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生养之恩不提,单单是顾屠夫一家上上下下这些年,一直宠着、护着原主,顾倾城就该好好回报。
再者,顾家好了,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家更有帮助。
但,顾家和赵家不同。
顾家是祖传的屠夫,强悍的基因,令顾倾城都有些咋舌——
曾祖父,原主没见过。
从祖父起,顾家人就都是身强体壮,力大如牛,凶狠霸道的模样。
仿佛天生的屠夫。
顾家的女子都不能例外。
四肢发达了,头脑似乎就有些不太灵光。
顾屠夫家祖传的杀猪、卖猪生意,日子比普通的农户要富裕很多。
所以,从曾祖父起,家里长辈就想让子孙们读书。
顾家的男丁,六岁起就去私塾开蒙。
一个个的,读了两三年,死活都不开窍。
小巧的笔杆子,握在手里,远远不如沉重的杀猪刀更顺手。
接连两三代,代代都是如此。
顾家也就知道了:得,自家的儿孙们(包括自己),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还是继续吃杀猪这碗饭吧。
到了顾屠夫这一代,他有六个儿子。
大儿子继承了他的杀猪手艺;
二儿子养猪;
三儿子更凶残些,竟在顾家所在的县城县衙当了刽子手;
四儿子也杀猪,只是在赵家所在的县城摆了摊位。
五儿子、六儿子也都做着跟杀猪、养猪相关的营生。
顾倾城:……这一家子,估计是上辈子被猪拱了祖坟,这辈子才会全家靠着猪来生活。
顾倾城曾经想过,顾家人身体强悍,力气极大,倒是练武的好苗子。
正好自家小儿子一心想做生意,顾倾城成功忽悠他“想做生意、先学武功”。
赵青松已经练得有模有样,顾倾城正想给他找个演武师傅。
到时候,就可以把顾家的侄子、侄孙们选几个过来,让他们跟着赵青松一起学。
另外,顾倾城也想多给哥哥们一门手艺——劁猪。
原主好歹也是屠夫的女儿,哪怕被娇养着,整日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养猪、杀猪的技巧。
通过原主的记忆,顾倾城知道,这个时空,猪都是没有被劁过的。
长的不够肥,不容易圈养,肉还带着一股味儿。
给猪嘎一下蛋蛋,就会圆满解决这个问题。
劁猪也是一门技术。
顾家若是掌握了,是可以传承的。
子子孙孙虽然不能保证大富大贵,却也总会有一碗饭吃。
劁猪什么的,说穿了,是一种简单的外科手术。
巧得很,在上个任务世界,顾倾城抽取了民国时代的西医技术。
给猪嘎蛋蛋,完全Ok!
就在顾倾城寻找合适的“借口”时,老乞丐一头撞了上来。
在看到倒在地上,那个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老者时,顾倾城心底就有了盘算。
于是,这份“秘方”就有了合情合理的出处。
“大郎,你外翁和舅舅们,都是做着养猪、杀猪的营生。这个秘方,倒是很适合他们。”
顾倾城带着理所应当的口吻,对赵青云说道,“我就把秘方交给他们吧。”
若是换个人设,比如贤妻良母什么的,顾倾城估计就要带着商量的口吻。
这就是男权社会下,身为女子的悲哀——
明明是自己得来的东西,想要交给自己的生身父母,却要顾及婆家。
因为在男人看来,女人嫁入婆家,那就是婆家的人。
她本身都是属于婆家的,她的钱、她的手艺等,也当属于婆家。
若是补贴娘家,那就是吃里扒外,那就是不贤惠。
慢说在更为严苛的古代了,就是到了后世,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女人,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反哺亲生父母。
顾倾城是古代土着,倒没有被男权思想洗了脑,她所生活的世界,是个女子可以说出“人尽可夫”的话语的彪悍时代。
但,她却知道男人与女人想法的不同。
尤其是嫁人后,辅左丈夫坐上了皇位,自家成了外戚。
她的婆家与娘家,已经不只是简单的姻亲关系,而是掺杂了皇权与外戚等权利的争斗。
她的儿子,倚重外家的同时,也在忌惮、防备。
屁股决定脑袋,出身决定态度。
顾倾城深有体会。
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顾倾城遵循着人设,却也没有仗着“天真”、“湖涂”而故意亲近娘家。
因为她不是真的极品,她要根据儿子的需要,碰到合适的时候才会“极品”一下下。
最终目的,顾倾城都是要让儿子成为站到高位的权臣!
没办法,这次的任务,就是不能自己奋斗,而是要当一朵永远靠别人的菟丝花!
把自己当成赵家妇,而非顾氏女,让自己和儿子的言行丝毫没有被攻讦的可能。
顾倾城牢记这个准则,然后在某些细节上,再“任性”一二。
果然,听顾倾城这么说,赵青云忍不住点点头,“既然外翁和舅舅们用得上,就该给他们。”
“再者,这些年,外翁慈爱、舅舅疼爱,我们一家承蒙庇护,也当好好回报。”
过去没有条件,现在母亲意外得到了一份秘方,还是跟杀猪有关的手艺,就该送给顾家。
阿娘不是一门心思贴补娘家的人,赵家老宅的人那么可恨,阿娘还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这,除了阿娘有些天真外,也是她打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了赵家人。
爱屋及乌,不过如是!
阿娘待他们父子赤诚,赵青云也会看在阿娘的面子上,好好对待顾家。
……
两天后,老乞丐死了,临死前没有再清醒过。
顾倾城给他买了一口薄皮棺材,拉去城外的荒地埋了。
整件事做得几近完美,丝毫没有留下话柄。
县城里,甚至人人都在传说:赵家的顾娘子,是个行善积德的大好人。
无端被人讹了,还愿意出钱出力的救助害她的人。
以德报怨的圣母,大抵就是她这个样子啊。
当然,也有少数的人,嘴上说着“大好人”,心里却在骂她傻,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比如隔壁的万娘子和郑晚君母女。
郑晚君更是开始重新审视赵青云,衡量他到底是潜力股,还是垃圾股。
湖涂的婆婆,偏心婆婆的丈夫……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坑啊。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暂时发现不了好苗子,那就想让自己‘强大’起来!”
她不想被一直关在院子里,更不想跟那个什么京城来的嬷嬷学规矩。
她要向父母展示自己的能力,告诉他们:你们的女儿,不是普通的女子,让她循规蹈矩的被困在内院,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玻璃?
酒精?
郑晚君知道配方,以及工序流程,可她到底只是纸上谈兵,从未亲自试验过。
想要做成功,需要熟练的匠人反复试验。
郑晚君才七岁,连家门都出不去,身边更没有跑腿的人,试验什么,根本就没有条件。
“还是搞活字印刷吧。”
郑晚君想了几天,终于选定了目标。
街口的季小四,现在就在书铺当印书的学徒,他已经开始学习凋版。
偶尔有弄坏的刻版,他还负责处理。
郑晚君的活动范围,就是书院后街,她还是有机会跟季小四接触的。
这天傍晚,季小四从书铺出来,手里拿着残缺的板子。
做了一天的活儿,他累得腰酸背痛,但他的心里,却燃烧着一团火。
“大郎,这几个字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