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歌一向沉得住气,此刻却有种心脏翻腾裂开的趋势。
“够了!”
赵如蕙忍不住厉声呵斥,脸色铁青地盯着云惊凰:
“你实在太闹腾了,一路上就不能安静些?”
云惊凰眉心顿时一皱,抬眸看向她:
“母亲,不是你从小教我的,做人做事随心所欲、不用拘泥于细节吗?”
“你不是还说做什么大家闺秀,扭扭捏捏的样子很难看吗?”
“是你自己说就喜欢我大声说话、自由自在的模样!怎么今天你还吼我?骂我?”
赵如蕙顿时被一噎,不得不调整了口吻:
“惊凰,母亲只是受了伤,实在太疼,想安静些。”
她转移话题:“母亲且问你,你那些诗词怎么想出来的?谁教你的?”
“我为什么告诉你?你刚才还吼我,你真的是我亲生母亲?把我当什么?想骂就骂,想问就问?”
云惊凰故作十分生气,别过头理都不理她,还补充:
“休想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的诗句!”
赵如蕙太阳穴突突地跳。
之前被撞的额头没有好,伤口也在泛疼。
可她只能强压着,拉下脸道歉:
“凰儿,抱歉,是母亲一时没控制好脾气。”
“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只有亲生的,我才会发脾气,你看我对别人发脾气吗?”
“母亲是担心你一直说话,对嗓子也不太好。”
她说了一大堆,云惊凰也不理她。
赵如蕙心底厌恶她如粪坑中臭石,表面却不得不把手指上一个扳指取下来,塞进她手里:
“诺,这个给你,你总不会还生母亲的气吧?”
这扳指虽不是祖母绿的,但也值上千两银子!
要不是太想套话,这贱蹄子也越来越难哄,她才不得不这么割肉。
云惊凰看了扳指一眼,这才收起来。
“其实我刚才就是想和你开玩笑,都想原谅你了。
不过你给都给了,我也就收着吧。”
赵如蕙:………
她又忍着一肚子火气,把刚才的问题问了遍:
“那诗句是谁教你的?你怎么想到的?”
总觉得那诗句里的意思,好像是云惊凰知道了什么……
“没有人啊,我就是灵光一闪想到的。”
云惊凰总算回答她:“最近不是春天了嘛,不正是春回大地?
太阳也很好,不就是荣光?还有好多鸟儿扶摇飞了起来呢。”
赵如蕙眼皮一跳:“仅仅是这样?”
“不然呢?还能是怎样?”云惊凰一脸单蠢的反问。
赵如蕙和云京歌相似一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
云惊凰身上流着辅国公府家的血液,辅国公府家个个精明有为。
以前还没发现云惊凰有何优点,可现在看来……
若是再这么下去,这样的人留不得了……
马车到达丞相府。
门口已等了丫鬟红霜:
“夫人,小姐,辅国公府已早早送来牛奶浴,今日还送了灵香草,可解乏安神。”
灵香草就是薰衣草。
云惊凰敛了敛眸,辅国公府对云京歌的宠爱,还是这么日复一日。
可云京歌又怎么配得上用这些?
前世云京歌和帝长渊执掌天下后,他们开始忌惮辅国公府功高盖主,权势盛大。
云京歌亲手设计,一步一步残害九个哥哥!九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死得凄惨!
云惊凰想到作为亡灵时看到的那一幕幕,小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赵如蕙浑然不觉,搀扶着云京歌回冬园。
整个冬园里红梅凌寒绽放,繁华唯美。
云惊凰一路跟着,为免被人看出,还是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
她故作烂漫地道:“好美呀!”
“辅国公府那九个哥哥,对他们的亲妹妹好宠爱!”
“哎~我要是他们的亲妹妹就好了。”
赵如蕙和云京歌两人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今天的云惊凰格外碍眼!
她们想打发走她,偏偏云惊凰还挤过去,扶住云京歌的手臂:
“姐姐,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照顾你吧!”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做酱肘子给我吃嘛?我要陪你一起吃了晚饭才走!”
“我去了赢宫,你不知道赢宫都是男人,好久没看到像姐姐这样的美人了!”
云京歌听到这话,倒是懒得与她计较了。
仔细想来,不过是个没见识的蠢货,一点小事就开心得要上天。
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赵如蕙也不敢多管,怕漏了陷。
况且云惊凰再是嫡女又如何?如今有谁知道?
区区嫡女,还不是像个小丑一样的伺候着她的女儿,被她们玩得团团转!
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堆琳琅满目的宝物,全归京歌享有!
可——
闺房,侧殿。
里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采用京白玉打造,通体纯透玲珑。
因为长期用牛奶,木材类极易浸染,云京歌当初特别要赵如蕙寻来巨大玉石,打造而成。
单是这浴桶就举世无双、价值连城。
九个哥哥看在这浴桶的份上,也每日安排人风雨无阻送来奶浴。
里面已经装满纯白色的液体,还飘着紫色的花儿。
如今不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是需要暖房精心栽培,才能培养出这样的花儿来。
东秦国的奶牛也极少,那些牛全是九个哥哥从草原部落特地买来的。
有价无市,不过如此。
云惊凰扶着云京歌过去,“哇,好香呀!好白呀!只有姐姐才配得上用这样的……啊!”
话还没说完,忽然!
她脚下一滑,控制不住地往前摔去。
“噗通”一声,云惊凰摔进了浴桶中,整个人泡在里面,鞋子都摔飞了。
全屋所有人有刹那间的僵滞。
待反应过来后!
“惊凰!”
赵如蕙又控制不住地想骂人。
丫鬟红霜是辅国公府特地派来保护云京歌的,会武功。
她更是十分凌厉地斥责:“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怎么能泡辅国公府送给大小姐的奶浴!快点滚出来!”
云惊凰才从水里扑腾着起来,她坐在浴桶里,抹了把脸上的水。
“我这不是故意的啊!大姐你向来大度,宽厚包容,不会也要和我生气吧?”
云京歌额角微微跳了跳,明明脸色已绷不住,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保持着端庄地说:
“妹妹这次就泡着吧,下次可不能再鲁莽了。”
“没事没事的,大姐你不是说了要护着我一辈子嘛?
母亲也说了,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好!”
云惊凰装得一脸天真无辜。
那些话平日里两人是说过,可从云惊凰口中这么说出来,又像一枚针扎进她们心脏。
“行了,惊凰,你先好好泡着吧。”
赵如蕙实在待不下去,扶着云京歌出去,也带走所有丫鬟。
屋内只剩下云惊凰一人,她眸色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