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也觉得姜晚婉误会了,她拉开毛衣露出光滑的脖子:“嫂子,我是个女人。”
姜晚婉手里的黄豆撒了一些,她从裤子上捡起来放嘴里:“女的?你是女的!”
所以说,剧情从男男恋变成了女扮男装:“程团长知道吗?”
“不知道。”秦小也摸着肚子,宝宝的月份太小了,还没有拢起,但是她能感觉到宝宝的存在。
“事情发生后我跑了,他让我帮他找睡了他的女人,还说,找到了若是有孩子,就打掉,为了宝宝,我不敢承认。”
从秦小也敲门到坐下来不出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姜晚婉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山路十八弯的转折感。
“你还怀孕了,他还不想留?”
秦小也:“对。”
“他把这个事情交给傅寒声去办,温师长的侄女顶替了我,程含章相信了,那女人每天都去看他……”
姜晚婉拍了下桌子:“狗血,太狗血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小也嗫嚅了下,没了平时的精气神,像个被霜打的柿子:“我想带着孩子离开,但是又不甘心让温如意霸占我的位置,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怕我带着孩子出来,他把我孩子打掉。”
姜晚婉紧忙拉住她的手:“不妥,你可不能带球跑,带球跑就便宜那个娘们了。”
“现实不是小说,带球跑几年后还能在机场回归,打脸渣男夺回你的一切。你现在带孩子跑,只能让那个女人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把属于你和你孩子的一切被别人夺走。”
“你想想程含章什么身份,他肯定攒了不少身家,不为自己想,你也要为孩子想,孩子原本能继承不少东西呢,你一跑全都拱手让人,孩子得多奋斗多少年?”
“成年人了,考虑的事情不能那么片面,单亲妈妈本身就困难,尤其是现在的社会,不仅要背负经济压力,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风气不正,受的白眼和压力更大。”
姜晚婉声情并茂,掏心掏肺,把秦小也瞬间说通了。
是啊,那事又不是她主动的,她还是个受害者呢:“程含章不要孩子,那我怎么办?”
姜晚婉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找出他不想要孩子的原因,第二,悄悄生下来……惊艳所有人。”
秦小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当缩头乌龟,为了孩子,我也要坚持起来,孩子月份小,我还能在部队里留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我可以去外面租个房子,等月份大了,我去那里躲起来。”
第84章 沈郎骑竹马来
“月份大了我可以帮你租房。”她怀着含章哥孩子,姜晚婉也怕她出事。
秦小也没想到姜晚婉这么仗义,哽咽了下:“嫂子谢谢你,我先回去了。”外人看她是个男人,留这里太久对嫂子的名声不好。
姜晚婉示意她带来的东西:“东西你拿回去,家里啥都有。”
秦小也自是不肯:“留着吧,外人问起来,就说我替四哥送东西。”
“你慢点回啊。”姜晚婉送她出去。
秦小也一共带来五个油纸包,有两包桃酥,两包印着红字的福记糕点,一包苏虾糖,都不便宜。
姜晚婉每样捡出来两份,一份给许兰那屋。
给老太太那份,除了糕点姜晚婉还拿了二十块钱。
是卖黄玉的钱,本打算过年给奶奶,过年那天大家都在那屋,她没找到机会。
吃过饭,沈老爷和沈业军去帮大房二房在地基那里垒土坯,过完年慢慢天气回暖,种地前有一两个月左右的空闲时间,大房二房要准备盖房子,都在外忙着。
姜晚婉过来的时候,沈老太坐在炕上弄鞋样:“你咋来了?”
姜晚婉把吃的放桌上:“秦小也刚才过来,帮行疆给咱们送了点吃的。”家里有外男来,还直接进她那屋,她先解释着。
她又把两张大团结放沈老太面前:“奶,这是你上回给我的黄玉,我卖了钱,返你二十。”
沈老太放下鞋样:“你家里是干古玩的?”
姜晚婉没有刻意隐瞒:“嗯。”
沈老太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稀疏的眉头松开:“你父亲也是做这个的?”
姜晚婉颔首:“在鉴宝上,他很厉害。”
沈老太情绪有些激动:“……你爹是不是叫姜北望?”
姜晚婉嫁进来后很少提自己家里的事情,更没有对沈老太提过她父亲的名字:“奶奶怎么会知道?”
她忽然想起沈行疆说的,他们幼时见过。
难不成真的见过?
沈老太激动地拉住姜晚婉的手,眼睛都红了:“你……你不记得吗,51年你爹带你过来的,说是考察什么红山遗迹。我记得你才四五岁,你爹带你在河边迷路了,是我家行疆给你们带的路。”
“你和他玩,在河边捡了个黄石头送给他,他把你们领回家吃饭,你爹和我说,那个黄玉值钱,让我帮老四把东西看好,千万不要弄丢了。”
“我问他,黄石头值钱你咋不拿走,他说那是他女儿送给朋友的,他不能拿。他还帮我们看了,说咱老屋底下还有东西,我怕刨出来,从来不敢给这屋翻新。”
沈老太越说越激动,岁月爬过的眼角下耷着,老人的眼神却充满了神采。
51年……她虚五岁。
姜晚婉有种调味罐子在她心里打破的感觉,五味杂陈:“我模糊记得,爹爹带我去到特别贫瘠的地方,有个小哥哥带我下河玩,我不会水差点淹死,他为了救我腿磕在石头上,出了好多血……”
“他还去林子里面找到四五个野鸡蛋,他烧鸡蛋给我吃,因为我贪吃,他骗我说自己不爱吃,把鸡蛋都给我吃。”
沈老太笑着摇头:“他骗你的,六几年我们吃大锅饭,他从生下来都没咋吃过荤腥。”
说着说着,当年的记忆从黄色变得色彩鲜艳,姜晚婉甚至记起那年河水潺潺的声音,山里鸟鸣声,野花的香气,斑驳的树荫。
还有……那个留着乱糟糟头发,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哥哥,他全身都脏脏的,沉默寡言,基本不说话,但那双眼睛黑又亮,像夜空里面最亮的星星。
他看着瘦瘦的,却十分有力气,可以抱着她去抓蝴蝶,帮她抓蚂蚱,摘酸拐枣,小哥哥明明什么都没有,比现在还穷,却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沈老太忙不住点头:“对对对,是这样的,我记得他特别喜欢你,说你说话甜,乖,像个小糖豆。”
“我当时太小了,不记得爹爹带我去过哪儿,没想到是这……”
回家的途中,姜晚婉坐在火车上,年纪尚小的她很快就把这边的人和事淡淡忘记,只记得出门的兴奋和快乐。
回家后有段时间她也喜欢上爬树抓知了,程时关觉得脏,恰好他得了新的鸳鸯风筝,姜晚婉转头玩别的去了。
……她离开后,沈行疆又是怎么过的?
沈老太想到当年那个水灵的小丫头兜兜转转成了她家老四媳妇儿,还对她这么孝顺,心情美起来。
“老四因为他娘的事情耿耿于怀,从小不爱说汉话,不喜欢同汉人亲近,他能照顾你是我没想到的,你离开后,他更加不爱说话了。”
“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和自己较死劲,谁知道你下放到这,他见你第一眼就魔怔了,白天去你身边转悠,帮你干活,晚上回来埋头苦练汉语,还怕自己发音不准,说得难听,不敢在你面前说话。”
沈行疆是沈老太一眼看到大的,他坚韧聪明,心性也最别扭,如果没有碰到晚婉,他这辈子就折在这了。
姜晚婉紧紧抿着唇,强忍住泪水:“他从来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装不会说话,没想到是怕我嫌弃他。”
他认出她了,却不告诉她。
……这个人,嘴巴除了会调戏她,没有半点其他作用。
沈老太帮她擦了下眼泪:“他就那样,有时候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点气不通。”
沈老太忍了忍,还是问:“你爹呢,咋……咋没的?”
第85章 咸菜鸡丁
姜北望这个人,声望极高,风评也好。
程家老爷子曾经用一句诗夸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古玩界的君子,难得的好人。
他做古玩,取之有道,对贫苦人家的人,尽量说得清楚些,给得多些。
姜家姐弟被他教育得很好。
就连见过他几面的沈老太,现在都能想起,51年的姜北望,一身白衬衣,戴着金丝框眼镜,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对他们平头老百姓都以礼待之,绝不轻视。
晚婉嫁进来以后,听她说父亲没了。
多年轻的人,咋就没了?
姜晚婉抿了下唇,豆大的眼泪掉下来,眼尾微红:“目前看是病死的,我觉得另有隐情,等我考上大学,回到北京,我要把他真正的死因调查清楚。”
“啥?另有隐情!”
不知为何,沈老太一下子想到了宋香雾。
“该不会和你娘有关系吧?”
姜北望刚死她就改嫁,孩子被下放,她立马生了个男娃巩固自己的地位,太不正常了。
这些事除了沈行疆以外,姜晚婉没对谁说过家里的事情,奶奶自己猜出来,她也不想隐瞒,一个人背负这件事真的太痛苦了。
“我怀疑是她和我大伯做的。”
沈老太心疼地把姜晚婉抱进怀里,干树皮一样的手拍打她的后背:“娃儿别哭,有老四在呢,你和他说,他准能帮你把事儿解决了。”
她真心疼啊。
那年姜北望意气风发,家庭和美,姜晚婉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没想到再见到姜家人,只剩下孤苦无依的姜晚婉。
“我记得你说你还有个弟弟,他人呢?”
姜晚婉哽咽了下:“被下放到云贵地区了,我托人照顾他,还活着……”
她所求不多,能活着就好。
姜晚婉哭着哭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奶奶,怎么办,我把那个黄玉给卖了!”
那是爹爹鉴别过的黄玉,是爹爹给沈行疆的,是她和沈行疆的幼时的宝贝,她随手就卖了!
姜晚婉悔的肠子都青了。
“没啥,本来就是你爹留下的,那天我看你喜欢,虽然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儿,但老四喜欢你,我就把东西送你了。”
沈老太宽慰她。
姜晚婉却不能原谅自己:“奶奶我出去一趟,我去给九爷爷打电话,让他帮我留意黄玉被谁买走了,我要把它赎回来!”
早知道她和黄玉的渊源,穷死也不能卖她!
沈老太瞧她铁了心要把黄玉买回来,索性让她去:“找二柱子送你,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