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智惊喜地连连点头:“这是个好主意,我看成。”
一直愁眉不展的老祖宗面上也缓和了许多,她轻笑道:“没想到我们家念丫头会这般聪明,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好,我们就先试试。只是,釉上彩绘需要很强的绘画功底,我们窑上的画师都不擅长,并且创新图案也需要有人指点……”
老祖宗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去看云初念。
云初念明白她的意思,对她道:“老祖宗放心,既然宫瓷的事情揽到了我们二院里,我定当不会不管不问,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曾祖母和其他院里的人帮忙,这是家族大事,希望曾祖母能够安排大家积极配合。”
老祖宗急忙应道:“配合,一定会配合。”
这事也算是暂时谈妥了,三夫人江芮拉着云竹在门外站了大半天,始终都没敢进去,在听到云初念把这事揽下以后,终是放心了。
众人散了场,老祖宗把云初念单独留了下来。
老祖宗牵着云初念的手坐下,掀起她左边的袖子,看了看她手腕上又深又长的伤疤,蹙眉叹气道:“念儿啊!曾祖母实在对不起你,当初因为云简的事情,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差点丢了性命,你也别怪曾祖母狠心,当时云简确实命悬一线,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起云简这事,云初念不仅低下了头,再回忆当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五年前,那时候她才十二岁,云简十四岁,一场意外不仅让云简丢了性命,也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云简是四叔家的孩子,和云媮姐姐一样大,她娘亲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四叔没再娶,就把云简安排到了他们二院里养,云简跟他们兄弟姐妹同吃同住,受着同样的待遇。
云简性格非常内向,又不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们三姐弟也是冷言冷语,有时候还会搞一些小动作弄伤云媮。
那时候娘亲想把她送走,谁曾想,她的父亲四叔又突然离世,于是云简就和媮姐姐一样,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娘亲可怜她,把她留了下来,可是她却不知感恩,有一次因为周韵给她买的衣服没有给云初念买的好看,就放火烧了自己的闺房。
周韵当时气得不行,受不了她无理取闹,就告诉老祖宗,让老祖宗把她带走。
云简离开了二院以后就住在了老祖宗的院子里,她在老祖宗的院子里非常乖顺,每天都会把老祖宗哄的开开心心。
有一日,云简告诉云初念,她做了一些新奇的陶瓷玩意要送给她,于是就把她带到了窑房里。
当时窑炉还烧着火,瓷器还没有烧出来,云简拉着她在窑炉前等着,途中,烧窑的师傅出去方便了一会,临走时还嘱咐她们两个千万别打开窑炉。
可是,云简却不听话,怂恿云初念把窑炉打开。
那时候云初念虽小,但也知道私自打开窑炉有多么危险,她没有听云简的话,云简当场就生气了,朝着她往窑炉上推了一把,云初念被她推的踉跄了几步,撞了一下窑炉后就摔倒在了地上。
结果,就是云初念这么一撞,窑炉的小铁门突然就开了,紧接着窑炉里突然响起一阵爆炸声,一团烈火冲了出来喷在了云简的身上。
由于火势又急又猛,云简措不及防地用双臂去挡,就是这一挡,她的双臂瞬间起了大火,很快就被烧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云初念看着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慌忙爬起来去喊大人。
后来在众人的极力抢救下,云简暂时保住了性命。
只是她的双臂不断流血,依旧有生命危险,她在昏迷之前,看着云初念,对老祖宗道:“曾祖母,初念妹妹要害我,她私自打开窑炉,害我烧伤,曾祖母要为我做主。”
云初念听了这话,抓着老祖宗不停地解释,说她是被云简推了一把才撞开的窑炉。
但是无凭无据,没人有相信她说的话,再加上云简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老祖宗气急之下甩手扇了她一巴掌。
云初念非常委屈,但是老祖宗始终不相信她。
后来,也不知老祖宗从哪里找了一个大夫,大夫说云简失血过多,必须喝大量鲜血才能救命。
老祖宗为了救活云简,把云初念的父母支开,让人把她按到桌子上,拿着刀子在她的手腕上生生地划了一个又长又深的口子,然后接了她半盆子的鲜血去救云简。
当时她失血过多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云简就已经去世了。
因为这件事,她的娘亲周韵在老祖宗院子里闹了几天几夜,老祖宗最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分,就开始给母女道歉,还保证只要云初念在云家待一天,就绝对护她一天,也绝不会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这么多年了,云初念在云家就一直是一个例外,她可以不参与做瓷,也可以随便外出画画。
那时候老祖宗把消息压的很好,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就是因为此事,当初云嵘还差点报官,他告诉云初念,在云家,只要他在一天,就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所以,这些年里,云嵘每时每刻都在提防云家的兄弟姐妹,只要有人对云初念起一点邪念,他就会想尽办法去收拾他。
现在,家里的一切,只能由她和云嵘来抗,她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拯救云家,也是为了让云嵘越来越强,只有云嵘在云家变强了,才能保护好娘亲和媮姐姐。
并且,有了资本和能力,就算她以后嫁人,也有底气。
“曾祖母。”云初念知道她又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对她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初念只想帮助云家尽快度过难关,您只要好好配合我和云嵘就好。”
老祖宗满眼愧疚地点着头,又说了几句贴心的话。
云初念回到二院的时候,娘亲周韵正站在院门口等着她。
她以为娘亲又会说她多管闲事,又会指责她,结果娘亲抓着她的手往院里走,边走边问她:“念儿想吃什么?娘亲让厨子给你去做。”
云初念跟在娘亲的身后,笑回道:“吃什么都行,娘看着做。”
她又问:“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娘亲回道:“应该快回来了,我让厨子多做些饭菜,等着他一起吃。”
“好嘞娘!”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云初念全身心投入到宫瓷当中,她设计了很多别致的精美瓷器,还设计了很多花纹图案,又配合老祖宗找的调香师调制出了一种可以散发香味的颜料。
这些天里,她每天晚上都会想起慕秋凉,她挂念战场上的慕秋凉,刀枪无眼,她很害怕毫无作战经验的他会受伤。
转眼又过了七八日,玲月匆匆跑来告诉她:“小姐,回来了,慕将军和二公子平乱回来了。”
云初念听后蓦地站起身,话也未说就往屋外跑,到了院中她又停了下来,转头又跑回堂里找娘亲。
周韵得知消息也是一阵欢喜,急忙吩咐赵管家去准备礼品。
他们到亲王府的时候,亲王府的人说府上在迎接贵宾,让他们等一等再进去。
这一次云初念非常有耐心,她和娘亲在院门外一直等到傍晚才进了亲王府。
云初念和娘亲给王爷王妃请了安,便去了慕秋淮的房间。
云初念在慕秋淮的房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进去。
慕秋淮的房间很宽敞,收拾的也很干净,还能闻到淡淡的汤药味。
可能慕秋淮没有想到她会来,看到她后满眼都是惊喜。
慕秋淮在战场上受了伤,胳膊和腿都还包扎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慕秋淮请云初念坐下,倒了茶水放到她面前。
二人从那次假山事件之后一直都未见面,突然再见,双方都有些尴尬。
慕秋淮看起来比之前沧桑了许多,精神头也不如从前,开口时嗓音依旧低沉。
“怎么来时也没有通知一声,我好去门外接你。”慕秋淮说话还是非常客气。
云初念看了看他的腿,轻笑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接我,这次征战一定非常辛苦,我害怕过来打扰到你休息。”
慕秋淮急忙笑回道:“怎么会,即便你不来,明日我也会去云府见你。”
云初念又看了看他受伤的地方,除了胳膊和腿,脸侧和脖子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想必这些伤都是他杀死一个个敌人换来的。
“绍国有慕将军,真的非常荣幸。”云初念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这些夸赞的话,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
慕秋淮瞧着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扬唇笑了笑,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在画画吗?”
云初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回道:“画,现在也在画瓷器。”
慕秋淮点了点头,突然也没有话说了。
两个人愣了一会,云初念起身对他道:“你现在需要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几件云府新做出来的香瓷。”
慕秋淮也跟着她起身,伸了伸手,最后又把手背在了身后。
云初念给他行了一礼向门外走去,走到房门前,慕秋淮突然叫她。
“云初念。”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
“再等我两日,等我去皇宫复命完,就去云府和你退婚。”
退婚。
云初念听到这两个字立即顿住了脚步,她没有转身看他。
他又道:“二弟也受伤了,你……去看看他吧!”
就是这两句话,云初念等了很久,今日终于听到了,慕秋淮,他果然还是那个让她敬佩的大将军。
云初念不敢去看他,她知道他这个时候一定非常难过和不舍。
她轻声应道:“好,我等着慕将军。”
她说完,没再逗留就快步出了房间。
华居轩里,慕秋凉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张脸因失血过多惨白如纸。
他的锁骨处有一个又深又长的伤口,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义躬着身子帮他上着药,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忍不住叹气道:“公子,你说咱至于拿命来赌吗?或许您不上演这一出苦肉计,大公子也会和云姑娘退婚,您看看您,都伤成什么了,那刀再偏一点您就没命了。”
慕秋凉忍着疼痛,苦涩一笑:“毕竟是大哥先看上她的,又先提的亲,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那您也不能真让他们下狠手呀!”江义还是忍不住道:“万一您替大公子挡了这一刀他不领情呢?万一他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云初念不退婚呢?还有……”
江义皱起了眉头:“那个周延恒我总觉得他恩将仇报,虽然他帮你演了一出戏,但动手的人是他安排的,指不定他藏有私心,真要对你下死手呢?”
慕秋凉笑了笑道:“我也感觉到了,他是有那么点想一刀劈死我,但是他不敢,这笔账我给他留着。”
慕秋凉这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粉色身影出现在了门前。
江义这边也刚上完药,看云初念后,急忙拿起衣衫给慕秋凉盖了盖裸着的上身,结果慕秋凉把衣衫扯到了一旁,然后往外推了他一把。
江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给云初念行了一礼,急忙出了房间。
云初念进了屋,关上房门。
慕秋凉远远地看着她,他猜到了她今日会来。
云初念一眼就看到了他锁骨处的伤口,人还没走到床前就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慕秋凉扬了扬压不住的唇角,温声回道:“为了救大哥伤的,替他挡了一刀。”
云初念走到他跟前,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心疼道:“怪不得她说要与我退婚,原来是你拿命救了他。”
云初念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