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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餐桌上。
江柄看一眼沉默用餐的儿子,放下餐具,提起最近听到的消息。
"权道民有意对外联姻,听说最近带着孩子去他家登门拜访的太太络绎不绝,能促成慕礼和权灿那孩子的话,江氏的发展会再上一个台阶。"
文月贤脸色不悦,"区区一个私生女,早有耳闻被养的目中无人没有教养,我不会接受这样的人嫁进江家当我的儿媳。"
她目光落在江慕礼身上,沉稳懂事如松柏一样的孩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很小的时候就稳重成熟,和那些游手好闲的财阀孩子们比起来,她的儿子从不会让人操心什么,一直向着优秀的方向成长着。
她的儿媳也应该是温和内敛的性子,这样夫妻俩相处才不会总有摩擦,她以后带出去参加宴会活动也不会遭人嗤笑。
慕礼的妻子对外要懂事能担大任,对内在丈夫和公婆面前也要温柔顺意,这样一家人相处才能和睦。
为打消江柄想和权家联姻的念头,文月贤询问江慕礼的意思,"慕礼不是最讨厌那种虚浮张扬的人吗,孩子不愿意的事情不要逼迫。"
出人意料的,江慕礼打断她,抬头认真与之对视,声音平淡坚定,"我愿意。"
文月贤难以置信,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异过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江慕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慕礼平静回应,"知道,和权家的联姻我愿意。"
江柄笑出来,"你看看,孩子自己是愿意的,你也不要总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
看一眼腕间手表,他起身,"你也是江家的媳妇,应该明白个人喜好要排在家族利益之后,明天抽时间带慕礼去权家拜访一下吧。"
江柄离开餐桌后文月贤脸色始终冷然,她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更何况还要她登门去拜访秦语岚那个女人,一想到她得意的样子心底就越发抵触。
江慕礼安静结束用餐,起身时对文月贤致歉,"对不起妈妈,但我也应该有任性一次的权利吧,从没向您祈求过什么,只有她,我想向您争取一下。"
他说完这些欠身离席,宽大的餐桌前只剩文月贤一人独坐,气愤的情绪已经抽离,眼底神色复杂,耳畔还在回响着那句"我也应该有任性一次的权利吧。"
视线追在江慕礼身后,竟不知何时她的孩子已经长得那样高大,从他的身上总能毫不费力寻找到哥哥的影子,恍惚间她记起这孩子小时候也并不沉稳,是个贪玩对一切充满好奇的活泼男孩。
这孩子是按她期望的样子长大的,可长大了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妈妈,她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他。
第二天是休息日。
文月贤带着江慕礼坐车前往权家,车上母子间没有任何交谈,气氛沉寂,文月贤一路看着窗外,景色飞速倒退,她的心底同样不平静。
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孩子,再不能如以往那样坦然面对。就算任性也想要权家那个丫头吗,孩子头一次开口向妈妈祈求,尽管内心并不赞成,她也会努力为这孩子争取一次的。
她的儿子素来优秀,多少家太太明里暗里打听着,倒是不担心秦语岚那女人会看不上。
车子停在权家门口,江慕礼下车绕到一侧给文月贤开车门,别墅内有人迎出来,文月贤看一眼,见对方只是个佣人,脸色不由自主冷下来。
在佣人的引路下,文月贤和江慕礼被带到客厅,秦语岚起身迎上前,挽住她胳膊在沙发坐下,"道民说月贤姐要来做客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之前在宴会上碰到都没机会好好打招呼,能有机会招待月贤姐真是难得。'
文月贤按下心中不快,脸上微带出些温和笑意,"以后倒是可以常约着一起喝茶,孩子们年龄相仿,应该会有不少共同话题。"
秦语岚这才看向江慕礼,"这是慕礼吧?月贤姐真是会教养孩子,谦和温润看着就让人喜欢。"
文月贤违心夸赞回去,"你家的灿灿才是落落大方,之前在你身边看到过一次,漂亮明艳让人移不开眼。"
谈话渐入正题,秦语岚对江慕礼的第一印象不差,于是招手喊来佣人,"去喊小姐下来见见客人。"
佣人应声上楼,不多时权灿从楼上下来,穿了件鹅黄色荷叶边连衣裙,缓步下楼梯时裙摆荡起波纹,像湖面轻泛的涟漪,有种步步生莲的美感,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她下楼时垂眸专注脚下,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头顶戴了个白色波点发箍,既淑女又隐隐透着些俏皮可爱。
脚步从容走过来,在秦语岚的介绍下向文月贤礼貌问好,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秦语岚温柔对着两人说,"灿灿,妈妈和月贤阿姨有些事要聊,慕礼第一次来,你带他去逛逛花园。"
权灿应下来,转身走在前面。江慕礼迈步跟上,一路随她走到花香弥漫的后园。
她闷头走在前面,脱离长辈视线,不再刻意伪装淑女姿态,没有要和他寒暄客套一下的意思。
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难以给她留下好印象,讨厌他不想搭理也是正常。
江慕礼加快一步,有些失礼地握住她手腕,诚意道歉,"之前对你有所偏见,说了一些冒犯的话感到非常抱歉。"
权灿蹙眉,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不快,正要说话时手机响铃。
用力抽回手,看一眼来电人,她走到一边接听。
江慕礼滞留原地,望着被她甩开的手苦笑。
尽管已经避到一边,她的声音还是清晰传过来。
"我不知道啊,突然安排的有什么办法。"
"你生什么气,只是走个过场,我不会答应的。”
"你过来干嘛,能不能别添乱。"
"现在出去?他还在呢。"
"好了知道了,你先别发疯,我去找你。"
脚步随着话音迈动,没有多看他一眼,也没出声找个合适的理由敷衍,就那样旁若无人般从后园侧门走出去。
透过尚未闭合的门缝,江慕礼看到她被不知何时等在那里的裴东曜拉上车,车门闭合,车子却未曾启动,只有车窗缓缓升起。
这个时候移开目光或者就此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江慕礼一步未动,停在原地静静注视着。
灰茶色的车窗隐蔽性并不是很好,无需多费力就可以将车内两人的动作尽收眼里,裴东曜扣着她的手压在车窗上,欺身覆在她身上,唇碾着她,不留丝毫空隙。
透过那层玻璃,江慕礼看到裴东曜近乎欺凌地亲吻她,而她柔弱无力,含着水雾的眼眸狠狠瞪他,眼角泪痕被他亲舐干净,破口骂他的话又被堵在唇间。
意乱情迷之际,他看到裴东曜突然睁开眼,透过车窗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冷厉的眼底透出警告,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志在必得的威慑。
江慕礼不做回应,垂下眼眸迈步离开。
这日以后,再见到权灿是在裴权两家的订婚宴上,她穿着缎面白色礼服,脖颈间带着折射出熠熠光彩的海蓝宝石珍珠项链,站在裴东曜身边笑意灿烂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