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叫住他,让小桃又去取了个琉璃盏来:“行宫小道多,世子注意脚下。”
祁朝先是惊讶了下,随后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等祁朝走后,小桃才上前,好奇问道:“方才那是祁世子吧,怎么不见七殿下?”
温柠撇了撇嘴:“谁知道他跑哪去了,说是有急事,头一转人就不见了。”
虽说抱怨了一通,但温柠入睡前还是打发了个人去陆焕住的地方问了问,看陆焕有没有平安回去。
等下人回来,说七殿下早就回了,她才睡下。
*
深夜东宫,灯火通明。
陆景阳披着件外衣坐在桌前,不时落笔批上一句话,桌案上堆起的奏折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还剩下十来本。
荣顺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水温恰好的浓茶放在自家殿下的手边,退开时忍不住小声劝了句:“殿下,身体为重,余下的这些明日再处理也不迟。”
殿下白日里就忙了一整日,眼下还熬着,身体哪里吃得消。
陆景阳敷衍地应了一声,完全没听进去。
直到将最后一本奏折看完才搁笔,端起茶盏抿了两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荣顺知道劝不动,改口道:“殿下预计哪日动身去行宫,奴才让人提早准备着?”
陆景阳指尖在杯口轻轻摩挲了下,他其实并不急,父皇不在京城,京中要留人坐镇,他身为太子,身份最合适。
只是茵茵盼他早些去,连临走前还要特意来嘱托他,也不知道等得心急了没有。
早些去也无妨,京城到上京,快马加鞭用不着一日也能来回。
陆景阳轻笑了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后日动身。”
荣顺连忙应下,低头退了出去。
等到殿门外,往侧边走了三两步,叫来人,低声嘱咐了几句,而后整个东宫都跟着运转了起来。
温柠还不知道陆景阳要来的事。
虽说太子殿下答应她快些来,但是温柠觉得得临近年关了,对方才会过来。
她在行宫歇了两日,便开始琢磨起泡汤泉的事来,先带着人去离云水间外不远的汤泉看了一番,水波清澈,暖风阵阵。
温柠面色一喜,甚是满意,当即吩咐宫人准备起来。
宫人手脚轻快,不出两刻钟便准备好了。
温柠换了衣裳,除了小衣,只披了件薄锦,她入浴前还问了问:“怎么没见到小桃?”
素心闻言就笑了起来:“姑娘忘了?方才皇上那儿来人,小桃跟着去领东西了。”
温柠点头,她其实记得的,就是有些紧张,揪着衣领上的带子小声道:“姑姑要不还是在云水间等我吧。”
这汤泉格外大,和她平日用来沐浴的浴桶全然不同,虽说池边也有屏风,可四周围除了腾起了雾气外空荡荡的,温柠有些脸红。
素心了然,姑娘还未出阁呢,脸皮薄,连在她跟前都害羞。
她点头应了,道:“那过半刻钟奴婢再来。”
这处汤泉里云水间近,走小道就能来去,很是方便,而另一处外门有专门的人看守,也不用担心外人闯进来。
素心又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无人,这才放心离开。
温柠小小松了口气,她赤脚踩在白玉地砖上,并不凉,反而有暖意顺着脚心攀延往上。
她伸手三两下解开身上披着的薄锦,探了探水温后迈入了浴池,而后将整个人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张小脸在池水外。
温柠半眯起眼睛,发出了一声喟叹。
早知道这般舒适,她该昨日就过来的,白白浪费了一日的时间。
素心尽心尽责,每隔半刻钟便来一回,只是见姑娘泡得舒服,就没有出声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一直到快半个时辰了,她才笑道:“姑娘,再洗下去要化了。”
温柠被泡得浑身酥软,连嗓音都软了下来,软绵绵地撒着娇道:“姑姑再等半刻钟,我一定出来。”
素心哪有不肯的,半刻钟而已,当即点头应了。
她从小道回去,才刚刚回云水间,就听前头宫人齐刷刷一声:“太子殿下万安!”
素心急忙迎出去,还未走到门口,太子殿下就已经撩开帘子进来了。
素心忙行了一礼,安排人匆匆上茶。
陆景阳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人:“茵茵呢?”
素心道:“姑娘去泡汤泉了。”
她声音放得很低,毕竟姑娘大了,这样的事并不适合拿出来说,只是太子身份特殊,她也不好说谎,那就有欺君之嫌了。
果然,太子殿下也只是略一颔首,并没有再问。
喝了两口茶便去了书桌前,顺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了起来,那是温柠前阵子看的话本,被她一并带过来的。
素心正担心太子殿下会不会怪罪,就听得门前传来小桃唤她的声音。
小桃顶着风进来,这会儿站在门口跺脚,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来了,正声音欢快地让素心过去搭把手。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寒气,没注意到素心使的眼色,闲话道:“方才我回来,正好撞见七殿下和祁世子,说是要来这儿泡汤泉,这会儿正往那边去呢。”
她声音未落,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响动。
素心的脸也跟着白了。
第36章
温柠从池中出来,带出了一丝水痕。
她披了一件干净的素衣,及腰的青丝虽然束了起来,可也免不了被打湿一半,落下的水汽将肩头的一块布染失,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外面有脚步声进来,温柠听到动静还以为是素心,赶紧从屏风后绕出来:“姑姑——!”
她声音戛然而止,猛地后退了一步。
“太子哥哥!”
温柠惊慌失措,下意识环抱住了自己。
她还来不及往屏风后面躲,就又听到了从另一边传来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清晰的人声。
温柠惊得六神无主,几乎瞬间失去了方寸,地砖湿滑,她慌乱中稳不住身形,整个人往后倒去。
陆景阳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手中的长袍从头落下,将她整个都罩在了其中,从头到脚,连一点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温柠还惶惶未安,突然被抱住,下意识便想挣动开。
陆景阳按住她后脊:“茵茵,乖。”
刚刚说完这一句,陆焕就已经进来了:“皇、皇兄!”
他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程度不必温柠少,几乎摸不着头脑:“皇兄,你怎么在这儿?不对,皇兄,你什么时候来行宫的?”
旁边,祁朝执手低头,先问了句安:“太子殿下万福。”
陆景阳面无表情,只道了两个字:“出去。”
陆焕惊疑不定,他头一次见皇兄毫无缘由的动怒,且半点征兆都没有,他下意识就要解释:“皇兄,我——”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陆景阳脸色难看,声音已经沉了下来:“本宫说了,出去!”
陆焕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相反他比其他人更会察言观色。
但陆景阳是他兄长,他自小敬重对方,即便皇兄对他态度淡漠与旁人并无两样,他也觉得自己在皇兄这儿还是有所不同的,所以被这么无缘无故的训斥,陆焕实在压不下心口的气,简直委屈得要死。
他还想再说话,被祁朝一把拉住,直接压着退了出去。
片刻后,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温柠惶惶不安,声音打颤:“太子哥哥,他们走了吗?”
陆景阳嗯了一声,他低头往怀中看去,对上了一双潮湿带着水汽的眼睛,纤长的眼睫一簇一簇的沾在一起,仿若被雨水打湿的花苞,漂亮到摄人心魄。
他下意识侧开眼,喉间隐秘地滚动了下,压下额角突然蹦起的青筋。
几息后才开口,声音带着哑意:“茵茵,没事了。”
他松开手,想退开半步,但才离开一点,怀中的人就像是失去了依靠,整个人往地下滑去。
陆景阳眼明手快将人抱了起来,手臂扣紧,将人护在怀中。
温柠身上的长袍随着陆景阳的动作从腿间滑落开来,底下的素衣遮不住全部,莹白细长
的小腿就这么露了出来。
温柠浑然未觉,她只知道自己软绵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带着哭腔,满脸的慌乱害怕:“太子哥哥,我、我......”
温柠抽噎了几声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景阳哑声哄道:“茵茵,别怕。”
他四下扫视了一眼,抱着温柠走到一处石阶旁,直接拂袖坐了下来,怀中的人安安稳稳地搁在膝上,半点凉意也未沾。
陆景阳伸手将温柠的脸抬起来些,抹开她脸上的泪花,低头慢慢哄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柠才终于镇定下来。
她惶恐不安地揪着陆景阳的衣袍,想要求证自己无事:“太子哥哥,我是不是不能走了?”
因为浸了太多的水汽,这会儿她眼下殷红一片,微湿的发丝沾黏在颊边,像是那雨天缩成一团的幼兽,楚楚可怜。
陆景阳一只手握上她的脚踝,动作极轻:“茵茵能感觉的到吗?”
温柠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那一片肌肤灼热湿润,对方掌心的热意像是透过肌肤往骨缝里钻,她不适地微微挣了下。
挣动完,自己先放下了心来,还能动便是无事的意思。
她松了口气,冲陆景阳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抱在怀里,两颊瞬间绯红了一片,被握住的脚踝更像是被火烧了般炽热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