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林:……
这话他是一个字不信的。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思量一下,看着段平昌慢慢地说道:“黄韶可不比我好说话,与他做生意,你可要当心些。”
段平昌神色一凛,“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徐东林可不知道黄韶已经上了端王的船,他只是想卖段平昌一个人人情,故而与他说了些黄韶的秉性,与寻常做事的手段,让他多了解几分,也免得无形中得罪人。
虽然只是轻飘飘几句话,但是分量却很重。
段平昌十分郑重地道了谢,对徐东林更敬重亲近起来。
徐东林瞧着段平昌既没有因失去内织染局生意怨恨他,也没有仗着女儿将来嫁给端王摆架子,对他比以前还要敬重,心中也不免感叹几分。
难怪此人能坐上江城首富的位置。
想到这里,徐东林看着段平昌,“段老弟既然不做内织染局的生意了,咱们以后面上还是不要往来为好。”
段平昌立刻明白徐东林的意思,是做给佟高卓看的,立刻点头,“既无生意往来,又因生意生怨,确实得摆出个架势来。”
两人举杯,相视一笑。
***
有了黄韶那边的配合,又有段二爷在御马监做佥书,段平昌的马场准备齐全,符合御马监那边的要求,很快就拿到了给御马监供应马匹的条子。
消息传到东宫时,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东宫詹事季淮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对上太子有些暴怒的怒光,十分平和的说道:“殿下,臣以为御马监那边的事情,东宫不宜插手。”
陈昶皱眉,看向季淮,“季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就看着段平昌得意不成?你要知道,段家赚了银子,最终还是支持端王。”
季淮看向陈昶毫不客气地开口,“陈先生此言有理,只是想请问先生,御马监那边先生打算如何下手?”
因为御马监前掌印卢执亮的事情,东宫已经得罪死了黄韶,这种局面下,如何说服黄韶放弃段家?
换个角度讲,黄韶愿意用段平昌,指不定就是想公报私仇。
陈昶顿时哑口无言,御马监那边他们却是插不上手。
一直没说话的左喻德常静修微微蹙眉,他是在场官位最低的,身负东宫规谏赞谕之责。
陈昶跟季淮素来不合,二人政见不同,分歧很大,此时又吵了起来,他闭紧嘴巴,明哲保身。
心里这样想,偏生太子看向他问道:“常大人,依你之意呢?”
常静修:……
他抬起头,看向太子,慢慢说道:“回殿下,微臣以为两位大人各有各的道理,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端王在外征战,有了段家银子相助,立下战功是迟早的事情,有端王在,段家就不会轻易倒。”
陈昶:……
季淮:……
二人齐齐看向常静修。
常静修微垂着头,似乎并未察觉二人的目光。
所以对付段家不是根本,根本还在端王身上,你们搞错重点了啊。
跟段家较什么劲儿,反正你们经商这一道又打不过段家父女,撞一次南墙就够了,非得再来二三四次?
太子似乎第一次发现常静修一般,盯着他看了两眼,又问,“常大人此言有理,那你认为眼下该如何做?”
出头的机会就在眼前。
常静修十分沉稳地开口,“殿下,臣以为殿下当在群臣与陛下面前多赞誉端王。”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在陛下面前还能留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印象。
第325章 成了死敌
“难道御马监的事情就不管了?”陈昶皱眉说道。
常静修笑着说道:“陈先生,不是不管,而是不到时机。”
“此言怎讲?”
“御马监与东宫的恩怨,满朝上下无人不知,段家的人进了御马监,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谁都不会想到东宫头上。”
“你这话说得简单,咱们的人可进不了御马监。”陈昶冷哼道。
“是啊,正因为如此,才更好行事。段家既然喜欢赚钱,能赚钱,那就让他们去赚,只要殿下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们赚的银子,早晚也是殿下的,不是吗?”
咦,好有道理。
陈昶跟季淮陷入沉思,二人不由对视一眼。
太子闻言也恍然大悟,自己最近一直针对段明曦,归根结底,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实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常静修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常静修抱着一堆赏赐出了东宫,季淮很快追上来。
“常大人,请留步。”
常静修停下脚步,将怀中的东西递给迎上来的自家长随,这才对着追上来的季淮施了一礼,“季大人,有何指教。”
季淮呵呵一笑,“你我同在东宫当职,指教太过生疏了,走,咱们去喝一杯,我做东。”
常静修犹豫一下没有拒绝,笑着说道:“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季淮寻了个熟悉的酒馆,请常静修进去。
二人到了雅间入座,掌柜让人送上酒菜,又掩好门退下去,二人的长随小厮守在门外。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和煦。
季淮看着常静修笑着说道:“常老弟今日之言,倒是让为兄刮目相看,以前你便是太寡言了。”
常静修知道季淮何意,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下官今日被殿下宣召问策,也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不好强,不抢功,季淮轻笑一声,“自梁循被充军之后,陈昶无人辖制,在东宫倒是越发的猖狂。你我皆是东宫属官,当齐心协力才是,毕竟殿下好咱们才能都好,你说是不是?”
“季大人所言甚是。”常静修持壶给季淮斟酒,“只是下官人微言轻,怕是有负大人所望。”
季淮大笑一声,“今日常大人就做得很好。”
常静修明白了,季淮这是要拉着他对付陈昶,他自然不会应下,但是也不会得罪他,只含糊过去。
陈昶与季淮相争,他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
季淮没得到常静修干脆的回答,倒也不介意,只要他不站在陈昶那边即可。
酒到酣处,常静修看着季淮慢声说道:“季大人,御马监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季淮闻言看着常静修,“黄韶那人软硬不吃,又跟东宫结了仇,想要从他手里把御马监撬开一道缝隙,实在是太难了。”
“大人所言极是。”
“常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
常静修,苦笑一声,“不瞒大人说,下官委实没什么好办法,皇城二十四司,直接听命于陛下,东宫本就被众人盯着,自然是行事更加谨慎才好。”
季淮看了常静修一眼,“以你的意思,御马监就这么撂手了?”
“除非咱们能将黄韶一击毙命。”
眼下自然是不可能,黄韶经过上次的事情,肯定会更加谨慎,岂能轻易被他们抓到把柄。
季淮轻叹口气,“等端王携战功回京,只怕京城的局势会发生变化,对殿下可不是好事。”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当为陛下分忧,研习朝政,这种打杀征战之事,本不是储君所为,何必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季淮心头一震,看着常静修不语。
是啊,太子身份贵重,又岂能随便上战场厮杀,储君当做储君之事。
他们都因端王出征,把事情给看偏了。
第二天,季淮写了一封折子呈送太子,长舒一口气,折子中只字未提常静修。
太子进宫见了皇后,母子俩商议过后,觉得此计可行。
自今日后,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在皇帝面前时常说起端王的好处,夸赞他为陛下分忧,领兵有方云云。
淑妃耳目灵通,得了消息后,面色沉郁,不过很快她就想出办法,以皇后为端王美言为由,往坤德宫走动得很是勤快。
在御前侍驾时,更是对皇后与太子赞美不已。
一时间,皇帝的后宫分外和谐,姐妹情深。
贵妃,贤妃跟德妃一看这架势,瞬间懵了头,不知道皇后跟淑妃在搞什么鬼。
贤妃经过自己儿子的事情,现在嘴巴闭紧了,对儿媳妇豫王妃怀的这一胎十分看重,她的儿子不在京城,这些争斗她一概不掺和,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儿子弄回京。
就等着豫王妃这一胎落地,请陛下看在孙儿的份上,宽宥豫王。
贵妃因着何婉怡的事情,被贤妃迁怒,两人关系大不如从前,晋王妃进宫,贤妃更是好脸也不给一个。
倒是德妃,如今跟贵妃走动得勤快起来。
“贵妃姐姐,你说皇后娘娘跟淑妃到底在搞什么鬼?”德妃心里不安,故而来贵妃这里打探消息。
她虽然是四妃中年纪最轻的,但是却不是最受宠的。
早些年最受宠的是贵妃,如今因为端王在外征战,陛下往淑妃那里跑得勤快。
她的儿子在一众皇子中不算是最差的可也不是最出色的,上头有几个哥哥压着,想要出人头地不容易。
贵妃今日做了新的护甲,心里正喜欢,摆弄着新的护甲,听着德妃这话,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管她们做什么,都与咱们无关。”
贵妃也是有苦说不出,晋王这两年行事越发的不听她这个母妃的话,对那个钱侧妃当宝贝护着。
那钱氏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回了王府却跟晋王妃斗得厉害。
这一前一后,两人都没了一个孩子,眼瞅着成了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