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隽抓住,他还悠哉地把驴打滚塞到嘴里。
“谁偷吃你的,这是我在桌子上捡的!”
“你!”姜隽也不是差这口吃的,是他太气人了,上来就拿走吃了,还不说一声,还说自己是捡的。
欺人太甚了,一点道理都不讲。
老头子吃完,蹲下去把煤块捡起来。
“放开我,赶紧放开我!”
他挣扎起来,在车上大吼大叫,把姜隽晃得人都站不稳了。
“姐夫,姐姐你们回来了,快帮我把他抓住。”
老头子挣扎时,姜晚婉在他腰间看到一块石牌,她心下微动,眼底泛起水光:“好了姜隽,老先生想吃你就给他吧。”
姜隽虽然不情愿,碍于是姜晚婉发话,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检票员过来了,从群众口中得知流浪汉抢吃的,抱歉地和姜晚婉他们解释:“他就是个半疯,老婆孩子都没了,也没有工作,经常趁我们不注意混火车上来偷煤带下去换吃的,好久没看到他了,谁知道又让他混上来了,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们很抱歉。”
姜晚婉笑着表示没事:“我们看他挺可怜的,就算了吧,这有吃的,让他在这吃会儿。”
列车员同志没想到这位女同志长得好看,心还很善良。
“这……”
姜晚婉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我给他补一段车票,可以让他在这待会儿,我们会看住他的。”
这趟列车都知道这个老疯子,专偷这趟车的煤块,不偷别地方的。
“抱歉,他儿子就是在这趟列车上去世的,是为了救人死的,所以我们也没有对他特别强制管控过,抓起来几次他还过来,造成您的不便是我们的失职,既然您愿意给他口吃的,那就让他留在这待会儿。”
姜晚婉点头:“好。”
周围人听到老疯子的儿子在这趟车上救人死了,大家没有什么异议,就让他待在这。
姜隽:“……”
完了,要长良心了。
半夜要愧疚地爬起来扇自己嘴巴子了肿么办。
心情很郁闷的姜隽默默地把自己的吃的拿出来放桌上,然后爬上床背对着他们,不忍心看这个老流浪汉。
姜晚婉扶着老流浪汉坐下,有人善待他,老流浪汉反而不闹了。
姜晚婉把吃的拿给他,还给他接了杯水:“张爷爷,喝水。”
沈行疆坐到对面床上,开了瓶罐头。
用眼神询问姜晚婉怎么回事。
老疯子诧异的看着姜晚婉,脏乱的头发下,眼睛都有神了。
“你……”
姜晚婉:“我爸爸是姜北望,您的学生姜北望。”
姜隽蹭得爬起来。
完了,良心在暴击他,先给他五个大嘴巴子,又踹了他十几脚。
“爸的老师不是教授吗?”
姜晚婉微微哽咽:“张爷爷的儿子为了救同学死了。”
张鹤宗嘴唇动了动,没有继续吃东西,忽然安静得不得了。
“张爷爷,你现在住在哪儿?”
好半天张鹤宗才张嘴:“我……没家了。”
“这趟车上有煤,我可以捡了卖钱,他们不打我。”
“你爸结婚了?”
姜晚婉自然没见过张鹤宗,她是听她爸爸提起来的,说张老师有块牌子,是他们雕刻送过去的,她看过图纸。
没想到他原来一直在这趟火车上。
“结婚了。”
张鹤宗:“在哪儿任职呢?”
姜隽怕直接说人没了张鹤宗受不了,想了个委婉回答的话:“在地底下待好几年了。”
第333章 凌冽的是北方的风
火车进入山洞隧道,漆黑笼罩车厢,片刻后看得见外面闪过的白杨树和北斗七星。
张鹤宗浑浊的老眼好半天才眨了一下,把手里的驴打滚塞嘴里,豆粉擦到胡子上,他嚼了一下,胡子颤抖,粉末洒在地上。
吃完,他看着姜隽问:“北望,你去哪儿了?”
沈行疆:“张老受了太多刺激,无法接受姜爸去世的消息,把姜隽当姜爸了。”
姜晚婉给姜隽使个眼色。
你扮成爸安抚下张爷爷。
其他时候姜隽还挺抹不开面子的,可他刚刚和张爷爷起争执,愧疚心最盛的时候,管不了面子不面子的,姜隽沉下脸,让稚嫩的脸看起来严肃一些。
他很不自然地开口:“我要陪我女儿和女婿回军区。”
说完缩了下脖子。
好烫嘴。
姜晚婉:“……”
挺敢说啊小伙子。
张爷爷浑浊的老眼清澈了点,激动点头:“好,挺好。”
沈行疆站起来,和姜隽说了几句话,姜隽点头。
“师父,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张鹤宗叹了口气,眼里蓄着泪水:“没人了,川枫救董鹤爵死了,你师娘生病死了,都死了,家里的人都不在,董鹤爵不承认川枫救他…”
又是董家的人。
每次碰到董家,准没好事。
姜晚婉拿了点驴打滚给张老:“爷爷你再吃点。”
张老饿极了,说完话把驴打滚都吃下去。
沈行疆怕他噎到,取出个白面糖三角,放在盛了热水的搪瓷缸子盖上,盖子被里面水的热气熏得温热,糖三角几个面温一下,中间换过一次水,热了几次,算不上多热,吃着是温口的,里面白糖也软了,糖浆甜滋滋。
沈行疆把糖三角放张老手上,什么都没说,动作自然又暖心。
张老把糖三角吃完,沈行疆把被子收拾了下,让他把脏外套脱下来,在床上休息。
中间列车乘务员不放心,过来查看过一次。
来人很是惊奇:“每次都闹腾的厉害,在你们面前挺温和,你们既然认识他,帮忙找找他家里人,他吃不饱穿不暖,隔段时间来这偷煤也不是个办法。”
姜晚婉还不知道北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把张爷爷独自一人放外面,不知道他能去哪儿,下次又去哪儿找他。
沈行疆把桌子上的袋子收起来,容易变质的吃的靠窗户放着:“把张爷爷带回去,到内蒙我给大哥打电话,让他帮忙走个手续。”
多养个人不是随便说说的,更何况张爷爷情绪不正常,姜晚婉就在犹豫的时候,沈行疆主动接纳张爷爷,让姜晚婉不用犹豫了。
“好,谢谢疆疆。”
列车员听说他们可以把张老带回去照顾,也松了口气:“你们能把他带回去可太好了,他一个人,跑来跑去我们都怕他死在外面。”
要不是这趟列车的同志们帮忙接济,张鹤宗也不会活这么久。
在车上的这几天,张老情绪都很稳定,他把姜隽当姜北望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在一开始去抢姜隽的吃的。
还在姜隽发火后,还拿着吃的吃那么香。
火车是在一个清晨到达的内蒙古旗县火车站。
四季交替的内蒙,冬末每年都一个样子。
翻了新的一年,去年的积雪压在地下还未化,明显比北京矮小,落后很多的建筑物上挂着冰凌,上面粗底下细,挂在房檐上,清晨的光照过去,冰棱透亮耀眼。
湖面上的冰没有化的痕迹,有人砸了冰窟窿捞鱼,节奏缓慢的内蒙,天瓦蓝瓦蓝水洗一般,空气凌冽,每吸一口鼻腔内都会灌入新鲜的凉气,有些干,也很提神醒脑。
出火车站,沈行疆把自己的大衣给张爷爷套上,姜隽看着张爷爷,沈行疆拎着东西牵着姜晚婉。
三个人去的,四个人回来了。
也挺戏剧。
惨被骗钱骗感情的傅寒声申请了辆军用车来接人。
不到六点就等在老破小火车站门口了。
看人出来,傅寒声打开车门去接他们:“回来了,北京好玩不?是不是比咱们这边暖和?”
两个地方的口音也不一样,傅寒声一连几个问题,熟悉的口音,熟悉的人,一下子把几人从北京的世界拽回这。
姜晚婉觉得自己脚踩着的,踩得更实成了。
“好玩啊,在马小娟家里跑来跑去好多趟,和她们娘俩斗智斗勇,蹲了好几天,还看了场无辜成年男人被骗的大戏,有意思的我都不想回来了。”
傅寒声立马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说老沈,你媳妇儿可不地道,我大老远来接你们,她戳我伤口,你必须管管她。”
沈行疆拎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
风声吹来沈行疆凛冽的声音:“她帮你把钱都要回来了。”
傅寒声立马作揖:“嫂子这边走,嫂子小心脚下,嫂子累不累,能上车吗,要不要踩着小傅子的脚上去。”
姜晚婉:“……”
“带上你的节操和下限再来找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