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陷在阴影里沉思,片刻后拨通电话。
“去查一查简纯音,之前做过什么,以及之后要做什么。”
……
学习,训练,连轴转的一天,权灿泡在浴缸里浅眠。
门外脚步声纷杂,安队长在吩咐人把权赫扶进屋里。
她睁开眼,擦净身上水珠换好睡裙。
头发吹到半干时听到脚步声退出权赫房间,安队长出声让其他人先离开。
权灿推门走出去,和安队长一前一后下楼梯,两人没有交谈,下楼后权灿去流理台倒水。
安队长站在客厅,视线落在楼上,压低声音,“程雅颂的父亲叫程书文。”
他语气里透着股平静的冷意,强压的声线里愠怒和嘲讽交织。
权灿先注意到这个,才仔细去想程书文,很熟悉的名字。
记忆抽丝剥茧,爸爸死后一段时间家门外总会守着一个男人,穿着陈旧规整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脚上的皮鞋擦的一尘不染。
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温厚老实。
权灿后来知道这只是错觉,从妈妈的厌弃唾骂中得知,每天守在门口的人不仅已经结婚有明媒正娶的妻子,甚至连女儿都和她差不多大。
上学时就喜欢妈妈,无论是委婉还是直白的拒绝都当听不懂,后来还是和爸爸结婚以后才终于死心,自此消失。
爸爸去世以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抛弃妻子和女儿对妈妈展开疯狂追求,每次报警被放出来后没有丝毫收敛,仍旧每天等在门口。
被骚扰的不胜其烦,妈妈联系好房子连夜带她搬离,这样才甩掉这个疯子。
程书文,程雅颂的爸爸。
许多想法闪过,荒唐感掠过心头,最终浮现出程雅颂沉静淡雅的脸。
她一直以为是简纯音来着,也可以是别人吗,恨她的人这样多。
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拥有一个抛家弃子的失责父亲并不是她和妈妈造成的,明明是那个疯子单方面在骚扰,憎恨的为什么是她?
安队长继续出声,“林知安那个出国的妈妈曾打给林远霞一大笔钱,让她给林知安安排一所不错的学校,那笔钱最终被用在常希身上。”
常希能入学藤雅的原因是这个吗。
“林知安和程雅颂认识不是偶然,是程雅颂主动结交,目的是什么并不清楚,猜测应该是为了你。”安队长沉声分析。
最后,冷声提醒,“最好转告你妈妈,没了结的感情账一堆,以为权道民很好糊弄吗。”
安队长冷着脸离开,留下一脸尴尬的权灿,她怎么知道会查到妈妈的一朵烂桃花。
抿一口水,程雅颂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心情复杂烦躁。
沉闷的脚步往楼下来,她放下杯子打算离开,刚迈了一步迎面和权赫撞上,他身上酒气浓重,眼底染上几分迷醉。
她侧身给他让路,擦肩而过时手臂被他抓住,惊愕回眸看到他正拿起她刚喝过一口的杯子。
她出声阻止,“我喝过…”
话音刚一半,他已经仰头喝下。
喝醉的人未必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权灿移开视线,抽动手臂想离开。
纹丝不动,他没打算放她走。
视线居高临下睨着她,眼底冷肃,“安队长最近在查一些事情,我不关心是什么内容,但想问你一句,他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
骤缩的瞳孔暴露了她的惊慌,她眼底的恐惧如有实质,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下一刻就会吞没她一样。
她开始用力抽手,人也想跑。
权赫冷笑,轻易将她抵在流理台上,顺着她后仰的姿势弯下身子,讥讽和欲念同时浮现眼底,像刀子一样用力刮在她身上。
睡裙肩带滑落,因用力而凸显的锁骨更加诱人,半干的墨黑发丝纠缠在颈间,沐浴后的馨香发出蛊惑邀请。
权赫喉结滑动,停在与她咫尺相隔的距离,审视逼问,“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
第38章
交代?
权灿偏头避开他紧逼的视线, 她能说什么,能给他什么交代?本以为私下拜托安队长调查不会被发现,现在呢, 权赫不光发现了,还知道了更大的秘密。
绝对不能被宣扬出去,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眼底慌乱与害怕交织,纤长的睫羽轻颤,落在权赫眼里仿佛一朵即将被迫害的娇嫩雏菊。
怕成这样吗。
知道怕还敢胆子大到在他眼皮底下耍聪明, 她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被他发现, 换成任何人留给她们母女的都是死路一条。
权赫捏着她下巴微用力,迫使她对视,“你自己说, 还是我帮帮你?”
清亮的眼睛惊惶睁开,权赫眸底暗沉,他就那么吓人?看江慕礼的时候不是很信赖吗。
“别这样看我, 如果不是给你机会, 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权灿在他的注视下呼吸加重, 幽深暗沉的眼睛极具侵略性,落在她身上一寸寸凌迟着。
“权赫。”她只说出这两个字便被他钳住腰肢, 粗粝宽厚的手隔着轻薄睡裙用力收紧。
“现在, ”他低头靠近她耳边低语,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垂, 又痒又麻。
斜过来的视线落在她眼尾, 声音低哑一字一句告诉她, “别和我说话。”
身体被他紧紧压在台案上,因为后仰而令曲线显露, 滑落的肩带露出肩颈处瓷白皮肤。
权赫眸色一点点沉下来,在他危险的注视下,权灿迫切想要逃离。
然而却被禁锢的动弹不得,对他的反应感到震惊无措,权灿惊慌后仰,脊背几乎贴到台面。
骨节分明的手上移,落在肩颈处扣紧,权赫已经不急着审问她了。
突然的痛意令权灿皱紧眉头,却因男女力量的悬殊完全无法反抗。
有道声音在心底叫嚣,朗月轩庭院里她倾身凑近江慕礼的画面再次浮现,她们相依的景象现在想来仍旧让他心底生出燥意。
明明是他教她的,维护好和江慕礼的婚约,别再妄图去做一些让事态失控的举动。
可现在,濒临失控的那个人是他。
眼底浮现燥意,说不清是酒精还是别的什么使然,他俯身在她颈侧轻咬,耳畔听到她细碎的嘤咛,理智顷刻崩盘,捏着她下巴的手用力收紧。
“别……”权灿挣出双手推拒在他胸膛。
近在咫尺的人怕的紧闭双眼,浑身在发抖,是怕极了他会不管不顾做些荒唐的事。
权赫俯身压在她身上,薄唇挨在她脸侧,沉重的呼吸宣泄着主人的忍耐,平复良久才后撤一步放开她。
得到自由的人立马起身警惕看着他,戒备的样子令权赫扯唇。
真要对她做什么,凭她这样就能抵抗吗?是自不量力还是太小瞧他。
声音冷沉,“韩彬手段下作那次,金海湾差点发生爆炸那次,加在一起你帮过我两回,你妈妈的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权灿不可置信瞪大眼,随即感到欣喜,感激的话还没组织好,权赫低冷的声音又传过来。
“不要侥幸,换成你那个自私无情的继父,你连绞尽脑汁想搪塞借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权家不要掉以轻心,再有下一次我不保证还会滥发善心。”
他沉沉看她一眼,没有再过问其他,转身上楼。
直到他的脚步声在二楼消失,权灿才敢完整地喘出一口气。
他居然这样就不追究了?只是为了提醒她做的事情轻易就会被察觉吗,所以更要谨慎隐藏,敢在权道民那里暴露丝毫都会万劫不复。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帮过他吗?她的妈妈在嫁给他爸爸前,和他身边最倚赖的安队长有一段旧情。
现在两人一个是权家太太,另一个人是安保队长,这样的关系他不是该怒不可遏地去向权道民揭发吗?
居然就当做不知道了,权灿脑海里乱极了,林知安和程雅颂的关系还没想明白,权赫的压迫已经令她再难思考别的。
回到房间埋在被子里几乎一夜无眠,直到天色破晓才陷入昏沉睡意。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权赫再次沉陷噩梦。
光线暗沉的房间里,面容憔悴苍白的女人躺在床上,她的手背上扎着输液管,瘦骨嶙峋的样子令人心疼。
小小的他摸进房间,想要掀开厚重遮光的窗帘,幼儿园的老师说人要多晒晒太阳才会健康。
生病的人见了阳光一定也会赶快好起来。
女人厉声喝止他,干枯的嗓音像破败的风箱,冷砾刺耳。
他吓得呆愣原地,看见女人眼角流下清泪,输液的手抬起来伸向他,声音变得温柔,“到妈妈这里来。”
听话走过去,小小的人儿比床沿高不了多少。
虚弱的女人挣扎坐起身子,将他抱到床上揽进怀里。
依偎在女人瘦弱的怀抱,他高兴又惧怕惹得她厌烦,贪恋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温情。
女人唱着好听的曲子哄他入睡,苍白病弱的脸上久违露出笑意。
可是下一秒,醉酒的男人揽着女人上楼,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脚步声肆无忌惮,丝毫没把这个家的女主人放在眼里。
“嘭”的一声关门声后,男人和女人的奇怪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妈妈抱着他的胳膊突然用力,仿佛要这样将他勒死在怀里。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歇,妈妈的力道也松了,他仰头想去看,却从那一眼对视里看到诀别。
一口血喷在他身上,温热黏腻,在梦里将他淹没。
……
凌晨的大排档里,林知安挺直脊背坐在桌前,周围是喝酒大声聊天的男人,他坐在这里格格不入。
端着托盘的程雅颂走到他旁边,放下一份馄饨,“请你的。”
“谢谢。”林知安没有动筷,等她说明约见的目的。
程雅颂抱着托盘,背对他,观察是否有哪桌客人需要帮助。
“让你来圣英是做什么的呢?赎罪吗。”她轻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