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惊鸿楼的不是锦衣卫,而是闵兰。
何苒觉得,她有必要让闵兰做点正事了,省得还想从惊鸿楼里找到她。
“小梨,收拾一下,我们出京。”
“是!”
小梨转身便去收拾行装,太姥说过,大当家永远是对的,大当家让做的事,只要去做就行了。
小八凑过来:“宝儿,带上你的心肝小鸟吧?”
“好。”何苒拍拍它的脑袋。
小八一下子兴奋起来:“可爱不是罪,逗比让你万岁!嘿嘿嘿,开心到不自觉傻笑!”
此番出京,除了小梨和小八,何苒还带上了四名新来的侍卫。
四个小姑娘,何苒一时也想不出好名字,索性便取名:流霞、金波、壶觞和清酌。
李锦绣初听这四个名字,只觉有一点绕口,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是酒鬼才会取的名字。
早晨,城门刚开,何苒一行便出城去了。
六人六马,小八在空中飞,飞累了就找个肩膀停下来,遇到驿站便换马,马停人不停,次日下午,她们便到了忻州。
一群农人正在劳作,周围都是还没有开垦的荒地。
流霞走过去,问道:“老乡,这些地是谁开垦就归谁吗?”
农人抬起头来,看看流霞,又看向路边牵着马的年轻人,见他们年纪不大,却都是读书人的打扮,想来是书院里五谷不分、不事生产的学生。
“怎么可能?这些地全都属于官老爷,官老爷让咱们开荒,开一亩地给二十文钱呢。”
流霞问道:“二十文钱?那也不多啊。”
农人打量他,叹了口气:“小公子不愁吃喝,自是觉得二十文不多,可是对于咱们庄户人家,二十文钱却已经不少了。”
流霞又问:“那这些地属于哪位官老爷?”
农人却是不知,向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你去问那边的军爷吧。”
军爷坐在树下,对着茶壶嘴,正在喝茶。
这边的动静他已经看到了,可他没有在意,和农人一样,也是认为这就是哪个学堂里的学生出来看农桑。
农桑有啥可看的,真是闲的。
没一会儿,六个少年走了过来,他们七嘴八舌向军爷打听种田的事,开了荒还要做什么,是不是马上就能种田了,要种什么呢,种瓜还是种豆,于是六个人为了是种瓜好还是种豆更好争论起来。
军爷大手一挥,六个人去旁边争论,片刻之后回来,其中一个对军爷说道:“我们分不出胜负,军爷不如卖给我们四亩地,我们两亩种瓜,两亩种豆,一较高下。”
军爷烦了:“去去去,这里的地不卖,一亩也不卖!”
“为何不卖,哪有不卖的道理,就是城中大户偶尔也会卖地。”一名少年据理力争。
军爷更烦,读书人就是这般令人讨厌:“什么城中大户,这些地全都属于军队,军队懂吗?”
六个少年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还在为种瓜种豆争论,好在他们终于走了,军爷摇摇头,烦死了。
六个少年回到大路上,翻身上马,向着另一处而去。
亲王最多只能拥有三千卫军,晋王的三千卫军全部驻扎在晋阳,忻州有忻州卫,这是朝廷的军队,可晋王却悄悄往忻州增兵四千,而忻州卫对外宣称这四千人是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只是为了帮助忻州开垦荒地。
然而,何苒亲眼看了,开荒的都是真正的农人。
这四千人是分几次调拨来的,而这几次带兵过来的却是同一个人——田广。
最后一拨人到达忻州,田广没有马上离开,他还要督促忻州卫指挥使符燕升把这些人化整为零,安插进各个军营。
符燕升待田广为上宾,田广在忻州住得很是惬意。
田广没有住在军营里,他住进了邢家堡。
邢家靠卖豆腐发家致富,子孙争气,先后出过三个进士,五个举人,邢家堡一修再修,如今已经有了规模,田广住在这里,自是比住在军营里更舒服。
今天晚上,邢老太爷请他喝酒,不但有酒,还有美人。
酒是汾阳春,美人则是忻州月明楼的两大头牌,月月和明明。
认识田广的人全都知道,田广有两大爱好,一是美酒,二是美人。
今夜,既有美酒,亦有美人,田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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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黑夜少年(求月票)
邢老太爷也醉了,让人扶了田广去休息,他也睡觉去了。
半个时辰后,邢家堡外面的官道上,一骑疾驰而过
忻州卫的军营里,符燕升打个哈欠,放下手中的军报,时辰不早了,他要去睡了,最后那一千人,还没有全部安排妥当。
他虽是一卫指挥使,可手下的各个军营,也并非全都是他的人,这四千人太打眼了,全部安插下去并非易事。
仆从打来热水,伺候符燕升脱了鞋袜泡脚。
符燕升舒服地闭上眼睛,每晚的泡脚,是他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
“舒服吗?”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嗯。”符燕升随口应道,忽然,他心中一动,这并非仆从的声音,再说,仆从也不会这样和他说话。
符燕升猛的睁开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黑衣,显然是夜行衣,头发高高束起,黑衣墨发,衬得一张脸雪白晶莹。
少年正在翻看桌上的军报,察觉到符燕升的目光,少年放下手中的军报,笑盈盈地看着符燕升:“我让人把田广带走了,听说他是你的客人,所以我特地过来和你说一声。”
符燕升双拳握紧,田广
“你是何人?”
少年微笑:“我是谁不重要,可是符指挥使,前年和去年,你和军部要的那两批盔甲去了何处,你可还记得?”
符燕升的心里硌登一声:“盔甲?当然在库房里。”
“库房里的盔甲我看了,都是破烂,你忻州这两年没打仗没剿匪,士兵们就是屯田种地,怎么,你让士兵穿着盔甲去种地去拉犁了?”少年语带嘲讽,顺手把一份符燕升已经签属过的军报揣进怀中。
符燕升的脑袋嗡嗡作响,盔甲,库房?这个人去过库房?
他怎么进去的?
“你有何条件?”符燕升沉声说道。
少年一笑:“符将军不愧是经过风浪,见过大场面的,不过,我要的人已经带走了,所以没有条件了,符将军继续泡脚吧。”
少年起身欲走,符燕升急了,霍的站起身来,光着脚,洗脚盆被他踢开,咣啷一声,水花四溅,守在外面的亲兵却没有闻声进来。
符燕升心里一沉,自己的亲兵也和仆从一样,被这人治住了吗?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符燕升忽觉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从京城来的?”
“是啊。”少年爽快承认。
“把田广留下,其他好说。”符燕升说道。
“哪有那么多好说的事,晚了!”
少年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符燕升急了,顾不上自己还光着脚,抬腿便追,可少年身形飞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帐外。
符燕升追出去,果然看到自己的亲兵东倒西歪倒在地上,人影一闪,那少年消失在夜色之中。
“来人,来人!”
符燕升像疯子一样放声大喊,好在军营里的人并没有全都倒下,很快便跑过来几人:“叫符海过来,快,调集人马,快!”
符海是符燕升的侄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片刻之后,符海派出去的斥侯便传来消息,已经发现贼人的下落。
“只有一个人,马背上有个麻袋,可能就是田先生。”
“追!”
符海没有犹豫,伯父说了,田广身份重要,绝不能被带去京城。
虽然伯父没有明说,但是符海心里清楚,田广是晋王的人,这次调兵就是田广经手的,真若是被带去了京城,晋王会不会牵连出来,他不知道,但是伯父,肯定是要出事,出大事!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贼人杀了,夺回田广。
“除了田先生,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符海带了五百人,五百人追捕一个,虽然小题大作,但肯定事半功倍。
可惜符海还是轻敌了,他很快便发现,这事情不好办。
因为那个带走田广的家伙,竟然一路往东跑,眼看就要跑出忻州地界了。
过了忻州,那里便不是符燕升的地盘了。
可符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手中马鞭一扬:“继续追!”
五更天,蒲吾千户营的刘千户抱着小妾睡得正香,外面响起亲兵的声音:“千户大人,千户大人,出事了!”
刘千户被吵醒,小妾害怕地抱住他的胳膊,刘千户摸摸她的脸蛋:“乖,别怕,我出去看看。”
刘千户披上衣裳走出营房:“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千户大人,忻州卫符海带兵进入咱们的地界,刚好和赵总旗的人遇上,双方打起来了,赵总旗的一条胳膊被符海砍下来了!”
刘千户一怔,营房内传来一声惊呼,刘千户这才想起,他的这个小妾正是赵总旗的庶女。
“符燕升你个王八蛋,居然敢派人来我这里捣乱,来人,备马,我倒要看看,符海这个杂种他想做什么?”
虽然这里不是忻州,也不归符燕升管辖,但是刘千户早就听说过符海的大名,符海不但是符燕升的亲侄子,亦是有名的混不吝。
符海其实真不想做什么,他就是想把那个夜入伯父大营的坏蛋宰了,然后再把田广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