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从山脊爬上来,一点点爬到高空,外面白杨树的影子渐渐缩成一小团。
烟囱里吐着烟卷变少时,终于准备开饭了!
吃饭前沈行疆端着两盆肉,一盆生肉片子,一盆熟肉片,还有两条煮熟的排骨,他把盆放地上,后院子树林樘子里跑出来一群狼。
姜有肉和母狼走在前面,其余的狼馋的口水连成线,也不敢冲过来抢肉。
姜有肉抬了抬脑袋,示意母狼先吃。
母狼吃了生肉,在姜有肉示意下吃了几块熟肉。
姜有肉得意地看着姜晚婉,小表情仿佛在说:看吧,爷也疼媳妇儿。
姜晚婉:“……”
果然呐,人教版动物都不一般。
姜有肉和母狼吃完,剩下的狼把肉分吃了,野狼动作带着没被驯化的野性。
吃完,姜有肉带它们走了。
母狼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们。
姜晚婉看着姜有肉,感慨道:“咱俩还没生孩子,我觉得姜有肉快有崽了。”
沈行疆把盆收起来,蹲在井边把手洗干净:“吃饭了。”
听到吃饭,姜晚婉立马来了精神,好饿好饿。
桌上放着一盆二米饭,两盘排骨,两大盘猪蹄,还有酸菜肉,鸡蛋羹,饭菜刚端上来,傅寒声似乎闻着味儿来了。
“做这么多呢。”
他回去补个觉,精神抖擞。
姜隽给大家都盛了饭,开饭了。
张鹤宗好久没吃过肉,炖得软烂的猪蹄不需要咀嚼,轻轻一抿,软弹的肉皮带着肥肉和肉筋就到嘴里了,微甜肉香的猪蹄啃得叫人上瘾,猪爪尖尖的位置很有啃头,他吃得停不下来。
姜晚婉吃了块排骨,排骨带着脆骨:“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咱们这边的肉比外面的肉好吃,有肉香。”
傅寒声没去过太远的地方,他比较不出来,但他知道好吃:“回头我给你们搞来一块牛肉,让你家老沈用香菜,或者胡萝卜剁馅,包蒸饺给你吃。”
姜晚婉眼睛刷的亮了。
沈行疆挑了块瘦肉给姜晚婉:“想吃?”
姜晚婉狂点头:“想啊。”
沈行疆看向傅寒声:“弄来,包了给你一起吃。”
只要能带上傅寒声的份,他比任何人都积极。
“好嘞好嘞,回头我就去搞。”
姜隽钟情于他姐夫蒸的鸡蛋羹,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了,泡着米饭,鸡蛋和葱花浸润了米饭,润口又好吃,偶尔来口肉,别提多好吃了。
饭桌上说话声少了,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盘子,碗边的叮当声。
最后一块排骨进了傅寒声的肚子,他摸着肚子:“我要是能天天住你家就好了,能天天吃好吃的。”
沈行疆忍着没一脚把他踹出去。
姜晚婉准备捡桌子,傅寒声讨好地让他们坐下:“我帮你们把碗筷捡下去,我也不能白吃是吧。”
姜晚婉哪能让客人自己收拾桌子,起身也跟忙活。
姜隽也加入进来,几个人很快收拾完。
姜晚婉把傅寒声的钱还有鼻烟壶给他,傅寒声拿过钱数都没数揣兜里:“这是啥玩意?”
“鼻烟壶,钱她们没凑齐,家里也没有,我就要了个鼻烟壶,留着吧,不缺钱一直留着能当传家宝。”姜晚婉解释道。
傅寒声知道姜晚婉是有那方面能耐的,他小心翼翼地把鼻烟壶收起来:“东西和钱我先拿走了,改天再过来。”
回头他多买点好东西拎过来蹭饭。
姜隽和他一起出门,他急着回去看书。
人走得差不多,姜晚婉趁沈行疆还没归队,叫他拎着东西带张爷爷去农场。
“让张爷爷住那边,有咱爷咱奶在,同龄人有话说,那边还有地方住。”
这边的地方窄,住得费劲。
沈行疆正有此意,他把从北京买回来的东西挑出来,足足一个大行李袋子,装好拎着东西,带上姜晚婉和张爷爷出门了。
吃完饭走一会儿蛮消食的。
二初底学生没开学,大家有的在老家没回来,有的可能去远地方走亲戚,路上没什么人。
沈家门前很是热闹,沈糖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在院子里面玩老鹰抓小鸡,小果果穗穗穿着新做的小棉袄,头上戴着针脚细密的虎头帽,沈糖当母鸡,后面是果果和沈甜,穗穗当老鹰,几个孩子边跑边叫,小果果的脸像个熟透的苹果,白里透着红。
她笑着躲开的时候,葡萄眼睛看到姜晚婉,立马蒙起水雾,裹着大棉裤的小短腿灵活地朝姜晚婉跑过去:“四婶婶!!!”
第335章 小男子汉不好当
果果喊了一声,其余几个孩子也发现四叔和四婶回来了。
沈糖和沈甜在生产队的时候,性子沉闷,从来没有果果和穗穗的天真可爱,在农场上了半年学,在老师和同学的带动下,性子活泼,有了几分孩子的天真。
跟着果果和穗穗一起跑过去,缠着姜晚婉抱。
姜晚婉被围住,一个个虎扑上来,分不清是谁搂着她的脖子叭叭亲了几口。
“呜呜……”
穗穗看着姐姐妹妹亲四婶婶,眼馋的眼泪包碎了,小腿在空中扑腾:“坏四叔你放开我,我也要亲四婶婶!”
刚刚大家一起冲过去只有穗穗被拎着脖领子捞到空中,大家都亲到了!就他没亲到!
沈行疆面不改色地拎着他:“小男子汉不能随便亲别人媳妇儿。”
“你是不是男孩子?”
穗穗立马不哭了,攥着小拳头大喊:“是,我可是有小鸟的人!”
沈行疆把他放地上:“男子汉只能亲自己媳妇儿,亲别人媳妇儿就是耍流氓。”
穗穗年纪小也知道耍啥都不能耍流氓,乖乖站在旁边,不哭不闹,暗暗发誓,要赶紧找个媳妇儿。
“唉……当男子汉真难,想和四婶婶抱抱都不可以。”
姜晚婉听到沈行疆和穗穗的话,被逗得哭笑不得,把身上的孩子们拉开:“快进屋,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穗穗的小小烦恼立马忘到九霄云外去,和姐姐妹妹尖叫着往屋里跑。
张鹤宗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接地气的小孩儿了,一群群的,他也跟着笑起来。
姜晚婉示意他:“张爷爷以后你就住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谁也不能欺负你。”
张鹤宗点头:“北望也在吗?”
姜晚婉咽下心酸:“在地,他白天偶尔会过来。”
对于晚年的张鹤宗,许久没见过妻子,见过儿子,在火车上走了几百遭,没在阳间碰到儿子的魂魄,也没等到被救人的感谢。
他只有自己,像行走在阳间的鬼,看到姜隽,他发现了唯一的,存在于回忆中的人,就要紧紧抓住,宁愿稀里糊涂和他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内蒙古。
“好。”
张鹤宗的好说话透着对亲情的渴望。
姜晚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尽她所能,让张爷爷过好。
孩子们的吵闹声让屋子里的人知道姜晚婉她们回来了。
马上开春了,开春要忙鹅厂,要忙鸡舍,自家小园要开垦种粮食,就没时间缝补修改衣服了。
孩子们又一天一个样,个头蹿得都快,家里能干针线活的只有许兰和魏淑芬,两个女人加班加点的在改全家人的衣服,破了的补上,孩子们开春的趟绒面鞋,从书里找出鞋样子,剪鞋面,浆鞋垫,纳鞋底,每天早上吃完饭就要在炕上做针线活,许兰经常头上顶着棉花,或者线头,眼睛里面熬出了红血丝。
今天也这样,孩子们在外面玩,她和魏淑芬在大房炕里做鞋,老太太眼神没那么好,帮忙把棉衣拆开,拿出里面的棉花,将二棉袄改成单衣。
农家日子在一针一线中飞走。
孩子们吵嚷着叫着四婶婶四叔,叫了会儿又喊:“欢迎张爷爷来我家。”
沈家几个孩子,个顶个的有礼貌,嗓子清脆,像乳燕,含着最原始的情。
许兰活动了下腰,听到咯噔的声音:“娘,好像老四和晚婉回来了。”
“可不是咋的,咱赶紧出去看看。”
魏淑芬和许兰把针别在衣服角上,卷上衣服穿鞋,披上衣服出去。
外面声销了,一群人都涌进老太太房屋里。
沈行疆把东西放下:“爷奶,我们回来了。”
老太太把衣服也收起来,棉花卷旁边去,邀请面生的人坐下:“这是?”
姜晚婉扶着张鹤宗坐在炕头:“张爷爷是我爸爸的老师,儿子为了救人牺牲了,在火车碰到,他偷煤生活,脑子不清醒了,我看着孤苦无依先带回来。”
沈老太点头:“应该的,三柱子他们搬出去了,那边有屋子,让他住着吧。”
老四那边没地方,住他们这一群人看着,省得老四媳妇儿操心。
姜晚婉又和张鹤宗说:“张爷爷,这是沈爷爷,沈奶奶,行疆的爷爷奶奶。”
张鹤宗除了分不清人,偶尔说糊涂话,简单认人是可以的,甚至说话语气都很儒雅,听着完全不像生病的人,更像个博学的老者。
当然,抛却他脑子糊涂的事情,他就是个博学的老者。
“打扰了。”
沈老太听张鹤宗说话神态,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姜同志的老师,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孩子们和这种人待着,可是开眼界了!
“不打扰,老大哥你放心在这住下,我们家有啥吃的,你跟着吃别嫌弃就行。”
许兰和魏淑芬进来,许兰好久没看到姜晚婉,进来便打趣她:“晚婉看着又漂亮了,还是大地方的水土养人。”
姜晚婉:“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回来还说,这边的肉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