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好换上制服,推门出去时外面已经没有昨晚那一排穿着黑衣的安保人员身影,安队长不在说明权赫应该已经没什么事了。
权灿放下心来,他没事昨晚的事就牵扯不到她头上,她还是权家的小姐。
从楼梯下去,发现江慕礼居然一大早正坐在客厅里,他仪态很好,背脊挺直端正,像遒劲内敛的松柏。
在他对面,穿着一身剪裁合体黑色西装的权赫正在喝咖啡,面容冷肃,比昨天更多了些成熟矜贵的气质。
莫名的权灿回想起他昨天埋在耳边沉重的呼吸,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加掩饰的深沉欲望。
她心中一紧,脚步踟蹰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江慕礼在这时抬头,看到她时目露关切,“灿灿。”
权灿只得走下去,目光避着权赫在江慕礼身旁落座。
王姨为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她接过,捧在手里取暖。
“一晚上没打通你电话,我实在不放心,才冒昧来访。”江慕礼解释。
“可能是没电了。”说完,她想到那通被权赫挂断的电话,意识到这理由有多敷衍。
江慕礼并没拆穿她,“昨晚睡得不好吗?脸色很差。”
“有点吧。”她继续敷衍,想尽快在权赫面前结束对话。
“又做噩梦了?之前也是,做完噩梦第二天脸色就特别差。”江慕礼抬手摸了摸她额头,“还好没发烧。”
权灿忍住想躲的本能,端起牛奶小口抿着。
对面,权赫搁下咖啡杯,“王姨,天冷给小姐取条围巾。”
王姨应声拿来一条围巾,权灿想拒绝,今天明明没有那么冷。
权赫起身,目光锁在她身上,“过来。”
他转身往楼上走,权灿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这个家里显然没有她拒绝的权利,只能跟上。
二楼权赫的房间门开着,权灿刚一走近就被他拉住手腕拽进去,正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被他带着凉意的手封住。
“我劝你看看镜子再决定要不要喊出来。”
她被权赫抵在洗漱台上,后背紧贴他胸膛,两手被他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他伸手拨开她散落的长发,露出一侧肩颈,一抹青紫痕迹在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
“你打算这样去学校吗?”他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第13章
羞恼之意自心底升起,她脸颊绯红,咬牙忍着怒气,“知道了!能放开我了吗?”
权赫松开她,退后一步,透过镜子看她暗含薄怒的脸,“昨天的事希望你能忘掉,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权灿转身看他,两人隔着一步距离对视,她清亮的眸子染上愠色,“哥哥指的是什么事?我们昨天见过吗?"
权赫对她的识趣感到满意,刚想开口让她出去。
“我也有话想要提醒哥哥。”她眼底隐含嘲弄。
“江慕礼是我的未婚夫,希望你下次别再自作主张,当着他的面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
她说完,冲他礼貌道别,“我去学校了,哥哥再见。”
身后,权赫脸色冷沉,久久未动。
和江慕礼坐一辆车去学校,一路上她的情绪显得十分低沉。江慕礼沉默看着,留给她足够思考的空间,没有过多干涉。
即便对他满心厌烦,权灿仍不得不承认江慕礼是一个极有分寸感的人,不会不分场合的做一些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事。
他的体贴有礼似乎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如果不是见识过他不为人知的冷漠,她真的会被他的温文尔雅迷惑。
两人在班级门口分别,临走前江慕礼抬手抚摸她脸颊,眼神里流露出心疼,“灿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别担心。”
权灿抬眼看他,无言以对。
上午的体育课权灿因为精神不佳向老师请假,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桌上是一张涂涂改改了半天的便签纸,她拿着笔思绪难以集中。
教室外,拿着留学材料正准备去老师办公室的裴东曜驻足半天,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一个权灿,他想自己是该向她道别的,至少在离开前从她那里听到一句“一路顺风”。
算是了却自己可笑的,无疾而终的,一场暗恋。
他抬步走进去,权灿丝毫没有察觉,无意识发着呆,笔尖一下下戳在便签纸上。
窗外送进来一阵风,将她的便签纸刮落,轻薄的纸片飘飘悠悠落在他脚下。
权灿回神,弯腰去捡,视线闯入一双看着极为眼熟的球鞋,她的便签纸就落在那鞋边。
裴东曜弯腰,干净修长的手指先她一步将纸片捡起,她一惊,顾不得多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跳起来匆忙去抢。
裴东曜将手举高,她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他的另一只手就顺势扣在她腰上,阻止她跳起来去抢的动作。
不理会她的气恼咒骂,裴东曜脸上懒散神情慢慢消失,眼睛盯在粉色便签纸上,被她郑重其事写下的那行字。
“和江慕礼解除婚约。”
这行字下还写了些其他内容,只是被她涂抹的辨不清楚是什么。
裴东曜眼底罕见显出几分不可置信,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权灿慌乱无措,她的秘密就这样被他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告诉江慕礼吗,然后让他有所防备?
这件事如果都做不好的话,那么其他事情是不是就更难以改变?这样的话她重来一次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权灿眼眶发红,泪意逼上来,不管不顾咬上裴东曜困住她的手臂。
她用了十足力气,嘴里尝到腥甜,可他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你不是很喜欢江慕礼吗?”察觉她力气稍有松减,裴东曜出声问。
“不喜欢!讨厌死了,你去告诉他吧!”她松口,赌气说,脸颊还贴着他胸口,眼泪很快晕湿他的制服衬衫。
裴东曜放开钳制在她腰上的手,拉开些距离去看她,“你认真的?”
权灿不理他,获得自由后转身就要走,她现在脑子乱的很,裴东曜是江慕礼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替她保守秘密的。
威胁或者金钱利诱对他都没用,江慕礼迟早会知道的。
权灿感到不甘,她不会就这样放过江慕礼的。
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拉住,裴东曜追上来,“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告诉他。”
权灿怔然,“你说真的?”
“你呢,要解除婚约是认真的吗。”
她快速在心底思索他这样做的原因,却没什么头绪,自己和他并不熟悉,唯一称得上私下交集的还是两年前刚升学到圣英时发生的一次闹剧。
那时她刚从妈妈那里得知继父要给她订婚约的消息,只是订婚对象是谁妈妈也不清楚,她怕极了会被嫁给一个丑陋蠢笨的联姻对象,为了反抗脑袋一热第二天就找了同年级一个家世长相都还不错的人谈恋爱。
仔细算来那还是她的初恋,虽然当时和那人接触的心思并不单纯,可到底也是她精挑细选才决定恋爱的对象,多少也是抱有一些憧憬的。
只是她的叛逆举动还没大肆宣扬出去,就被权赫察觉,不仅给那男生家里施压强迫他提出分手,还强制他从圣英转学。
她和那人分手时闹的不太愉快,恰好裴东曜就在场,算是全程目睹,可能还稍稍殃及到他,只是当时实在气愤,时间隔了那么久,具体做了什么也有些记不清了。
后来得知联姻对象是江慕礼以后,那点气愤遗憾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点为自己的冲动鲁莽感到后悔。
幸好权赫插手的还算及时,她的那点荒唐事没传的人尽皆知,江慕礼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次他把裴东曜介绍给她认识,她心虚慌得差点掉头就走,好在他似乎也没认出她,只是态度和善地和她打招呼。
两任男友都和裴东曜是朋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确实交友广泛。
“想什么?”裴东曜出声打断她思绪。
权灿看到他手臂上正在渗血的牙痕,觑了眼他脸色,瞧着还好,不像生气的样子。
“我确实有想要和江慕礼解除婚约的打算,你虽然是他的好朋友,但是希望能够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在我没有决定告诉他之前,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裴东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留学申请材料被他捏的变形,他废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没让她看出端倪。
他淡笑,意有所指,“我一向守口如瓶,你不是最清楚吗?”
“你,”权灿哑口无言,明白了他不是没认出自己,而是故意没告诉江慕礼。
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不想去管。
裴东曜抬起手,将被咬伤的手臂展示到她眼前,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所以这里要怎么算?”
“白咬我一口?”
权灿现在心情大好,按着他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去包里翻出一个粉色卡通创可贴,撕开包装为他细心贴住伤口。
“虽然我咬了你不对,但也是你先抓着我不放的,我们都有错,现在抵消了哦。”
裴东曜早就知道,她卖乖说好听话的本事一流,只是对不重要的人从来不假辞色。
难得看到她这样讨好的脸色,他心情跟着好起来,觉得被咬一口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在干嘛!”
娇呵声骤然响起,两人一齐回头,看到崔时茸一脸震惊站在门口。
权灿看一眼裴东曜,他姿态闲适坐在她的位置上,而她正半蹲在地上为他按牢粉色创可贴,看着确实容易让人误解为关系亲密。
崔时茸脚步“噔噔”闯进来,一脸捉奸在床的得意质问,“我就知道你才不是因为不舒服请假的,你居然真的和裴东曜勾勾搭搭!我这就去告诉江慕礼!”
她觉得这次一定能让权灿受到教训,一脸兴奋正准备跑去找江慕礼。
“要告诉我什么。”清润平和的声音传进在场之人耳中,江慕礼站在走廊神态谦和的问。
崔时茸惊喜至极,“江慕礼,你快看看权灿和裴东曜干嘛呢!”
权灿站起身,抱臂倚着课桌看过来,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裴东曜还坐在她位置上,单手支着下巴,抬起被咬伤的那只手,露出粉丝卡通图案创可贴,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疏懒,“受了点小伤,记得她有带这个的习惯。”
“怎么回事?”江慕礼主动关心他的伤势。
“在学校里看到一只漂亮野猫,想亲近一下,但是脾气太野了,凶人的很,就被抓了。”他饶有兴致地分享。
权灿诧异侧目看过来一眼,见他手指动作灵活地已经将那张便签纸折成爱心,神情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