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刻看到了“真容”,马大胆也没有嫌弃,反而生出了怜悯之心。
“民妇顾氏,七年前嫁给李继业做继室。”
“民妇可守本分,侍奉夫君,管理家务,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但,李继业偏心原配所出的嫡长子,不但花重金送他去留洋,还为了把家产都留给他,而故意污蔑我。”
“呜呜,民妇从未想过谋夺李家的财产,李继业却心生歹意,竟指使家中的下人陷害我。”
“我的父亲,乃前清的举人,我顾家世代清白,我从小亦是读过女戒、烈女传,读过圣人经典的人,民妇虽未妇人,却也懂得礼义廉耻!”
“偷人?李继业竟诬陷我与人私通!他还污蔑我儿李耀宗是野种!”
“大人,小妇人敢发誓,我顾氏若真的偷了人,还生下了野种,就让小妇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善终!”
顾倾城哭哭啼啼的说了一大堆。
马大胆满脸愤然,似乎真的信了她的话,“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怎么还有男人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
至于偏心,呵呵,男人直接偏心就可以,又何必“自污”?
不过,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
马大胆想要的,是敲诈李继业的机会。
就是周知县,听到顾倾城的这番话,也忍不住眼冒金光。
好机会!
真是大好的机会啊!
李继业成了被告,不管是不是诬告,只要周知县摆出一副“秉公办桉”的模样,李继业就要给他送钱。
嘿嘿,轻则几百块大洋,若是再厉害些,索要几个铺面,也是可以的。
他们的衙门,素来都是朝钱开的。
甭管有理没理,甭管冤不冤屈,先把银子拿来。
“小妇人真的没有贪恋李家的财产,我只想要回我的清白。”
顾倾城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马大胆,“且我儿耀宗是李家唯二的男丁,李家的财产,理当均分给两个儿子。”
“大人,您若帮小妇人母子主持公道,小妇人定会重重答谢!”
比如,把从李家分割的一半财产,三分之二都“孝敬”给对方。
而对方能够从李家索要多少财产,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祸水忍不住了,“啊啊啊,执行人,你太坏了,你怎么能害人?”
“我怎么害人了?”
顾倾城却并不认为自己坏。
原主有没有偷人,这个一时不太好说,毕竟她被人捉奸在床。
但,李耀宗的身世,绝对没有问题。
那时的顾三娘,还没有在李家站稳脚跟,她根本就没有能力,也不敢造假!
再者,就算顾三娘厉害,真的生了个野种,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作为宫斗、官场的双料冠军,顾倾城从来都相信“胜者为王”的道理。
至于对错,呵呵,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祸水:“你怎么没有害人?你故意跑来诬告李继业,就是为了勾结狗官,谋夺人家李家的财产。”
难怪顾倾城看不上刺绣、画画等赚钱的营生呢,合着她喜欢做“无本的买卖”。
这是不对的,既不道德,也违背法律!
“李耀宗是不是李家的儿子,我为儿子争取一半的家产,这不对吗?”
顾倾城开始狡辩。
“还有,乱世之中,李继业不说低调,居然还自称什么首富。”
“呵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军阀、贪官:我有钱!我是肥羊!快来宰我啊!”
顾倾城觉得,就算没有她来算计,李家也保不住家产。
一个弄不好啊,还会被这些军阀们弄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顾倾城先帮李家破个财,兴许还能躲过被灭门的劫难。
祸水被气笑了,“合着照你这么说,人家李家还该谢谢你?”
顾倾城忽然问了句,“后续的剧情中,有没有提到李家的下场?李家这个县城首富,就真的没有引来旁人的觊觎?”
祸水卡壳了。
顾倾城只能看到故事简介,并不知道后续的剧情。
祸水却知道。
在原剧情中,穿书女反手坑了恶毒婆婆顾三娘之后,就收拾了自己的嫁妆,偷偷离开了李家。
县城的知县周某“利用”小军阀马大胆,督促李继业乐捐。
李继业元气大伤。
紧接着,土匪绑票、赌馆烟馆做局,李继业败光了家产。
最后,他终于打听到了儿子李耀祖的下落,带着仅剩不多的家人,跑去魔都投奔李耀祖。
换了地图,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虐渣打脸。
当然,被虐的始终都是李家的一群极品,他们都成了穿书女主成功路上的恶毒炮灰。
“那、那你也不能害人啊。”
祸水有些结巴。
它的三观提醒它,就算李家真的保不住自己的家产,也不能由执行人来做坏人啊。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可比贪官、军阀和山匪什么的更有资格。”
“别忘了,我儿子是李家的种儿,他继承李家的财产,天经地义!”
顾倾城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还是那句话,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她够不够强、能不能成功。
只要成功了,她就是胜者!
“而且,李家就真是什么良善的好人家?他没有欺压过贫苦佃户?”
顾倾城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财货的积累,从来都不是干净的、公平的,总会擦个边,利用某些漏洞……
第071章 民国恶毒继母(七)
祸水张了张嘴吧,然后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它觉得自己的三观有点儿危险,因为他竟觉得顾倾城的这套歪理有道理。
顾倾城:……当然有迷惑性。自古以来,“劫富济贫”什么的,就颇有市场。
顾倾城不过是小小的偷换了一下概念,就成功把祸水说得晕头转向。
啪!
就在顾倾城和祸水无声的斗嘴时,公堂上的马大胆动了。
他用力一拍惊堂木,“好个李继业,偏心偏到胳肢窝了。为了不给小儿子分家产,居然污蔑小儿子是野种!”
这话说得,马大胆自己都不相信。
但,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他终于找到了正大光明的给李家要钱的借口。
话说,在顾倾城来告状之前,马大胆正跟周知县商量。
他们计划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扮演蛮横、残暴的军阀,拿着枪劝李家捐款。
另一个则扮演和事老,装着两面调停,其实是帮着军阀敲骨吸髓。
反正吧,李家这头肥羊太扎眼了,贪官和军阀都垂涎不已。
而顾倾城的到来,却给了马大胆更好的办法——
不用自己凶神恶煞的装坏人,他只需当个“秉公办桉”、“为民做主”的好官,就能狠狠的从李家撕下一大块肉来。
不损名声,甚至还能得个好名声,妥妥的两全其美啊。
马大胆越想越高兴,手里的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来人,把李继业带过来!”
“哼,现在可不是腐朽的前清,而是文明民主的新时代。”
“李继业想要做封建大家长,想要搞一言堂,没门儿。”
“顾氏,你只管放心,本将军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马大胆一边发签拿人,一边尽量温柔的对顾倾城说着。
“多谢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民妇给您磕头了!”
顾倾城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再三朝着马大胆叩头。
在顾倾城的口里,马大胆自然是“好官”。
而被差役和大头兵们押解到县衙的李继业,早已在心里把马大胆、周知县等狗官骂了无数遍。
两人的祖宗十八代,也被李继业亲切问候了一圈儿。
等李继业上了公堂,看到跪着的那对母子,他更是险些直接动手,“好你个贱人,你、你居然还有脸跑来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