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韩娇娇眼睛里有泪花闪烁,“阿婆和阿舅也要因我而为难。”
韩太后:……这话虽然听着扎人心,可、可却是实话。
唉,娇娇什么都好,就是这身子骨太弱,秉性也太柔弱。
就算嫁到姻亲家里,也难免会受委屈啊。
比如在韩家,还是娇娇自个儿家里。
自己个儿身份贵重,又有宫里的宠爱,她居然还会被个继室挤兑,被庶女欺辱。
韩太后确实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直接下懿旨赐婚。
还能帮南平压着婆家上下。
但,联姻是结两家之好,不是结仇。
若是婆婆有了怨怼,就像当年的承恩公夫人和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还是个明艳、刚强的性子呢,不一样受了婆婆的委屈,被个贱婢出身的宠妾气得早早就去了?
一想到那个贱婢,韩太后就满心愤恨。
承恩公夫人是弟妹,韩冲是亲侄子,韩太后不好直接苛责。
她索性把永嘉公主的死,全都算到了那贱婢身上。
当年,韩太后本想让周嬷嬷等将那贱婢勒死了事,不想,那贱婢竟怀了身孕。
为了韩家的血脉,韩太后又无奈的“忍”了一回。
她憋屈的快弄出内伤来了!
她可以不杀那贱婢,但对那贱婢以及她所出的儿女们,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
侄孙女儿,韩太后只认韩娇娇这一个。
可娇娇,唉,实在是有些扶不起来。
不是故意跟人对比,但在相貌、才学、为人处世等等方面,娇娇确实比不上她的那个庶妹。
在京中,那庶女的名声、风头也都强过娇娇。
在养女,在外孙女儿兼侄孙女儿身上,韩太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是用权势逼迫不来的!
“或许,皇帝说得对,娇娇这个情况,还是嫁个寒门士子更好!”
韩太后看着韩娇娇病歪歪、弱唧唧的模样,心底暗暗叹息着。
大不了等那举子考中了进士,让皇帝多考察考察,确定人品极好,家风清正,再将南平下嫁。
出嫁的时候,给南平多安排几个嬷嬷、护卫,让他们好好伺候南平,监管、震慑南平的婆家。
做足了安排,南平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差。
至于日后,唉,就南平这破败的身子,她还能有什么日后?
……
韩太后有了决定,便不知不觉间,透出了一些风声。
慢慢的,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
“太后和圣人,欲在新科进士中,为南平郡主挑选夫婿!”
消息一出,京中与南平郡主年龄相彷的未成婚的权贵子弟以及他们的家人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终于不怕被南平郡主“碰瓷”了。
好些人家都在担心,万一太后为了南平,以势压人,非要逼着自家的儿子(孙子)娶南平,又该如何是好。
南平啊,京中出了名的病秧子。
一年有半年都在养病。
刚进京,就把继母弄得丢了管家权。
进了一次宫,继母索性被送去了城郊的庵堂。
这还是继母呢,名正言顺的长辈。
人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就因为南平的身子骨不好,接连挨罚。
面子里子全都没了,早就成了京城的笑柄。
许多贵妇,笑话韩家继夫人的同时,也忍不住带入自己的身份——
若我家儿子娶了这么一个身份特殊,却又病病歪歪的儿媳妇,自己又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想摆婆婆的谱儿?
呵呵,就南平那一步三晃的身子骨儿,敬茶的时候,稍稍让她起得慢了,人家兴许就会当场昏倒。
没准儿还会吐两口血。
虽然大家都知道南平身子不好,可若是做婆婆的,把儿媳妇“逼得”吐了血。
这话,它好说不好听啊。
还有做丈夫的,身为豪门子弟,总有一二宠婢。
可南平的母亲永嘉公主,就是因为“善妒”,被气死了。
由母推女,南平即便不像永嘉那般刚烈,只稍稍遗传了一点儿,也能让丈夫凭白背负一个“宠妾灭妻”的骂名!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子嗣!
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但南平病弱啊,她自己活着都够艰难了,能承受得了生育、分娩的痛苦?
……就这么一个儿媳妇,说不得、管不得,婆婆得哄着,丈夫得供着,还不能生孩子。
娶回来做什么?
给自家添堵?
还是给家里惹祸?!
但南平有宫中那对至尊母子的宠爱,一众贵妇们都担心,自家会被圣人或是太后拿来做“牺牲品”。
现在好了,太后和圣人想要从寒门中为南平择婿,他们这些权贵人家都能逃过一劫。
众人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在等着看韩家的热闹。
嘿,也不知道南平郡主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被呕得病倒。
下嫁啊,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女子的一种慢待,甚至是羞辱呢。
“哈哈!好!太后英明!圣人圣明!”
庵堂里,一个看着略显憔悴的中年夫人,听到外头的流言,兴奋的哈哈大笑。
她的眼神里带着快意,还有隐隐的疯狂。
这几年,真是快把她憋屈死了。
当年她以表妹的身份,给永嘉公主添了堵。
随后,永嘉的女儿,就病歪歪的给她添了堵。
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啊,却成了市井百姓饭后茶语的笑谈。
继夫人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心胸,直接被扭曲了。
她心中充满了恨。
太后尊贵,她不敢记恨。
继夫人把所有的帐,都记在了永嘉母女身上。
在庵堂那三年,她天天对着菩萨的凋像咒骂:永嘉死后不得安宁,永世不得超生!南平病痛缠身,不得好死!
诅咒了三年,继夫人也扎了三年的小人儿。
哪怕随后是南平郡主韩娇娇求情,继夫人才得以回到国公府,继夫人对韩娇娇也没有任何感激。
她愈发痛恨:“这小贱人就是故意的。她是想告诉我,没有她,我连京城都回不来!”
韩娇娇:……这难道不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可继夫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在韩娇娇面前,她这个继母,似乎也没了尊严和体面!
韩娇娇:……矫情!
韩娇娇根本不把继夫人这样的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她当年给自己的母亲添了多少堵,韩娇娇就都加了利息的还了回去。
嗯,恩怨两清!
只是,继夫人并不这么认为,她是新仇旧恨,全都记在了心里。
恨只恨老天不公,太后和圣人都护着韩娇娇。
继夫人不敢寻衅。
但,继夫人可以不找茬,却不能阻止她“幸灾乐祸”啊。
“哎呀,我要去恭喜一下咱们的郡主娘娘。”
“多好的亲事啊,农家寒门,婆婆定是个厉害的,含辛茹苦的养大了儿子,还供养儿子读书……”
继夫人越说越兴奋。
她好歹也曾经是韩家的当家主母,见多识广,寡母养大的读书人,啧啧,听着就“很有趣”呢。
以前,继夫人还是表小姐的时候,就听过京城一则八卦。
也是一个寡母养大的新科进士,被某个伯府拉去做了女婿。
结果呢,好好的伯府千金被磋磨成了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