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等人,上辈子等大哥回来的那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陆焕受宠若惊,赶忙将温柠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拉对方上车,又将东西还回去,才问:“你这是拿了什么?”
温柠抱着盒子,含糊着一带而过:“侯夫人送我的东西。”
她吸取教训,坚决不把东西露出来,免得陆焕看到后又自作主张到处说。
等两人回宫,正赶上日头下来。
温柠敷衍了几句打发走了陆焕,立刻回了思鸿阁,她急着看大哥这回给她带了什么。
几天后,温柠坐在桌案前给大哥回信。
她单手托着腮,姿势慵懒又随意,反正是给大哥写,温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半点不考虑遣词造句,故作可爱,写错了,用笔尖点掉就行,也不必再誊抄一份。
等她洋洋洒洒写完,才过了不到两刻钟。
温柠算了算,觉得这应该是给大哥写的最后一封信了,于是特意撒了个娇,拜托楚照衡回来时给她多带些新奇的小玩意。
只是太子殿下那边,温柠本打算收到下一封信再回的,现在看来是赶不上了。
她不无遗憾地想,其实心里半点波澜也无。
就在温柠不打算写信给陆景阳后,偏偏有人一日三次地来催。
陆焕觉得不能屈服于封玉荷的淫威之下,坚持要反击回去。
温柠装作无奈,问他:“若是他们说送信的时候不小心在半道上遗失了,要怎么办呢?”
陆焕苦思冥想,突然灵机一动:“我也写一封不就好了,明玉你把你写的夹在我的信里,量他们也不敢拦我的信!”
温柠差点被他说服了!
她赶紧咳了两声,装成不舒服的样子。
陆焕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紧张道:“明玉你怎么了,难道是上次受寒还没好全?”
温柠摇头,脸色虚弱:“许是呛到了,缓一会儿便好。”
陆焕放下心来,他给温柠倒茶,倒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猛地朝温柠看去,眼睛发亮,将茶盏草草推到温柠跟前,然后直奔书案。
温柠正疑惑,就听陆焕道:“我来写,就说你病还没有好!”
他一脸兴奋,显然想写的不止是她病没好全,应该还会狠狠告封玉荷一状,毕竟这事不是第一次干,得心应手。
温柠在陆焕看过来时,捏着帕子捂着唇,矫揉造作地又咳了声。
陆焕哈哈大笑:“知我者,明玉也!”
他这回没用很大的力道,不过笔走龙蛇,越写越兴奋。
温柠在一旁看着,头一回觉得自己低估了陆焕,心里默默道,这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子,幸好自己没和对方交恶,也没跟陆焕互相看不顺眼。
不到一刻钟,陆焕把笔往笔架上一放:“写完了!”
他单手拎着信纸,吹了吹,然后就这么潦草的折了起来,往怀里一塞:“明玉,我现在就安排人去送信!”
温柠巴不得他快去,于是特意送了送。
信件从京城到边关,一来一回,要用上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急报,或许会快些。
陆景阳知道温柠是不会用急报的,茵茵给他写信,只管写,从不管后续,幸好这些信件从未丢过。
他摩挲了下手边的纸张,上面并非来信,而是画像。
茵茵穿着华服,满头珠翠,唇上涂了一抹胭脂色,微微扬起的唇边珠悬角翘,杏眼微弯,灵动又娇俏,漂亮得不似凡尘中人。
算起来,他离京已经整整两年半了,这两年半里,他从没思念过京城的什么人,可昨晚他居然梦见了茵茵。
陆景阳按了下额角,唇边微扬,挂着一抹无奈的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抵是他突然将茵茵当做妹妹看待,晚上才梦见的,只是梦里的茵茵还是几年前小姑娘的模样。
陆景阳视线落回画像上,头一次觉得边关离京城太远,远到一封信都要送这么久。
正想着,营帐外有士兵求见。
陆景阳将温柠的画像收起,然后才喊了一声:“进。”
士兵站在几步远外,举止恭敬地禀报来意:“太子殿下,京城来信。”
陆景阳动作微顿,这么快?
难道是他终于回信的缘故,所以茵茵才走了急报?
陆景阳示意对方将信件放下,待人出去,他伸手拿过信几下便拆了,结果刚一展开,眉心就蹙了起来。
他一目十行,飞快地将信上的内容扫了一遍,眉心越拧越紧,最后连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这不是茵茵写的,最左侧的落款,清清楚楚写着封玉荷三个字。
陆景阳沉着脸:“来人!”
等人进来,直接将信扔在了地上,一眼也不想多看:“拿去烧了!”
值守的士兵不敢多瞧,将地上的几张纸胡乱一拢就退了出去,心里忍不住咋舌,到底什么事惹得太子殿下不快,太子殿下性子虽冷,但却轻易不动怒,可见这东西十分晦气,于是立刻寻了个火堆,将几张纸烧得连灰都不剩。
之后,一连几日,都没有信件送来。
陆景阳耐心逐渐告罄,好在平日还有不少事要商议,他才没日日打发人去驿站询问。
边关战事告一段落,敌军将领战死,老国王派人来请求和谈,和谈一事结束,便可班师回朝。
京中派来负责和谈的官员前两日刚到,一连两日,众人都聚在一起商议和谈的条件,魏临帝大手一挥,直接放权于太子,连意见都没提。
众人熬了一个长夜,终于敲定了议和的细节,从大帐散去补眠。
陆景阳刚一出来,便遇上了奏差:“京城来信?”
对方点头,连连称是:“今早刚刚送到,小的怕各位将士等得着急,就立刻送来了。”
他手里捏着一沓,其中大多数都是京中将士们的家书。
陆景阳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他一夜未睡,此刻凤眼半阖,抱臂等着对方将信找出来。
奏差一时没能领会太子殿下的意图,慌里慌张地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请示道“殿下?”
陆景阳长眉微微拢了下,睁开眼有些不耐道:“本宫的信。”
奏差被太子看得双腿发软,差点跪了下去,舌头控制不住打结:“没、没有殿下的......”
他语气有些发冷:“没有?”
奏差脑门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头一次见到太子殿下如此神态,不怒自威,光一个眼神便让人胆寒。
他喉头不听使唤地又咽了下,语气发虚:“有......有
楚校尉的家书。”
陆景阳周身冷了下来,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他视线落在那沓家书上,脑中闪过温柠喊楚照衡大哥时的样子,片刻后冷声道:“拿过来。”
就在奏差手忙脚乱翻找时,身后有小兵道:“太子殿下,京城来信!”
他不清楚状况,几步跑过来,憨厚笑了下:“我替将军送东西去驿站,正好遇上京城那边送信来。”
说着,将信件递了过去。
陆景阳略顿了下,两息后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回营帐。
奏差手里捏着刚刚翻出来的侯府的家书,猛地松了口气,太子殿下没说,那就是不用了,他又将信件重新塞了回去,急急忙忙去各处派送了。
第26章
信上第一行便不是熟悉的笔迹。
陆景阳耐着性子看完,面色绝称不上好,茵茵还病着,信上说茵茵尚不能起身,要卧床静养,他熟悉陆焕的性子,会这么写,茵茵应当是有好转了。
倒是封家的手,未免伸的太长。
父皇年岁上来,一年比一年心软,念在当年的拥立之功不想动封家,可他不是父皇,有些蛀虫是要除根的。
陆景阳脸色微沉,不止是封家让他不快,还有一连两封信都是陆焕寄来的缘故,那是一种属于自己东西被旁人觊觎的不快。
他不在京中两年,茵茵不可能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挂念他,至于有没有旁人乘虚而入,尚不可知。
自从茵茵在他心里的地位发生转变后,陆景阳发觉自己比之前更加不能忍受茵茵与旁人亲近,哪怕是陆焕,也不行。
他将信收起来,没再回,等议和之后就启程回京了,不急这几天。
再此之前,陆景阳也不想再收到一封陆焕寄来的信。
半个月后,议和结束,大恒卡着底线狮子大开口,狠狠放了对面一次血,想必此后二十年,都要修生养息,不敢来犯了。
大军回程前,楚照衡特意请了一日的假,说是要去买些东西。
陆景阳沉吟片刻道:“本宫跟你一道去。”
楚照衡挑眉,稀奇道:“难得见殿下有兴致,看来议和结果大大有利于我大恒。”
陆景阳没否定他的说法,只是又顺口接了一句:“给茵茵买些东西。”
这是两年多来,楚照衡头一回听陆景阳提到茵茵,他不由愣了一愣,此前他一度以为太子殿下把茵茵忘了,原来竟是他小人之心了么。
城池距离军营驻扎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不过官道少有行人,两人骑马倒也快。
进城之后,楚照衡熟门熟路直奔店铺而去。
他之前给温柠寄了好几回,小姑娘长大了,开始不喜欢那些逗乐的小玩意了,开始喜欢胭脂水粉了,虽说不及京城里的那些精致,但装这些东西的小盒子倒是充满了异域风情。
陆景阳长眉半折:“你买这些?”
楚照衡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下头:“带给族中姊妹。”
陆景阳便没再多问,他身为太子,同楚照衡打听家中姐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等两人买完,回程时,楚照衡手里提了个大包袱。
他挠头,憨厚一笑,解释道:“族中姊妹多,怕她们打起来,索性每样都买了几份。”
陆景阳不置可否,略一颔首,上马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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