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劝道:“谈家的事,不是你的责任,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谈丽珠丧气道:“但张荨不好,我爸妈会不高兴,爷爷也会不高兴。”
她私心里想过,要是张荨没吃过苦就好了,要是她也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好了。
这样,她的愧疚能少一些,大家都好过一些。
但谈丽珠知道,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
她被换掉的时候还是婴儿,没人会怪罪她,但她同时也是既得利益者,生来就有罪。
对张荨的歉疚,她摆脱不了。
谈家这些事,剪不断,理还乱。
姜榆收拾好东西,谈丽珠顺势起身。
“我送你出去。”
姜榆点点头。
抱着东西走出去,她才发现郑厂长正在门口等着。
“你当初来二厂的时候,我没能迎接你,今天就送你一程吧。”
姜榆勾起唇角,微微俯身鞠躬。
“谢谢厂长。”
郑厂长眼眶有些酸,摆摆手。
“快走吧,不然我就后悔了。”
姜榆失笑,和身后的厂子用力挥手。
再见。
姜榆抱着东西,慢悠悠走回家属院。
才走回大院,便被人围住。
家属院都在传姜榆离职,她们才不信呢。
徐丽华拉住她,“姜榆,我听说你离职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坏心眼,把这种事往外说,你怎么可能离职呢!”
姜榆眨眨眼,“徐大妈,我真的离职了。”
徐丽华一愣,揉了揉耳朵。
嘴里嘟囔:“我是不是幻听了。”
姜榆扯了下唇角,“徐大妈,没幻听,也没做梦,我离职了。这不是说高考要恢复了嘛,我准备专心学习,以后考大学。”
徐丽华:“……”
她呆呆地看了姜榆许久,就连她身后那些人,也是呆若木鸡的样子。
这件事实在令人震惊。
姜榆可不是车间女工,更不是普通的小干事,她是副厂长!
这比贺庭岳结扎还要让人吃惊!
“姜姜姜……姜榆!”徐丽华结结巴巴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
造孽啊!那么好的一份工作,她说不要就不要了!
徐丽华捶胸顿足,“你这孩子,我看就是日子太好过了!这工作,怎么能说辞就辞呢?你说要考大学,这还没影的事儿呢,你能确保自己能考上吗?”
姜榆自然不敢确定,这都还没参加考试呢。
“一年考不过,那我再考一年呗,反正我还年轻。”
徐丽华啧了声,对她的决定极为不赞同。
“那万一你一直考不上呢?姜榆,不是大妈泼你冷水,实在是你这个决定太草率了!不应该,不应该啊!”
就连段老爷子也是连连摇头,“确实草率,庭岳知道吗?”
姜榆道:“他知道的,我很早就告诉他了,他支持我的决定。谢谢各位大爷大妈的关心,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这份工作我已经辞了,现在只有专心学习,努力考上大学,才不算遗憾。”
林红霞嗤然,“如果我记得不错,你才初中文凭吧?”
姜榆挑眉,“是。”
“我家向阳是高中毕业,我都不敢对他抱太大希望,你一个初中生,还想考大学,做梦呢?”
林红霞哈哈大笑,“姜榆,你这回可算知道,什么叫捡了芝麻丢掉西瓜。真以为人人都能上大学呢。”
姜榆没搭理她,抱着东西进屋。
徐大妈跟了进来,还想让姚香玲再劝劝。
姚香玲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劝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庭岳他妈妈有钱,对这几个孩子大方,他们就算啥也不干,这辈子也饿不着。”
徐丽华一时无言,她还能说什么?穷人不配说话!
姜榆有个有钱又大方的婆婆,工作对她而言算什么?
她叹了一声气,“是我多想了,你说的对。”
姜榆辞职这件事,足足过了好几天,才平静下来。
九月,恢复高考的新闻登上了各大报纸。
广播重复了好几遍,教育界迎来了曙光,身处囹圄的青年们有了希望。
参加高考,上大学,仿佛成了全民的首要之事!
各大书店每天凌晨就有人排队,教材和资料供不应求。
姜榆手里的书籍,已经借出去好几次给别人抄。
与此同时,北外的校领导登门拜访马婆婆,请她回学校任教。
“高考才恢复,国家人才匮乏,学校师资短缺,不然您一把年纪,正是要颐养天年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您再受苦累。”
校长摘了眼镜,抹着眼泪。
他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
“最多两年,等找到接班人,我便让您老人家办理退休。”
马婆婆一口应下:“国家需要,我义不容辞,只要马馥华还活着,就能站在讲台上为学生传授知识,你放心吧。”
校长深深鞠躬,声泪俱下:“谢谢马老师。”
说完正事,他忽而想到姜榆。
“我听说您这两年收了一个学生,很有语言天赋,对外贸易部都想要人。不如让她也参加高考,努努力,上北外。”
马婆婆笑着摇头,“也得她有那个本事才行,这事我不管。”
姜榆的目标大学就是北外,但北外的分数线绝对不会低,前提是姜榆能考上。
第690章 不能报警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学习的时候,贺家出事了。
老太太被魏秀茹失手从楼上推下,送到了医院抢救。
起因是魏秀茹从贺钧道口中套到了保险箱的密码,她想把老太太的东西偷走,被抓了个正着。
争执的时候,老太太被她推了一把,从楼梯滚落下来。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贺东齐,彼时魏秀茹已经逃了,他便把老太太紧急送到了医院。
姜榆和贺庭岳则是从贺钧道口中得知。
他们来到医院的时候,老太太还在抢救。
贺东齐坐在门口,满脸自责,失魂落魄。
贺庭岳问道:“情况怎么样?”
贺钧道摇摇头,担忧道:“还不知道。”
姜榆瞥了贺东齐一眼,心里起了怀疑。
“你是第一个发现奶奶的?还是说,你妈把奶奶推下去的时候,你恰好也在?”
贺东齐登时怒气翻涌,粗声粗气否认:“我当然不在场!”
姜榆淡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你妈把老太太推下去的?”
贺东齐一愣,唇瓣动了动。
“我发现奶奶的时候,她还清醒,是她告诉我的。”
姜榆哦了一声,“这么说老太太也不是很严重,还有力气跟你说这么多话?”
“够了!”贺钧道怒喝一声,“你奶奶还在里面抢救,你却在这里拐着弯污蔑正东,你什么意思?”
姜榆目不斜视,淡淡道:“合理怀疑而已。”
贺钧道冷笑,“我看你是巴不得正东才是凶手,好让他去劳改!”
姜榆没再和他分辩,而是想和医院借了电话,打算报警。
贺东齐却拦着她,看向贺钧道。
“爸,不能报警啊!看在我妈与你多年情分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吧。”
贺钧道面露难色,一边是魏秀茹,一边是亲妈,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贺东齐苦苦哀求:“爸,这是我们的家事!奶奶虽然生气,就算她还清醒,现在也不一定会报警,兴许她宽宏大量,原谅我妈了呢?要是让谈家知道,我的婚事怎么办?”
毫无疑问,贺钧道被他说服了。
但贺东齐的诡辩能说服贺钧道,却无法说服姜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