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往屋外看了一眼,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娘亲就该担心了。”
慕秋凉抓起她的手,舍不得她走:“再坐一会。”
云初念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指了指那幅画:“先让‘她’陪着你,还有四天我就可以陪你了。”
慕秋凉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牵着她出了门,送她上了马车,又让江义带了几个护卫把她送回了云府。
送走云初念以后,慕秋凉又回了房间,他拿起那幅画像审视了一会,恍然发现,从他手中画出的云初念,并不是现在的云初念。
好像前世的云初念。
他把画收了起来,出了亲王府,坐上马车,去了别院。
这处别院是慕秋凉的私有住宅,已经买了很多年了,平时他很少来,只有心情不好,或者想要清净的时候才会过来。
慕秋凉进了院,梁齐迎了上来,禀告道:“公子,可能我刚才下手太重了,余安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慕秋凉微皱了下眉头,大步向房间里走去,问他:“找大夫了吗?”
梁齐回道:“找了,太夫说脑袋受到撞击,一时半会很难醒来。”
慕秋凉停下脚步,看向梁齐,冷声问:“你用什么打的?”
梁齐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肘,回道:“我就用了七分力,谁知道他这么脆弱。”
慕秋凉轻叹了口气,继续向房间里走去,又问:“他不会武功?”
梁齐摇头:“应该不会。”
“那为何还有佩剑?”
“应该是防身用的吧!吓唬吓唬人。”
“他的东西都从客栈里带来了吗?”慕秋凉踏步进了房间。
“全都带来了,一样不差。”梁齐紧跟上他的脚步。
慕秋凉一进门就看到余安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脑袋耸拉着,脸部还有一大块淤青。
“打脸了?”慕秋凉看了一眼梁齐。
梁齐嘿嘿一笑,回道:“我瞧着他比你好看,想破他的相,就揍了两拳。”
慕秋凉本来还想夸赞他一句,结果听了这话,脸立马冷了下来。
他走到余安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不免烦躁了起来。
这张脸,确实好看。
梁齐下手轻了。
“去打一盆水。”慕秋凉吩咐梁齐。
“好。”
梁齐打了一大盆凉水过来,问慕秋凉:“公子,是你泼,还是我泼?”
慕秋凉挽起袖子:“我泼。”
慕秋凉接过梁齐手里的水盆,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将盆里的凉水泼在了余安的头上。
顿时,凉水顺着余安的头发往下流。
不一会,随着一声咳嗽,余安慢慢抬起了头。
“醒了。”梁齐激动地喊了一声。
慕秋凉看向余安,掏出腰间匕首,走到他面前,然后将匕首抵在他的胸口上,眸光暗沉地捏住他的下巴。
冷声道:“若想活命,从现在开始,我问的每一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第43章
房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慕秋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杀机,他冷冷地望着眉头渐渐拢起的余安,如此近距离地审视着他,那些被压下去的愤恨和疑惑又倏然冲上心头。
余安微眯着双眼,头发上和脸上还有水珠滑落,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显得青隽且虚弱,一双唇也因长时间昏迷而略微泛白。
他渐渐抬眸看向慕秋凉,动了动身,发现被捆绑着,又瘫坐了下来。
方才慕秋凉说的什么他没有听清,但是他能感觉到下巴被慕秋凉捏的生疼。
他猛地甩了一下头,把慕秋凉的手甩开。
慕秋凉冷笑一声,收回手,刀子依旧抵在他的胸口上,冷声道:“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回答满意了或许我还能放你走,若是不满意。”
他说着,拿刀子的手稍微一用力,刀尖就刺穿了余安的衣衫。
余安蹙眉望着他,挑唇冷笑,说起话来声音有些虚弱:“慕秋凉,早晚都是要死的人,何必还要瞎折腾。”
早晚都是要死的人。
这句话有点刺激到了慕秋凉,看着对方这个轻蔑的笑容,周身散发的冷然比寒冬还要冰冷。
他把手里的刀子递给梁齐,站直身,低头望着余安,问了第一个问道:“说说看,为何接近云初念。”
说起云初念,余安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浅浅一笑,抬头看着慕秋凉,说:“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写生的时候救了她,觉得喜欢,所以就来京城寻她。”
他说的平静,不仅没有一丝惧怕,反而还能笑的出来。
慕秋凉眸光幽暗,气质清漠,一只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走近他,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从你第一次与她相见,到你追到京城,再到你进入太子殿和求得赐婚,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余安,我不怕你喜欢她,我也不怕你追求她,但是,你若是感伤害她,我定然是不愿意的。”
前世,无论云初念有没有去世,他都不可能允许事情再次发生,也不可能让余安再靠近她,他感觉喉中是难忍的酸涩,搓了搓手掌,继续道:“我知道你背后有皇家支撑,你和皇上是什么交易我不多问,但是你和三王爷之间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与我说说。”
慕秋凉说起三王爷,余安的脸色明显变了,他略有震惊地蹙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回答慕秋凉的问题。
慕秋凉清楚地观察到了他的神情变化,他又冷声道:“今日你不说,日后我定有办法让你说。”
慕秋凉又走近他一步:“你们的手段太拙劣,虽然其目的离不开皇位,但是算计一名女子,是不是太小人了些,还有,你和云简什么关系,这些我都会查清楚。”
一言不发的余安听到“云简”两个字蓦地抬起头来,以前一直温润的双眼,立马变得凌厉。
慕秋凉见他反应这么大,紧紧看着他,冷言道:“据我调查,那个名叫姚简的女子就是云家四老爷的女儿云简,也就是云初念的堂姐,多年前,因为一场窑炉爆炸,伤了她的双臂,当初云家人都以为她已经离世,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去世,并且,她还一直被三王爷追杀,如今她和她娘亲下落不明,有一批黑衣人劫持了她们,我猜那批黑衣人是三王爷的人。”
慕秋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余安的神情,继续道:“我已经派了大批暗士去追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云简和她的母亲。并且……”
慕秋凉挑唇冷笑:“皇上好像已经放弃你了,你和云初念的赐婚已经作废,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余安听了这话有些不可置信,昨日他未进宫,今日就被慕秋凉抓来此地,竟不知还有这一回事,他动了一下身子,略有激动地道:“慕秋凉,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说服皇上退婚,我知道你喜欢云初念,但是皇上已经把她许配给了我,你休要耍手段。”
“许配给你?”慕秋凉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从你第一次接近她就带着目的,即便皇上给你们赐婚,即便以后你们真的成婚,你敢说你是真心喜欢她吗?”
真心喜欢?
余安闻言只是皱着眉头没再说话。
慕秋凉也不想与他再说废话:“你们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一定会查清楚,在你与我说实话之前,你决然出不了这个房间。”
他说到这里,又垂眸看他,冷声道:“皇上既然放弃你与我合作,说明你这颗棋子已经废了,若想活命,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余安的身世,慕秋凉虽然还没有查清,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余安都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而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
云初念回到家中,发现娘亲周韵正在和几位工人师傅谈话,云初念上前给娘亲请了安,问道:“娘,这是做什么?”
周韵给工人摆手让他们先回去,然后拉着云初念的手往房间里走,说道:“云嵘和少卿女儿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这不我找了几个工人商议商议如何把二院翻新翻新。”
云初念跟着娘亲的脚步进了屋,问道:“娘,云嵘真的喜欢少卿大人的女儿吗?”
周韵回道:“这种事情不好说,日久生情的多的是。”
云初念又问:“那娘亲知道云嵘为何会答应吗?媮姐姐……”
她说到这里去看娘亲的神色,继续道:“媮姐姐和云嵘的事情,娘是知道的,娘不必再隐瞒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周韵瞬间一惊,沉默了一会才道:“这事,也没有什么可瞒的,娘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想给你增添麻烦,他们二人,半年前娘就察觉到不对,一开始娘觉得俩人都还小,云媮又一心扑在做瓷上,就没太意外,可是后来,我发现媮儿越来越喜欢云嵘。这一次,云嵘答应迎娶少卿大人的女儿,娘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云初念心里很不是滋味,问娘亲:“娘,你可知媮姐姐的父母是谁?”
说起这事,周韵轻叹了口气,走到桌前坐下,喝了口茶,回道:“当初你父亲抱给我的时候,说是嫡夫人的孩子,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你父亲和老祖宗的对话,我才知道这孩子不是嫡夫人的,她和云简一样大,那时候云简总是过来找她玩,我又觉得她可怜,便没去寻问你父亲,就这样把她留在了身边。”
“我和你父亲都对她视如己出,后来你四叔去世后,云简也住进了我们家中,一开始几个孩子还是挺热闹的,可是后来……”
周韵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云初念抓住娘亲的手,也知道娘亲在云家一直过得不容易,虽然上次赐婚私自替她收下了圣旨,不过她也能理解娘亲的迫不得已,两道圣旨下来,就像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或许在娘亲的眼里,也是非常认可余安的。
云初念问道:“娘,王管家来了云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成婚吗?”
周韵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王管家,默了片刻,回道:“王管家来了云府多年,来之前年龄还不大,我听你父亲说他是嫡夫人那边的亲戚,具体什么亲戚我也不清楚,因为那时候我刚嫁过来,很多事情都没有过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说起成婚的事情,嫡夫人去世后,娘家人都搬到了南方,对于他们家娘亲也不甚了解。”
云初念应了一声没再问,觉得从娘亲这里也打听不出什么。
她起身去了书房,坐在桌前,掏出之前画的那幅慕秋凉,她审视着画中的他,发现她画的他也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一个心无旁骛的少年郎。
无论是眉眼还身姿,都和梦中的慕秋凉一模一样。
她忽然又想起慕秋凉说起那个殉情女子的眼神,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难道慕秋凉也会和她一样做奇怪的梦?
难道他心中真的有一个和她长得非常相似的人?
“小姐。”玲月敲门进来,“周表哥来了。”
“表哥?”云初念立马站起身,“在何处?”
玲月回道:“在前堂里等着小姐。”
云初念快步出了房间,来到前堂。
这时候周延恒正悠哉地吃着葡萄。
“表哥。”云初念急忙走上前,然后让玲月出去关上房门。
云初念给周延恒倒了一杯茶,问道:“表哥,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查到?”
周延恒审视她一眼,揪了一粒葡萄丢进嘴里,怪声怪气道:“听说你和慕秋凉过几日就要成婚了,喜帖都送到我们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