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放在最里面,与外面保持了极宽的距离。
随后,才低头道:“如此,皇上即可放心安寝。”
她的声音亦是温婉端庄。
亭亭玉立的身姿有千金贵女的优雅,亦有冷静从容,毫不失大家闺秀之风范。
帝台隐第一次睁眼看了她一眼,眸色又微沉:
“如此,你不委屈?”
既然答应娶她,便已是他的责任。
君子当言行一致,知行合一。
且他已为皇帝,困禁在这深宫之中,本就已无法再单纯抉择自己的婚姻。
帝台隐想过,即便他煎熬,亦不会委屈女子。
陈元蓁却低眸答:“实不相瞒,其实臣妾也对皇上知之甚少,突然……臣妾也会很不适应……”
帝台隐容色才彻底放松。
“也好,便依你言。”
这一夜,两人虽睡在一张床上,但中间隔了近一米之距离。
帝台隐自小习君子之道,很快闭目而眠,谨行非礼勿视等君子规矩。
而里面的女子睡在最墙壁里侧,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
清晨时分。
有婢女进来伺候他们更衣。
宫中嬷嬷要去床上收落红帕时,帝台隐长眸倏地一眯。
而床上已被陈元蓁整理好,她衣服遮蔽下的手臂,被匕首划破了一道伤口。
当嬷嬷拿出那物事时,两个未经人事之人,脸色皆变得不自然。
帝台隐耳根泛起一抹红。
陈元蓁更是低着头,袖中手指都搅在一起。
待嬷嬷走后,帝台隐吩咐:“记得让婢女为你处理伤势。”
“是。”陈元蓁端庄行礼,压着怦怦乱跳的心脏。
帝台隐离开后,贴身婢女小桃走了进来,她低声道:
“小姐,为何不告诉皇上,其实你……”
“小桃。”陈元蓁打断她后面的话。
谁也不知……
早在十二岁那年,她就在街上看到过施粥的帝台隐。
他如明月,如玉石,如世间最纯净的白。
从那以后,便芳心暗许。
知帝台隐喜喝茶,她深研茶艺。
知帝台隐喜酿酒,她不顾父亲反对斥骂,亲自去户外农庄采野果子酿果酒。
知帝台隐喜欢山野,她亦亲自去学习桑麻、养蚕。
本来是名门闺秀的她,经常一身泥归家,换来礼部尚书的父亲无数次打骂、跪祠堂。
后来,知帝台隐成了皇帝,她清楚明白,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再无可能了。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偷偷一次又一次练习那些曾经被她抛弃的礼仪。
因他而弃,因他而拾起。
她想,若是能成入宫,成为他三千佳丽之中的一妃,能远远看他一眼亦好。
而想成为他的妃嫔,自然得足够端庄典雅。
她也只是私底下那么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时常苦笑自己异想天开,没曾想……命运竟这般眷顾她……
只是选妃大典那日,他只看了她一眼,那公事公办的斟酌目光,她怎会不懂。
今日,他的踌躇煎熬,她又如何不知。
在心间默默瞻仰、暗恋了七年的男子,她怎么舍得他为难。
陈元蓁端庄而立,叮嘱小桃:
“此事绝不可为外人知!”
第673章 心结
陈元蓁开始打理整个后宫,管理宫中所有丫鬟、嬷嬷,乃至园林花圃。
她是礼部尚书之女,从小深习各种规矩,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偌大的皇宫事宜实在太多,还无其余任何嫔妃分忧,全由她独自打理。
每日经常累得全身酸痛,多处不适。
而帝台隐每日忙于朝政,天下归一,诸多事宜需要处理,自然而然夜宿御书房。
为了不让亲友们担忧,隔三岔五,他也会于凤朝宫入寝。
知帝台隐要来,陈元蓁总是掩下所有的疲惫,每次亭亭玉立在宫门口等待。
行礼,用膳,相敬如宾,淡然如水。
夜幕时分,无人知晓,两人又分被而眠,中间隔着极远的距离。
帝台隐一如既往清贵,沉敛。
心无旁骛,或思虑政事,自然忽略旁边的女子。
而陈元蓁被子下的手微微紧握着。
在他入睡之后,她才敢偷偷侧目,看向旁边的男子。
他已不是初遇时那般清俊儒雅,岁月将他磨砺得更为成熟、尊贵。
那立体的面容,还透着帝王该有的冷峻、威仪。
明明就躺在她身旁不远,却像是隔着千山万壑,遥不可及。
又一夜。
新焕来传话,帝台隐今夜会来凤朝宫。
陈元蓁清楚,他只是想让丞相、傅家等众人放心,总是装作与她感情笃深,相谈甚欢。
明明知道他只是逢场作戏,但她还是面露欣喜,立即从书房出来,锤了捶酸痛的背。
“小桃,快去备些竹青茶,我要亲自烹茶。”
小桃想说,她已累了一整日,应当休息,只是想到自家小姐对那位的感情,并未多言。
帝台隐例行规矩,步行至宫内时,见殿内所有奴婢不在。
在宽阔奢华的殿内,靠窗位置布置了雅席。
陈元蓁正席地而坐,在那里煮着一壶清茶。
满室飘着缕缕清雅的茶香,淡雅的女子没有着任何珠宝首饰,竟有几分赏心悦目的脱俗之感。
帝台隐长眉微皱,脚步停顿:“竹青茶?”
陈元蓁回神,才发现他已经来了,立即起身行礼。
“回君上,的确是。”
竹青茶工艺十分复杂,采用珍品龙井茶,用初春的青色竹叶加以烘焙,经过无数道工艺。
最后泡出的茶香既有清茶的淡雅,又有竹林间的幽深、宁静。
帝台隐目光落向他:“你如何得来?”
陈元蓁垂眸:“早前几年,臣妾在市集闲逛时偶然购得,后来喜欢上此茶,闲着无趣便自己随意制着打发时日。”
她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是她当年知帝台隐喜欢后,便将自己喜爱的茉莉花茶,换成了竹青茶。
每年春季,竹叶最青翠之时,她就特地亲自前去采摘,一次又一次地学着亲手制茶。
那时候,帝台隐在为帝长渊做糕点、酿酒。
两个画面,曾在不同的府邸上演。
此刻,帝台隐并未怀疑。
他与帝长渊不同,帝长渊怀疑一切。
可帝台隐向来不会轻易怀疑他人,她人言,便信。
两人在席坐间盘腿而坐。
陈元蓁冲泡好茶后,为其斟了杯茶。
帝台隐不喜事事劳烦她,伸手准备去端那玉石小杯。
可陈元蓁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她亦伸手过去。
猝不及防的,手正巧碰到了帝台隐那颀长如玉的手。
他的手冰凉没太多温度。
她的手细腻白皙。
那一刻,两人神色皆腾起一分不自然。
陈元蓁怔了片刻,吓得赶紧收回手,低头:“君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