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的情况的确好了不少,脸没那么苍白,说话也比平时多了点力气。
晚上经常吐血还能越来越好,像他说的,这是回光返照。
沈行疆不会安慰人,更不愿意骗他,说一些你肯定没事,一定能挺过去没用的屁话:“好。”
“放心,除了你老爹你妹,你死后你儿子我会过继到我的名下替你养着。”
程含章笑了:“听到你这句话,我现在去死都放心了。”
所以,秦小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沈行疆不悦皱眉:“不会说话就别说。”
他带着小糯糯在这边待了一会儿,程含章累了,他把孩子抱过去让保姆先带着,晚上八点多,又把孩子从保姆那里接回去。
保姆担惊受怕一天,生怕沈行疆不过来接孩子,把孩子送走,她长长舒了口气。
小糯糯哪儿都好,就是夜里不好带。
孩子也可怜,爹身体不好,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好在有朋友家的叔叔婶婶带着。
姜晚婉从鹅厂回来,她又煮了一份麻辣烫吃。
里面放了挂面条和青菜,还有食堂大叔手打的肉丸,她买了点回来,煮在里面可好吃了。
刚吃完沈行疆带孩子回来。
小糯糯在半路睡醒,进屋看到姜晚婉,伸着小手呜呜哇哇的要抱抱。
姜晚婉刷了牙洗完手才敢抱他:“诶呦,宝宝回来了,娃儿他叔,快弄点奶粉给我们宝宝吃。”
小糯糯黝黑的葡萄眼睛看着姜晚婉:“唔~哇~”
“唔,快点,我们娃都饿了。”
沈行疆烧水,洗奶瓶,放奶粉。
程含章有钱,孩子他没伺候什么,但奶粉衣服都买得最好的。
沈行疆冲泡温热的奶粉,摇晃均匀递给姜晚婉,姜晚婉抱着孩子坐到床边,脚搭在沈行疆的床边,还没生过娃,已经学会单手抱娃喂奶了。
奶温刚好合适,她把奶嘴喂给小糯糯,小糯糯吧唧吧唧吃起来。
“他看着不太行,程家人过几天会来,我答应他,如果他没了,我就把孩子过继到我名下,你看可以吗?”
小糯糯吃着吃着,咧嘴一笑,胖嘟嘟的小脸像个小弥勒佛,姜晚婉点头:“我正有此意呢,不然我天天把这家伙接回来干什么?”
沈行疆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
日子就一天天,缓慢过去。
姜晚婉和沈行疆都在心里默默祈祷,慢一点,再慢一点,让程含章慢一点死去吧。
两天后。
程家来人了。
程含章父亲程文远,程含章的妹妹程凌雪,还有程渡。
他们来的那天下了小雨,小糯糯心情不好,从早上就开始哭,姜晚婉没去鹅厂,在家里带他。
早上带孩子喝过奶,正准备哄他睡一会儿呢,沈行疆从训练场回来,他打着伞,风吹雨斜,头发被微微打湿,迷彩裤裤脚被打湿,颜色比上面要更湿一些。
直系亲属接受亲人去世,场面可想而知。
小糯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可能已经把姜晚婉和沈行疆认成他的爸爸妈妈,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的情况。
他笑得越天真可爱,姜晚婉心里就越难受。
“柜子里面最左边有件白色衬衫,还有条黑裤子,你把那套衣服换上。”见含章哥家里人,正式些比较好。
第177章 你让爹怎么办?
沈行疆换上衬衫和黑裤子,顺手把小糯糯需要的换洗的尿戒子和奶粉奶瓶都装上,用垫子把小糯糯包裹住,格外护住了孩子的囟门门。
姜晚婉找了件白色裙子,外罩一件粉色走针没那么密集的粉色毛衣外套。
穿戴好,姜晚婉抱过孩子,沈行疆撑着深蓝色的雨伞,搂着她出门。
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砸在伞面上,发出小小的,闷闷的‘砰砰’声,姜晚婉抱着孩子,走得小心翼翼,沈行疆搂着她的肩膀,把伞的大部分都撑在她的头顶,从家里走到军区医院,他肩膀的位置被淋湿。
军区医院,建成于五几年,二层楼,门前种着笔直的杨树,楼梯刷得白漆斑驳,在雨里衬得有些阴暗。
程含章的病房在二楼最里侧,只有他自己住,很清静。
平时楼道尽头的窗子会开着,会有阳光照进来,下雨护士将窗子关上,密不透风的走廊站着个人。
是程渡,他站在门前,两只手揣在兜里,看着病房里。
“章儿!!!”
“为什么才告诉我,为什么?白发送黑发人啊,章儿,你是爹的骄傲,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和爹说?”
“你让爹怎么办?”
男人悲恸咆哮声程含章的屋子里面传出来。
光听声音姜晚婉就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禁想到了去世的父亲,多种情绪混杂,她忍不住红了眼睛。
沈行疆余光注意到姜晚婉红了眼睛,用手指帮她把眼泪擦掉。
“不要哭。”
他话落下,姜晚婉怀里的小糯糯忽然张开嘴哭了。
“哇~~”
“呜呜……”
姜晚婉抱着孩子,眼泪啪嗒落在他的脸上。
真的太可怜了,含章哥多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有人偏要给他下毒呢?小糯糯才一个多月,他还这么小,是不是也感受到什么,所以才会哭的。
沈行疆看姜晚婉承受不住,把孩子接过来:“实在忍不住,就靠在我身上哭。”
姜晚婉擦掉眼泪,红着眼睛,带着鼻音指着病房门说:“我们进去吧,让糯糯他爷爷看看他。”
说起来残忍,但含章哥留下的儿子,应该会抚慰一些他父亲吧。
沈行疆颔首,领着姜晚婉往病房走去。
程渡早就注意到沈行疆了,本以为沈行疆路过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停下来和他打个招呼,再不济,姜家这个丫头,总会说两句吧。
哪知道!
哪知道啊!!!
这两人竟然抱着孩子,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就这么抱着孩子进去了。
程渡在路上还和程文远炫耀自己的私生子,说他如何优秀,如何能耐,等下让程文远看到他的儿子竟然对他不冷不热,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病房里散发着浓郁的消毒水还有中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儒雅中年男人单膝跪在床边,握着程含章的手,哭得泣不成声,程含章长得和他很像,气质外貌八九分都随他。
男人旁边站了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正是程凌雪,程凌雪过年见过程含章,发现他瘦了不少,还问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程凌雪死死咬住嘴唇,想克制发火,还是没忍住。
她上前走几步,指着程含章气得手指发颤,小脸惨白质问:“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水土不服和感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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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病得快死了才和我们说?”
“哥!家里有爹还有我,不考虑我们,你也应该想想爷爷吧,他已经八十多了,我们不敢把你出事的消息告诉他,就怕刺激到他,你应该知道爷爷虽然老了,身边还有手下,你的事情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做考虑的时候都不想我们的感受吗?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早点知道,我会帮你找世界上最好的大夫,我还能陪陪你,你离开我们到底图什么?非要自己等死吗?”
真的要把她气死了。
几天前很平静的一天,她接到哥哥的电话,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快死了。
程凌雪还记得那天,她原本打算去新华书店挑几本课外书学习的,谁也没想到,接到的电话会是这种内容。
挂断电话后,她忍不住掉眼泪,部下推着爷爷进来,问她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敢说,强忍着跑上楼,等爷爷进屋去睡觉,才敢去找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程凌雪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做噩梦,在火车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生怕在路上哥哥就没了。
……真的很怕,见不到哥哥的最后一面。
程凌雪真的很想把眼前的大哥攥成球再从窗户踢出去呀!!!
气死她了!!!
程含章被她的怒气吓得咳了咳:“我没有一个人等死,我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
程文远:“你说什么?”
程凌雪:“你说什么!”
你有个孩子?
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程凌雪这个暴脾气真的忍不住了,她撸起袖子拽开程文远,一把薅住程汉章的病号服:“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干啥都不和家里说,咋的,我们是贼啊,还得防着?”
程含章怕了:“不是这个意思,孩子来的是个意外。”
小糯糯适时嚎了两嗓子,程凌雪和程文远终于注意到房间里有个孩子。
程凌雪回头,看到不远处和程含章长得格外相似,身体看着就很健康的男人,吓得惊讶地松开手。
“爹……我好像看到我大哥的鬼魂了……”
说完,翻了个大白眼,直挺挺倒在地上,后背磕在床头柜子的角上昏了过去。
程文远看到程含章没昏,是不是自己儿子,他还是能看清的。
“这是……程渡家的?”
程渡和高淑兰天天在一起吵,程渡在外面有个比程时关还要大的私生子早就传开了。
程渡这次打着看含章的名义,实际上是来看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