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看到皇兄走进来时,说不震惊是假的,他以为皇兄会等禁卫军一起来。
明玉不知情,但是他知道,皇兄身边一定不会只有内卫,尤其是离京数日,怎么会没有后手。
皇兄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这一趟凶多吉少,皇兄不会不知道。
不过,正合他意。
陆焕冷笑了一声,压着嗓音道:“没想到为了个女人,太子殿下果真只身赴约。”
他会一点口技,模仿几句旁人的声音还是会的,就算不像又如何,皇兄现在根本分辨不出来。
陆焕学着封意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忘形,嘲讽道:“太子殿下恐怕没料到我还能逃出来吧?”
“茵茵呢?”
“太子殿下想见?”
陆焕阴恻恻道:“喝了这碗药,我便让你见上她一面,不然,佳人就此香消玉损。”
陆景阳的视线这才落到了旁边放着的碗上:“什么药?”
陆焕挑眉:“绝嗣药。”
他不准备给皇兄犹豫的时间,结果催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皇兄直接端碗,一饮而尽。
下一刻,皇兄就绕开了他,直接朝后走去。
陆焕傻在了原地。
温柠听见脚步声,抬眸朝前望去。
陆景阳发梢被夜风吹起,他脸色苍白,唇上挂着血,在深夜的寒风中犹如修罗,亦如厉鬼。
她坐在椅子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来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脊背揉碎。
“茵茵……”
滚烫的热意随着呼吸一阵阵打在她的脸侧,脖颈陡然一烫,用什么东西落在了上面。
温柠的心骤然收紧。
她听到陆景阳道:“茵茵,是我错了。”
就在他见到茵茵的那一瞬,便意识到了今夜的事是假的,可便是假的,他也依旧在后怕。
他怕他会失去茵茵,便是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也赌不起。
他终于明白茵茵为何不信他,茵茵在怕什么。
他在晕死过去的前一刻,将温柠死死扣在怀中,道:“不会再有下次了,茵茵,你要的,我都给。”
第112章
三日后,东宫寝殿。
八角香炉中升起袅袅白烟,和暖舒适。
太医令皱着一张老脸:“殿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陆景阳半靠在软榻上,长发散着,闻言闷咳了一声,发尾随着动作轻晃了下,他懒懒抬了下眼,问道:“本宫的伤很重?”
太医令被噎了下,眼角抽了抽,半晌才道:“殿下的伤,不重。”
陆景阳这才满意,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太医令被气得不清,若不是躺在那儿的是太子殿下,他早一针扎上去了。
又是受伤,又是中毒,重伤未愈便强行运功,外加日夜兼程,若非年轻力盛身体强健,早该不省人事了。
省得在这儿气人!
太医令吹胡子瞪眼,他就说半个月前,太子殿下忽然跟他要人准没好事,早知道太子会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他就不给了!
太医令一边腹诽一边往外走,刚走到殿外,便遇上了温柠。
他退了半步,躬身道:“明玉郡主。”
温柠忙扶了一把,她刚刚进宫,就直奔东宫来了,原本回来时,她就在同陆景阳一起回的东宫,只不过在疗伤前,对方强撑着派人将她送了将军府。
她知道陆景阳是怕她担心,不愿让她瞧见血腥难看的场面,便点头答应了。
回来这一路,她都是陪着陆景阳的,为了求快,中间几乎没有停过,没到一回驿馆便要新换拉马车的马。
日夜兼程,这才仅用了三日才赶回来。
温柠:“太子哥哥怎么样了?”
太医令刚想倒一通苦水,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方才出来时,太子殿下问的那句话,他当时以为殿下是在堵他,可看到郡主后,他忽然不这么想了。
太子殿下是早猜到他会遇上郡主,郡主又会问他,所以才说了那句话的。
太医令清咳了一声:“殿下伤得不重。”
温柠闻言,不由抬了抬眉,她是知道陆景阳身上受的伤的,这一路回京的途中,就不知晕过去多少次,期间还得用参汤吊着,怎么现在突然就不重了?
还是说,这伤落在太医令眼中,的确只是小伤罢了?
她犹豫了下,问道:“当真?”
太医令点头:“郡主无需担心,殿下身体康健,调养上十天半个月,便能痊愈。”
他此番话倒是不假,只要太子殿下不故意糟蹋身子,他有把握能在半个月内将殿下治好,伤疤许是一时半会儿除不去,但至少行端坐卧与之前无异。
太医令道:“郡主瞧着也憔悴了些,要不老夫替郡主也把个脉?”
温柠刚想拒绝,就听殿内传来一声:“茵茵。”
她顺势同太医令道别,进了殿内。
才往里走了两步,温柠便被仰面揽进来怀里,她嗅着熟悉的檀香味,莫名有股心安,只是其中夹杂的药味,让她蹙了蹙眉。
陆景阳低声抱怨道:“怎么在门口说了这么久?”
若不是衣冠不整,他一早就出去将人拉进来了,看来太医院还是太闲了,不如打发些人去边关义诊。
他正漫不经心想着,就感觉自己被回抱了一下,心口处微微一震:“茵茵?”
温柠应了一声,仰头问道:“怎么不躺下?”
陆景阳道:“没伤着腿,不妨事。”
他将人圈住,又往怀中紧了紧,之前若不是怕茵茵被吓到,他也不会让茵茵先回去,管阳镇之后,他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将茵茵放在身边。
他受不住和茵茵分开,便是之前他故意放人,也觉得那段日子实在过于难熬。
他亦承受不起茵茵出任何意外,那一瞬的无措与惶恐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塞进他胸腔出,将内里的五脏六腑肆意搅散弄乱。
回京的这一路,他几乎都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没隔上一段时间,便要睁眼确认一番,茵茵还在不在。
他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小声询问道:“这几日,茵茵能不能留在宫中陪我?”
“只是养伤这几日,曹墨应该有说,我伤的不重,很快便能好。”
“茵茵若是不愿也无妨,只是能不能每日都进宫看我一回?”
陆景阳不想抬眼去看温柠的表情,怕在那表情上瞧出一抹为难来,可几句说完,也不见温柠回应,不免有些心慌。
赶紧又补了一句:“茵茵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
“好。”
陆景阳顿了顿,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柠笑了下:“我会来陪太子哥哥的。”
她拍了拍陆景阳的背,示意对方抬手松开些,结果下一刻却被抱得更紧了,温柠闷声道:“太重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景阳这才松开了手,可虽不抱着她了,却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圈着她的手腕。
温柠眼眸垂了垂,望向被握住的手。
自管阳镇之后,她便察觉到了陆景阳的不对劲,若说是依赖,在她离京前,对方便已经是这样了,现在更像是忍不住要碰她。
只要待在一起,陆景阳便会不自觉地贴近她,尽可能将她抱住。
管阳镇,陆景阳晕死时,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不到半刻钟,禁卫军便到了。
之后,日夜兼程,她几乎都是陪着对方的,若是陆景阳清醒时没有见到她人,便是陷入惊厥的状态。
那时候,他身上余毒还未清除干净,温柠以为是毒素影响产生的幻觉。
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
陆景
阳只是单纯地想贴近她,他不想放手,可又怕吓到她,所以一直在克制。
只是克制敌不过本能。
温柠一瞥,便轻巧地收回了视线。
她朝身侧有些紧张,正看着她的人道:“太医说,太子哥哥身上的伤最好要静养,还是躺卧为宜。”
陆景阳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以为茵茵会不愿他靠得太近。
他站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勉强,虽说曹墨给他解了毒,但毕竟之前在管阳镇强行运功,实属逞能。
他躺下后,片刻便睡着了。
温柠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
殿内一片和暖,静谧舒适。
温柠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侧空着并没有人。
她一惊,赶紧起身,下一刻便听到陆景阳唤了她一声,这才看见对方正坐在桌前看东西,只是披着的外衣太过宽大,看不见在瞧什么。
温柠掀开被子起来,待走近了一瞧,眉心顿时蹙了起来:“太医说需静养。”
她是没想到,伤到这般,陆景阳还会连夜看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