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弦之有些意外:“谢我什么?”
景燕归回答:“谢你始终陪在我的身边。”
方弦之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做为回报,是不是以后都陪在我的身边?”
景燕归的眼里漫出笑意:“我觉得不管是谁陪在谁的身边,相守在一起就很好。”
方弦之认可她的看法,他们虽然都有自己的事业,平时都很忙,但是心都在对方的身上,只要有空,都会陪在对方的身边,这样的陪伴,就无所谓是谁陪谁了。
花向晚看到这样的他们,便想起了她和岳成砚的父亲刚刚相识的情景,他们那个时候的爱情比起现在的他们,似乎在含蓄得多。
而她在港城多年,早就见多了年青男女表达感情的方式,他们这样在她看来挺好。
两个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帝都的机场,一下飞机,他们便看见了岳晴照和陆桥东。
花向晚走在最后面,却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接机口的岳晴照。
前段时间两人通过好几回电话,见面却是这二十余年的第一回。
花向晚走到岳晴照的身边笑着说:“二十年没见,你比年轻时更好看了,也更有味道了。”
岳晴照也笑着说:“你看起来似乎不如二十年前那么鲜嫩了,瞧瞧,眼角都长皱纹了。”
“岁月不饶人啊!”花向晚的心里有些感触:“我之前以为离开了帝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没料到现在还能再回来,而再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物不是,人已非。”
第1258章 断肠人的归途
岳晴照瞪了花向眼一眼:“你还是这么喜欢说这些矫情的话!我现在也算是国内有点名气的作家了,但是和你一比,我就觉得我还是不够矫情,不够酸。”
花向晚刚和岳晴照的兄长结婚的时候,那也是帝都出了名的才女,吟得一首好诗,填得一曲好词。
当年的岳晴照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其实不是太大,平时更喜欢去外面嘻闹。
那时候岳晴照总觉得花向晚有点酸,整个人都是那么讨喜。
可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看尽了人间的风雨,品过了人生的艰辛,以前读到某首诗的时候,会跟着悲春伤秋,如今再读那首诗,却只有幽幽一叹。
花向晚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如今可能已经矫情不起来了,因为再没有人会纵着我去矫情,再没有人陪着我‘赌书消得泼茶香’了。”
岳晴照原本一直在笑,听到这句话眼泪哗的一下就滚落了下来,笑骂了一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一见面就喜欢把人弄哭。”
花向晚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不是我想把你弄哭,而是见到了你,我就不自觉地想起了太多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俩人说完这句话,终究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花向晚这些年来在港城,经历了太多的风雨,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曾经年少时的鲜衣怒马,只有回到帝都才能再体味一番。
可是当年陪在她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原本熟悉的城市也变得无比陌生。
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去的港城,如今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却早已不在。
故地再重游,再见到多年没见的故人,心里难免会生出万千的感慨。
眼泪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很不值钱,那些愁绪伤感涌上来她也不刻意压抑,任由自己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景燕归和方弦之站在一旁看着,任由她们在那里抱头痛哭也不劝解。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劝解的必要,这个时候就得让她们发泄一下内心的万千情绪。
陆桥东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发红,他还有一些幼时的记忆,记得当年和善的舅舅,风趣的舅妈,如今再相见,舅舅已经不在。
他见旁边围了一堆人在看他们,他轻吸了一下鼻子后说:“妈,舅妈,我们先回去再说,你们肯定还有很多的话要跟对方说,到家里之后,你们坐下来慢慢说。”
岳晴照这些年下来,其实已经能极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此时却还是有些忍不住。
她抹了一把泪,看着花向晚说:“这是桥东,还记得吗?”
花向晚看了看陆桥东,轻轻点头:“和小时候的模样完全不同了,但是依稀还是能得出来是你的儿子。”
岳晴照又哭又笑:“我生的,当然像我啊!”
花向晚则说:“我的意思是说我看到桥东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他是你的儿子,哪里像你,见到成砚,居然没将他认出来!”
岳晴照叹了口气说:“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很多,我总不能因为岳成砚长得有三分像你就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花向晚的儿子吧?’”
“再说了,那个时候成砚小时候也不叫这个名字,你们居然还给他改了名,就算他是从港城来的,我也听说大哥当年带着你们去港城,可是港城那么多人,我哪里知道老天爷会如此厚待我?让我直接遇到了他!”
她和花向晚年轻的时候不算太和,一见面就会互掐,现在多年后重逢,两人却觉得这样掐一掐,实在是太亲切了。
对岳晴照而言,这些年来,她这些年来遍寻景燕归不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才找回景燕归。
就算岳成砚站在她的面前说他就是自家兄长的儿子,她只怕都不敢认,还会把对方当成是骗子。
却不知道一向对她极为残忍的老天爷,这一次却开了眼,让他们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花向晚笑了起来:“你这想法和我当初差不多,当时我知道燕归是你的女儿时,我也是不敢相信。”
“不过当我知道燕归从帝都来,又长得那么像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人了,这样比比,我可比你有眼光得多!”
岳晴照笑了起来:“是是是,你最有眼光了,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
花向晚也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滚了下来。
岳晴照轻吸了一下鼻子:“好了,我们上车再说,往后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说。”
花向晚点了一下头,哭完这一场,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两人相对一笑,轻拉着对方的手,心里都有万千感触。
景燕归和方弦之互看了一眼,他轻搂着她的腰,没有说话。
陆桥东是直接开车把他们一行人都拉到了岳宅,蒋林芳觉得他们一家人团聚,她挤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她下车之后就直接回了帝都大学。
花向晚和岳晴照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对方说,只是当两人回到岳宅的时候,花向晚看着熟悉的门楼和院落时,她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她嫁进岳家之后,曾在这个宅子里住了好了几年,曾经的种种漫上心头,总让她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这屋舍如旧,所有的一切都恍如多年以前,她就觉得她好像还是那个刚刚嫁进岳家的女子,所有的一切既新鲜又透着伤感。
岳晴照在她的身边轻声说:“这宅子我拿回来才几年,去年我身体好了之后才开始修缮,这一年多来修修补补,终于把这院子还原的差不多了。”
“你看那树腊梅,之前就开得很好,今年冬天,应该还能再开满树的花。”
“还有那边的厢房,之前是父亲的书房,里面的书柜我也是按之前的模样重新打的,但是里面的书却没有了,那柜子也显得太新,少了一点当年的味道。”
第1259章 至少还有你们
花向晚静静地听着岳晴照的话,曾经的记忆被打开,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欣喜,心里有悲有喜,复杂至极。
岳晴照指着另一间屋子道:“那间屋子是你和大哥住的,大哥总喜欢在门口挂外鸟笼,没事就逗一逗那只八哥,可惜当年家里出事的时候,那只八哥被人掐死了,鸟笼也被人拎走了。”
“我前些日子在帝都到处转悠,在琉璃厂那里找到了个鸟笼,但是那个笼子做得却不如我们家的那个精巧。”
花向晚听到这里便走到了廊下,她看向那个鸟笼,里面此时养了一只黄色的小鹦鹉,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很可爱。
她站在这里,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含笑站在她的身边,指着那只黑色的八哥说:“媳妇你看,这只鸟多像你,伶牙俐齿!”
八哥就跟着说:“媳妇你看,这只鸟多像你,伶牙俐齿!”
花向晚当时听到这句话气得不行,伸手揍他,他笑着躲到一边。
当时只有两岁的岳成砚一摇一晃的走了过来,他刚刚学会说话,此时有些口齿不清地跟着说:“媳妇你看,这只鸟多像你,伶牙俐齿!”
花向晚原本有些生气,此时却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花向晚再站在这里看着这个鸟笼,回想起这桩往事,只觉得无比温暖。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晴照,你有心了!这里和以前差不多。”
岳晴照看着她认真地说:“向晚,欢迎回家!”
花向晚的眼圈泛红,却轻拍了岳晴照一下:“你知道吗?这一次其实我不是太想回来。”
“因为我怕回来触景伤情,却又觉得我还是要回来,至少这里还有景可触情,就算你大哥不在了,你也还在这里。”
“我这次去阳城的时候见到了杨婶子,她跟我说了一句话,人应该放下过去,要向前看!”
“这里有我很多的美好回忆,就算会被伤情,我也心甘情愿。”
岳晴照看着花向晚,她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觉得分开这二十年后,似乎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岁月都在对方的脸上刻下了痕迹,虽然对方依旧都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却都少了年少的娇媚和天真。
褪去了这些之后的她们,却都拥有了另一种的心态。
花向晚看着岳晴照说:“晴照,你还在,真好!”
岳晴照的眼圈发红:“嫂子,你安好,便好!”
这句话才是她们今天想要对对方说的心里话,隔了二十年的光阴,曾经的种种,都变得更加美好。
两人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因为她们都知道,只要一开口,她们必定会再次哭出声来。
而这些年来,她们都已经哭够了,不想再哭下去。
景燕归在旁看着她们,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花向晚能平安回来,这事对于岳晴照而言格外重要。
她知道她们叙旧的时候,不需要他们这些晚辈的参与,于是她便拉着方弦之和陆桥东去厨房里帮保姆摘菜。
陆桥东已经从岳晴照那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轻叹了一口气:“我是真没有想到岳成砚那个二货居然是我表哥。”
“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一身骚包的样子,我是真不敢认!”
陆桥东和岳成砚小时候是玩伴,天天在一起玩闹,只是长大之后彼此变化太多,岳成砚又是一口的港普。
再加上他那一身打扮,陆桥东是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当年那个调皮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这种情况倒是符合了那句“纵使相逢就不识”的意境。
陆桥东的心里有些感触,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景燕归轻笑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现在妈和舅妈应该有很多的话要说,她们分开的这些年,各自都经历了很多,估计心里也都有万千感慨吧!”
陆桥东再次叹了一口气:“那些年的动荡,我还记得一点,如今舅妈平安回来就好,妈至少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记挂。”
他说完看着景燕归说:“我感觉自从妈把你找回来之后,家里所有的一切都顺了,燕归,你可真是全家的福星。”
景燕归轻笑一声:“我倒觉得妈才是我的福星,自从遇到她之后,我就多了很多亲人。”
陆桥东不干了:“难道不是我们最先相遇的吗?就算要在我和妈之间找一个福星,我觉得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