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菊。”
姜晚婉声音异常冰冷,像是掺了冰碴子。
刘野菊抬起头,不等她看清姜晚婉,姜晚婉扬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啪!”
这巴掌甩得清脆,打肿了刘野菊半边脸,这还没完,姜晚婉反手又打了她一巴掌。
打得她的手背手心都肿了。
刘野菊嘴角裂开,吐出口血,她觉得姜晚婉好可怕,不止是打人,是她的眼神和语气,有种想弄死她的感觉。
刘野菊心虚本就是个纸老虎,又被甩了两个大逼兜,吓得像个冻傻的鹌鹑。
她头发像枯草一样顶在脑袋上,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流过她肿起来的脸。
她不敢看姜晚婉的眼睛,摸爬滚打地扑向沈二柱身边,抱住沈二柱的腿:“二柱你救救我,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冤枉我,旁人不信我,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我可是你两个孩儿的娘,我为了你生两个孩子,走了两次鬼门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二柱,你要相信我。”
沈二柱用脚踢开她:“你有什么资格提狗孬货孬,两个孩子被你养成那样,你还有脸提她们?”
“刘野菊我告诉你,我不仅不会帮你,我还会和你离婚,明个儿一早,我就带你到大队那里申请办离婚。”
结婚的时候没有好好办过手续,那时候不实行这个,还是后面国家号召,做记录的时候登记上的。
但离婚……必须办得明明白白。
刘野菊愣了下,随后疯了一样爬起来,抓着沈二柱的衣服用力拉扯:“沈二柱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嫌弃我生不出儿子是吧!”
“你凭啥和我离婚,凭啥?”
刘野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二柱狰狞着脸,还是没推开她,刘野菊哭够了,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她靠墙坐着,脚上的鞋不知道啥时候丢了一只,里面的袜子露着脚趾,脚趾上的指甲好久没有修理,蜷在脚趾肚上,结满了黑黑的泥垢。
她坐下后肚子鼓起来三层,像个讨饭的疯婆子。
良久,她抬起头看着姜晚婉笑了:“姜晚婉,你现在满意了吗?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不是特别得意?”
你永远都别想知道,这件事是你的亲堂姐在害你。
姜晚婉看她得意的样子,猜出她在得意什么。
刘野菊是个乡村野妇,哪里能弄来这么多麝香,肯定是有人给她的,能下此毒手的,除了姜怜没有别人。
或许,刘野菊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是她做了。
她就是该死!
姜晚婉一点都不可怜她有如今的下场,至于姜怜,不礼尚往来,着实对不起姜怜在她身上下的功夫。
姜晚婉没有戳破刘野菊这件事,因为她要对付姜怜的事情,做得越发隐秘,成功率越高。
“二哥,我累了,你可以把你未来的前妻带走了。”
看到姜晚婉,沈二柱就觉得自己对不起沈行疆,兄弟不在家,自己媳妇儿把麝香藏人家屋子里,他无颜面对姜晚婉。
他把刘野菊拖走,沈业军把姜有肉放地上,和沈大柱沈三柱也回去休息了。
许兰没走,她把门插上,晚上留在这陪着姜晚婉。
旁人不知道,她看的清楚明白,晚婉其实也在怕,如果没有有肉,麝香没被发现,不出多久,她就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晚婉,睡吧。”
姜晚婉点头:“嗯。”
许兰把被褥铺上,姜晚婉躺在炕上后,许兰吹了蜡烛,黑暗中,姜晚婉抱紧自己的肩膀,死死咬住下唇。
差一点……就不能给沈行疆生孩子了。
她真的好怕……
姜怜,你想夺走我的孩子,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隔天一早,沈二柱带刘野菊去离婚。
平时咋咋呼呼吵吵闹闹,刘野菊不觉得难受,可忽然要离开沈家,离开住了几年,享受几年福的地方,刘野菊心里突然咯噔了下。
她不想走。
这一刻,她不想回家里伺候哥哥嫂嫂,也不想看侄子们脸色。
更不想……夜里换个老爷们,她发热发胀的脑袋忽然间就清醒了。
沈二柱一夜未睡,脸上冒出了胡茬,他催促刘野菊:“愣着干什么,赶紧走了。”
刘野菊摇头:“二柱,我不想走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我承认,是我在老四媳妇儿屋里埋了东西,我去给她道歉,你能不能别和我离婚,十里八村哪有两口子离婚的,传出去多丢人。”
沈二柱昨晚上还在给刘野菊机会,他想……
刘野菊承认道歉,他可以跪下来替她求情,但是没有。
“晚了,走吧。”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狗孬和货孬考虑,开春娃们要读书,刘野菊肯定不会让狗孬去读书。
刘野菊冲了出去。
早上许兰起来做饭,姜晚婉听到声音和她一起早起,她不用做早饭,就在屋里洗脸擦雪花膏。
刘野菊开门跑进来,哭着跪在姜晚婉面前忏悔:“晚婉是我猪油蒙了心,你没错都是我的错,你帮嫂子求求情,叫你二哥别和我离婚,咱都是女人,你应该能理解……咱、咱不能让两个男人睡啊!”
第98章 沈家真是顶呱呱!
“抱歉,我从来不会共情伤害我的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刘野菊抱着姜晚婉的腿:“想害你的人不是我,是姜怜,我压根不知道包裹里面放的是麝香,不是我想害你的。”
她哭得好可怜,模样憔悴,悔恨万分。
姜晚婉却一点都可怜不起来。
“你确定要指认姜怜吗?按我对你的了解,她肯定给了不少好处,你才答应她的吧,那些好处现在在哪儿呢?”
想到那三十块,刘野菊放开手,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晚婉:“……你怎么会知道?”
姜晚婉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大姐,你这种人无利不起早,姜怜不给你好处你能给她办事?看在你是我前嫂嫂的份上,我奉劝一句话,姜怜的恶毒你已经见识过了。
背叛她,不想被她把东西要回去,再把你的皮剥了,你就把自己当成哑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姜晚婉把手指竖在唇边:“嘘……”
刘野菊干涩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却连一个音节都不敢发出来。
钱已经进了娘的口袋,姜怜把钱要回去,她六个哥哥和侄子怎么办?
沈二柱赶过来把刘野菊拉走:“对不住了弟妹。”
沈二柱和刘野菊离婚了。
这事在生产队炸开锅了,这年头离婚的不多,谁家要离婚可是十里八乡的稀奇事儿。
他们离婚当天,老刘家派人把刘野菊拉走了,刘野菊走的时候还在哭,哭得差点断气。
六岁的狗孬牵着妹妹货孬看着刘野菊被带走,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野菊给姜晚婉屋里埋麝香的事不胫而走,大家觉得这刘野菊是真的恶毒,竟然想害得人生不出孩子。
刘野菊离开后,姜晚婉坐二柱子的车去县城,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拜托九爷爷找能人巧匠用麝香打造一串手串,再由姜南城的名头邮寄给姜怜。
第二件事,让九爷爷用卖给竹书姑姑的哥釉卷缸的钱买点铅笔橡皮和课外书。
第三件事就是在县城以二柱子的名义租了个小院子,院子在巷子中,门外有两棵香樟树,院子里有口水井,离吃饭和百货楼的位置不算近,但走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再过两月秦小也肚子要显怀,显怀前要搬出来,姜晚婉提前把房子给她租好了。
开春后,外面冰雪迅速融化,生产队的路泥泞难走,葛红玲顺着好走的路,来到老沈家。
进院子,她就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沈家四个娃,三女一男,在院子里坐着,她们坐在小马扎上,用板凳当桌子,面前放着课本,摇头晃脑地在背乘法口诀。
最小的货孬洗得白白净净的,头上扎了两个小揪,完全没有和娘分开的痛苦。
而被刘野菊害了的姜晚婉,手里拿着数学书,教孩子们读书的就是她。
开春大队长选了马春丽和付艳红当生产队老师,大队把空出来的女知青宿舍改成学校,学校和老师都安排好了,但是没有学生,葛红玲这个妇女主任临危受命,来队里动员学生读书。
她去了几家,那些人都不愿意让孩子来这读书。
谁知老沈家这么有觉悟,不仅男娃,连女娃都在读:“很好,新时代的孩子们就是要读书。”
葛红玲满意的点头。
姜晚婉这才看到她:“主任你来了,快坐。”
看到有人过来,货孬偷看葛红玲,狗孬拍了拍她的板凳书桌:“货孬你是不是忘记姜老师说的话了,我们要集中注意力背书。”
货孬立马收起溜号,乖乖看书。
葛红玲没坐:“咱大队也要办学校了,你们家的孩子都去不?”
“去啊,主任我还让亲戚从北京邮寄过来不少课外书呢,我打算都捐给咱大队,谁看书就管你们借,借完了放回去,孩子们都能读到书。”姜晚婉起身,领葛红玲去她那屋里。
原本想让九爷爷帮忙邮寄点课本,没想到他联系当地小学捐赠了一批书,数学语文英语都有,还有很多励志故事,寓言故事,新华字典,这两天刚到。
书本整整齐齐放在炕上,葛红玲激动地摸了摸九成新的书:“姜同志,我替组织感谢你!”
“主任你真的太客气了,应该的。这事儿不全是我的功劳,是我那亲戚心眼好,还有北京小学的帮忙,才能把这件事落实。”
姜晚婉也希望这边落后的教育资源能够有点起色。
葛红玲不知道说什么,眼含热泪抱了抱姜晚婉:“我去和大队长说这事儿,他肯定要高兴坏了。”
张红日得知北京小学送了一批书,坐不住了,让二柱子拉驴车把书带走,他回到大队,找会计商量了下,直接奖励老沈家一百斤高粱,两个印着‘夕阳红’的搪瓷缸,和两个本子。
高粱难吃,但顶饱,最重要的是,大队奖励了这么多高粱,光宗又耀祖。
这几天天气暖了,沈老太就拿着印着‘夕阳红’的茶缸去队里大柳树下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