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宇坐在休息区看着,拉拉队退场时崔时野的目光一路黏在权灿身上,心思昭然欲揭。
他突然笑了笑,崔时野,以为只能把你罚下场一次吗?
下半场开始,圣英这边仍旧是上来就得分,队员士气满满,反观体校这边只能被动防守。
陆骏宇给身边人使眼色,大家组织反攻,将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球传给他。
崔时野赶过来防守,陆骏宇带球往场边跑,在崔时野即将挨上来时意有所指道,“权灿挺不错的。”
他表情实在欠揍,崔时野没忍住用力推一把,大不了被警告,没有当场给他一拳已经是在竭力忍耐了。
陆骏宇露出得逞笑意,顺势往场外摔,冲着权灿坐的位置去,将她扑倒在身下。
权灿坐的位置靠近阶梯,陆骏宇扑在身上的冲击力本就大,手机飞出去,人也被他压在地板上,落地时发出闷响,手肘磕到台阶,皮肤蹭破渗出血丝。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懵掉,等到反应过来崔时野立马跑过来用力推开陆骏宇,想要去查看权灿伤的怎么样时,已经被江慕礼捷足先登。
“灿灿怎么样?”江慕礼急切询问。
权灿捂着手臂半天才出声,“没事。”
带着颤音,一听就知道疼极了。
江慕礼抱起她想去医务室,被一道高大身影拦下路,不容拒绝地从他怀里抱过权灿,然后冷声留下一句,“我带她回家。”
西装笔挺的男人将少女抱在怀中,目光里透着自己都觉察不清的心疼,江慕礼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沉思。
校董会坐席离这里至少半个场地,权赫是一开始就往这边赶的吧,仅仅只是因为心疼妹妹吗?
他想起在柏悦给裴东曜办送别会时,那晚他临时送程雅颂回家,等到赶回来接她时已经找不到人了,打去的电话是权赫接的,不耐烦地挂断,甚至直接关机,这些都是他做的吧。
干涉妹妹的不觉得太多吗,权赫?
崔时野怔愣,地板上的血迹像是给了他一记闷拳,他干了什么?权灿是因为他才会受伤,而他都没有机会问她一句怎么样?
没资格去和江慕礼抢,更不要说权赫了,那是她的哥哥,带走她天经地义。
懊恼担忧令他几乎忘记陆骏宇这个罪魁祸首。
突发状况处理完裁判吹哨比赛继续,陆骏宇迎着崔时野往场内走,擦肩时凑在他耳边低声,“触感很好,意犹未尽。”
崔时野彻底被激怒,发狠一样按着陆骏宇打,裁判的警告视若无睹,不停响起的哨声丝毫阻止不了他,来拉扯的队员被嘶吼“滚开!”
没人拦得住他,事情有些出乎陆骏宇预料,他大喊着让队员来拉开崔时野。
因为距离最远赶过来时只看到权赫把人抱走的裴东曜脸色冰冷,第一个赶过去要阻止崔时野的体校球员被他拦下,“我只说一遍,谁都不要动。”
圣英的球员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在裴东曜的冷视下,两边球员僵持对峙,场馆里崔时野的拳头每落一次,陆骏宇的哀嚎就响彻一次。
直到陆谦带着裁判队赶来,盛怒中的崔时野才终于被拉开,陆骏宇鼻青脸肿爬起来,大声叫嚷,“这样的人不罚下场吗裁判!”
现场紧急沟通,崔时野却始终不愿说明动手原因,加之确实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先违规,因此被罚禁赛。
圣英这边主力被罚下场,陆骏宇虽然挨了顿打,但并不影响比赛,上场时嚣张得意。
裴东曜紧盯着他,眼色前所未有地认真,单手运球躲掉对方防守,单臂扣篮落地后脸色丝毫没有回暖。
场上观众本以为崔时野被罚下场,圣英只剩一个裴东曜会呈现颓势,都忍不住捏一把汗,却没想到后半场打的比上半场还要一边倒,裴东曜像个大杀器一样动作迅猛,投篮接近零失误,最后一记球落入篮网时场下球员欢呼不绝。
“不是我没看错吧?崔时野走了,裴东曜下半场这么猛?”
“敢信吗,对面愣是一球没进!”
“快看陆骏宇,脸都黑了。”
比赛结束,裴东曜去休息区拿手机,低头打字往外走,避开一路递着话筒要采访的记者,也没有要领奖的打算,他给权灿发消息。
一条条发过去没有回复,脸色肉眼可见燥起来,恨不得现在回去再把陆骏宇揍一顿。
权赫的车上静寂无声,权灿缩在一边,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意令她蹙眉,又要小心降低存在感不想引旁边一脸低气压的人注意。
车子好不容易在权家停下,权灿打开车门正要下去,权赫已经下车绕过来拦腰抱住她。
权灿慌起来,“这是在家里,我自己可以走的!”
权赫充耳不闻,抱她走进别墅。
李医生提前收到消息在客厅等候,权赫让他把药箱送上楼,抱着权灿一路走上去,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
正下楼的秦语岚止了脚步,神色若有所思。
把权灿放在床上,从李医生手里接过药箱,权赫吩咐,“先出去。”
权灿慌乱道,“我自己来吧。”
她实在怕了和他单独相处,今天看着没喝醉,但一路上瞧着都很吓人。
权赫蹲在她腿边抬眼,声音淡淡,“没打算对你做什么,继续不配合的话就不一定了。”
权灿沉默,看着他动作娴熟从医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湿凉的液体沾到手臂,忍不住轻“啊”了声。
权赫垂着头,动作放轻了些。
第41章
权赫看起来经验十足的样子, 处理起伤口十分熟练,消毒后给她贴上防水创面贴。
使用好的物品在医药箱一一归位,权赫却没有急着离开, 蹲在她腿边沉默许久。
权灿坐的脊背僵硬,想问他怎么还不走, 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她视线落过来,然后又若无其事挪走,几次之后权赫终于出声。
“很怕我吗。”
肯定或否定的回答都不太对, 权灿犹豫, “哥哥一直在帮我。”
权赫低声, “那晚对不起,是我失控。”
怕什么提什么,权灿替他找补, “喝醉了可能自己也不清楚在做什么吧。”
真觉得他喝醉了吗。
权赫在心里嗤笑,是特意给她留出时间和安队长接触,等她知道想要的消息后才下来提醒, 本意只是想要她谨慎一点, 不要以为私下的小动作不会被人发现。
事态是怎么失控的至今说不清楚, 或许是夜色总能激发人心底的欲望,也或许是她穿着睡裙长发半湿的样子蛊惑了他, 就算都不是, 她下意识的躲避也让他难以在那种时候完全冷静。
导火索很多, 总之不是她说的喝醉了, 不过也只能让她这样认为了, 不然又要怕的躲去哪里?
他站起身, “伤口自己注意,不想去学校就让王姨给你请假。”
说完走出房间, 权灿坐在床上,到他身影完全消失才放心瘫倒。
这样看应该是她想多了吧,他对那晚发生的事应该也是不想多提的,怕她误会才解释。
对于这件事,他的态度和她应该是一样的,就心照不宣地遗忘吧。
……
散场后的篮球馆只剩程雅颂还在打扫卫生,她将丢了一地的彩旗和饮料瓶扫起,有人遗落的外套水杯等被收进失物篮。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身后站定。
“不想在圣英日子过得艰难的话,最好不要去接近一些跟你不是同样阶层的人。”
程雅颂转身,面色平静看着突然到来的简纯音,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来。
“指的是江慕礼还是谁?”她反问。
简纯音唇角溢出冷笑,“如江慕礼这样的人你接近的还少吗?”
申浩阳,崔时野,现在轮到权赫,可笑又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或许你指的是权赫。”
肯定的语气,她知道什么?
简纯音紧紧盯着她,对权赫的心思没人觉察,就连朝夕相处的权灿都不知道。
她不是急于求成的人,认准的目标有耐心一点点达成,不会没分寸的让人厌烦,也不会放任可能存在的对手蓄意接近。
程雅颂淡淡与她对视,“借着为权灿出头的理由来警告我吗,看似让我远离江慕礼,实际只是见不惯我接近权赫。”
“毕竟,他可是你为自己千挑万选的能够轻松帮助你实现阶级跨越的对象。”
“可是简纯音,还以为自己是原来那个获得权灿全部信赖的朋友吗?为什么着急来找我宣示主权,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察觉到她对你的不信任,甚至在一点点收回给予你的特权,连金娜那种没有头脑的人都看出来了,你在圣英的地位还能维持多久呢?”
“依靠权灿接近权赫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所以自乱阵脚跑来警告我吗?简纯音,那你可就找错人了。”
简纯音因她的话冷下脸色,“什么意思?”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但为了即将达成的合作,我还是会告诉你。”
“合作?”简纯音皱眉。
“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所以不要急着来防备我,看到今天权赫着急的样子了吗,不觉得奇怪?”
简纯音冷笑,“妹妹受伤,哥哥着急有什么奇怪。”
程雅颂看着她,“如果我告诉你根本不是亲兄妹呢?还觉得正常吗。”
简纯音遽然抬头,死死盯着程雅颂。
不可能,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权道民怎么会给她那么多体面,江家怎么会和她定下婚约,最重要的,程雅颂凭什么知道?
“不相信吗?其实我没有必要说服你,只是觉得太可怜了,当做好姐妹的人实际一直在欺骗,连喜欢的人真正在意谁都没搞清楚,等待你的是什么?输得一败涂地。”
简纯音呼吸一滞,缓了片刻才重新看向她,“你很会蛊惑人心,不过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从你摆布?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权灿也是权家认可的小姐,和你这种人云泥之别。”
“何况,一个特招生的话,我为什么要听?比起你,我更了解权灿是什么样的人。”
程雅颂低低一笑,“不对哦。”
“什么?”
“比我更了解权灿这样的说法不对,她的过去你知道多少?权家之前的生活你了解吗,她的成长你参与过吗?”
程雅颂朝她走近,每靠近一步声音也像敲进她心里的魔咒。
“你试过人生一多半的时间都在观察一个人吗?别人眼中挣扎向上的坚韧蒲草,只有自己知道是从根上烂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