的沈凝烟摊了摊手, 示意主持人推下进程。

　　已经快要昏过去的第一组选手早就忘了多蹭镜头的策略, 几乎是连跑带跳地离开舞台，生怕摄影机多拍一秒, 让他们尴尬的表情在镜头上多留一会儿。

　　主持人也是从未见过拉来凑数的比专业的还能说，而且还说的那么难听。虽然在沈凝烟的“奇葩言论下”, 收视率和爆点是不愁了，但是他怕节目播出后, 老板会被网友们打死。

　　导演倒是见怪不该地盯着显示屏, 示意摄像多给老板几个镜头，然后拍下舞蹈老师约翰逊的表情。

　　只见在沈凝烟发言后，舞蹈老师约翰逊时不时地瞥一眼沈凝烟, 就差在脸上写着“挺胯掏裆的动作真的很难看的。”

　　沈凝烟没有注意约翰逊的眼神，看着第二组选手上台。

　　第二组出场的是个单人选手, 而且还是第一个上台的素人选手。他穿着衬衣加黑长裤，干干净净的长相很有学院派的味道。因为是素人, 又在刚才目睹了导师们的毒舌功力，所以显得比较紧张，但是在开唱后却渐渐放松了下来，来了首很有难度的中文歌。

　　“不错。”抱胸的陈菲杰对第二组选手的态度明显好过第一组选手，因为前者是团队合作，所以为了照顾那些唱功不好的队员，特意把原曲改的简单了些，所以在听感上并不能让陈菲杰给出高分。

　　然而比起陈菲杰的赞赏，约翰逊在第二组选手表演结束后提问道：“你能表演一段舞蹈吗？不然我没法给你评分。”

　　“那个……我不太会跳舞，所以没准备这些。”第二组选手显得有些局促，结果被约翰逊提醒道：“那我只能给你零分，因为给没有跳舞的选手打高分是对其他选手的不尊重。”

　　说罢，约翰逊还很有礼貌道：“sorry，希望你在接下来的赛程里能有更多的舞蹈表现。”

　　第二组选手急得不断舔唇，抢在郭月开口前解释道：“我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摔了腿，加上肢体本就不太协调，所以……“

　　“所以你是怎么通过复选的？“沈凝烟忍无可忍地抢过接过话筒，一针见血道：”我们的复选里应该有舞蹈考核。你既然不会，也不能跳舞，拿是怎么通过复选的？”

　　比赛会场里鸦雀无声，不少都“O”着嘴巴，期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沈凝烟的表情从之前的无奈变得分外严肃，显然是在努力压制即将喷发的怒火：“我们是男团选秀节目，不是社会帮扶节目。“

　　“我对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来这儿前的状态没有任何兴趣，因为这和举办综艺的目的无关，说了也是浪费时间。“

　　沈凝烟的胸膛幅度较大地起伏着，口齿却是无比清晰：“既然要选男团，要进出道位，就给我做好唱跳全能的准备。群英讨厌说空话和卖惨的人。如果你干不成一件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没天赋，要么是没努力，余下的都是借口。”

　　第二组选手没法做任何解释，只能灰溜溜地离场，然后在座位上捂住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还没上场的选手本就被第一组的“油腻”评价搞得惴惴不安，而在第二组选手灰溜溜地回来后，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差点起身离开。

　　“妈耶！沈总的嘴未免也太毒了吧！”

　　“岂止是沈总，那个约翰逊老师也不好惹。”

　　“毒什么？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是啊！要是真拿故事当敲门砖，选秀就成社会观察了，那还搞选秀干嘛？直接拍电影吧！”

　　有些选手在交流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提起之前在群英的超话里疯狂上分的《超男超女》最终季。因为黑子的疯狂刷帖与群英的暗中推动，烂到死的《超男超女》居然在几年后莫名其妙地躺赢了，连带着已经退圈的参赛者都纷纷露脸，想在翻红的短暂窗口捞上一把，纷纷开始直播带货。所以托热搜的福，网上出现了考古的综艺学派——“超学”。

　　而在暴风雨中的参赛选手不说人人都是“超学”专家，但也称得上小有研究。

　　而以《超男超女》为首的长寿综艺大都毁于暗箱操作与各式各样的臭屁故事。当然，观众们的厌倦也是推动失败的重要因素。

　　没人受得了一年一次乃至一年三次的密集选手。

　　这也是沈凝烟不怕友商效仿，甚至希望友商们疯狂效仿的主要因素。

　　因为在综艺上打水漂的钱将由其它部门一一补上。

　　比起能下金蛋的生产部门，果然还是削减一下公关开支比较合适。

　　尤其是给水军公司的钱。

　　沈凝烟在评委席上喝了口水，身旁的郭月摘下话筒，轻声说道：“您也太狠了吧！”

　　“狠吗？我觉得还不够狠。”沈凝烟毫不在意道：“我们本来就慢人一步，而且在练习生系统和偶像产业上犯了致命的错误。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地纠正过来，以后还有的是需要收拾的烂摊子。”

　　别的不说，就说近期的流量爱豆。

　　他们就是被偶像产业上的错误信息搞成了膨胀的废柴，最后弄得投资商赔钱不说，还把自己和公司的招牌砸得一干二净，完全成了“劣质糖精”的代名词。

　　沈凝烟毫不怀疑偶像届要是延续着油腻，做作的画风，迟早会把眼睛辣到的观众赶到电视剧和电影业。而在吸收了被偶像们的MV或综艺辣到眼睛的观众后，电视剧行业和电影行业迟早会由向钱看的大资本搞乱，塞进一群自带水军的偶像。

　　讽刺的是，某些没有自知之明的偶像压根不会痛改前非地去油或是加强自己的专业能力，而是在国民娱乐性更广的影视行业疯狂作死，试图用正剧洗白自己的无能。

　　而这最后的结果是“难|民数量”爆发式增长的影视观众一窝蜂地跑到短视频业，YouTube乃至游戏业上，将偶像们彻底打死。

　　毕竟观众们又不傻，偶像本就是以唱跳起家的。现在不搞唱跳，转型当演员，还想用MV里的油腻演法在老牌的影视业里一部飞升？

　　做梦去吧！！

　　别说是他们，上世纪的香港天王们都没这么顺利，被骂了十几年花瓶后疯狂折腾自己才有了起色。

　　而论专业素养和导师的挑剔度，估计当年的港圈老师坐到沈凝烟的位子上，还会骂她要求宽松，过于温柔，不像是能当严师的料子。

　　“……”郭月觉得自己和沈凝烟的定位应该换一换。对方才是严厉的经纪人女王，而她才是导师里负责打圆场的那个。

　　“有请下一组吧！”主持人瞧着第二组选手在席位上哭泣的样子，也是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些没啥用的场面话便让第三组上台。

　　只是在沈凝烟暴言虐|杀两组后，选秀现场已经没了开始的生机勃勃，一个个都脸色苦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综艺奇景”，“开播后的名场面预辑”。

　　第三组成员既不是大公司练习生，也不是素人选手，而是一对小有名气的街舞兄弟。

　　在被叫上台的那刻，二人都不约而同虚空拜拜，祈祷沈凝烟嘴下留情。

第205章

　　因为有前两组选手的“珠玉”在前, 第三组选手的表现连平平无奇都称不上，只能说是无比乏味，因此在前两位专业老师毫不留情地点评后, 沈凝烟也没啥好说的，只能搁句“继续努力”便让下一组上场。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终于能歇口气的选手还没来得欢呼几声, 就被群英的自助午餐搞得够呛——因为在选秀期间，为了减少化妆师和造型师的工作难度，群英提供的全是低钠低卡的饮食，就差让参赛选手去啃绿化带。

　　“这也太素了吧！”某些想用食物来安慰自己的选手扒了扒盘子里的东西，抱怨道：“我们可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欸！长身体的年纪又要上台表演，群英安排这些伙食就不怕我们台上晕倒吗？”

　　“晕倒？你是没见过高三的艺术生有多惨。”某个走科班路线的素人不屑道：“集训时跳一天的舞, 啃一天的萝卜青菜都是很正常的事。他们都倒不了, 我们这点运动量也值得叫苦连天？”

　　说罢，那名科班出身的素人还阴阳怪气道：“都十七八岁的人了, 十几年里没长起的个头总不会在选秀的几个月里一次性补上。”

　　“况且长痘长胖可比长高要容易的多，尤其是在群英的老板命令禁止滤镜浓妆的情况下,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活该去当陪衬。”

　　“毕竟没人想在选秀综艺里看到丑人。”

　　这么一闹，抱怨的人也没法挑嘴, 只得老老实实地啃青菜叶子与水煮鸡胸肉。

　　至于他们能不能清汤寡水地扛过选秀, 不会因菜色患上心理疾病。只能说这才到哪儿啊！等他们真的出道了，过了代谢最强的青年时期，那才叫压力山大。

　　【这些选手里居然没一个出彩的。】趁着午休的功夫, 系统忍不住吐槽道：【长得好的唱跳不行，唱歌好的跳舞不行, 又唱又跳的年纪大了……】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沈凝烟翻着未阅短信，一边给需要指示的员工发去消息, 一面答道：“知足吧！你看看20年后的秀人都是什么鬼，不是回锅腊肉就是玩咖，没几个是来选秀出道的逐梦者。】

　　【更重要的是，那时的选秀性质早就变了。】沈凝烟吐槽起来真是刀刀见血，毫不留情：【制片人知道以那时秀人们的水平肯定搞不出炸裂的舞台，没法用公演直拍吸引路人，所以为了保住流量，保住那些花钱的秀粉，才会顶着被骂的压力下加入一些乱七八糟的赛程。】

　　不然这些乏味到连出丑的笑点都不够的选秀节目只能一泻千里，导致负责选秀的人没法交差。

　　然而让人无语的是，这种本末倒置的急救手法不仅没有止住选秀的颓势，反而让还能混个两三季的综艺彻底死亡。

　　只能说观众们的口味是薛定谔的，你最好不要妄加猜测。

　　【往好的地方想，参加群英选秀的至少是真心实意想出道的，而不是对选秀黑幕十分了解，只是来混个眼熟的咸鱼。】沈凝烟给已经上场的选手一一打分，然后又看了下其他导师的打分。

　　果不其然，除了第一个组的评级为B外，余者都是C或者D，甚至还有E。

　　“看来您今天是大失所望了。”回到座位的郭月随口问道：“您说接下来的几组里会不会有特别出色的存在。”

　　“很难，毕竟要考虑国内的匹配机制。”沈凝烟喝了口凉水，揶揄道：“你呢？有信心带好最后成团的人吗？”

　　“很难。”郭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像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我是个务实的人，没法吹嘘自己能带出一个大热男团。”

　　郭月瞧了眼陆续回来的参赛选手，很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在这里成团后还得花四五个月的时间进行磨合。”

　　“头疼的是，在他们加速磨合的四五个月里，还要保证热度不退。”郭月瞥了眼眼珠左瞟的沈凝烟，后者理直气壮道：“观众为啥要看选秀？秀粉为啥要在选秀结束后留下？”

　　“……”

　　“如果要看搞笑综艺，国内满是段子选手和流量明星，至于去看选秀出道的小透明吗？”

　　“您的意思是……”

　　“磨合是一定要磨合的，但是在磨合期间不能落下出道单曲与全国巡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