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未睡着。
“夫人。”他喊了一声。
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轻叹了一声气,又说:“夫人,我知你没睡,与我说说话。”
明毓:……
不,她睡着了,不应就是不应,打死也不应。
现在的谢衍古怪得很,她还是不要过于关注他的为好,那个深不探底的泥沼,她不想再陷入第二回。
谢衍迟迟未等到她的回应,便知她是打定主意不会回。
素来没什么特别需求的谢衍,忽然就不想这般平静过今晚。
他静默了片刻,身体挪近里侧。侧身对着她,胸膛半贴她的后背,伸臂揽过,搭在她的腰间,似把人半搂在怀中。
明毓:!
她忽然很不自在。
哪怕做了六年夫妻,他们俩除却房事外,这般亲密的拥着睡,几乎是没有的。
可她已经装睡到这个地步了,再醒来岂不是要自打脸,说明她一直在装睡,就是故意不搭理他?
可不醒,他这样的姿态,让她如何睡?
明毓在醒和不醒反复横跳。许久后,佯装睡迷糊了,推搡了几下那手臂,呢喃道:“热。”
已是秋日,白日热,入夜凉。窗屏微敞,有清亮夜风拂入,屋内很是凉爽,夜间她还要盖着薄衾睡。
怎会热?
谢衍不仅没有离开,胸膛竟贴得更紧了!
且原本只是搭载腰上的手臂,这下索性收紧了手臂,箍住了她的腰。
二人似在做无声的较量。
谢衍抱住妻子后,才知原来她的腰是这么细。
又软又细。
只是这么细,如何生孩子。
想起她怀胎月份大的时候,那肚子大得似乎都要把这腰给折了。
上一世条件有限,进补少,又被折腾,孕后期甚是憔悴。
这世必然不能让养母和谢四娘再折腾她,至于进补……
该找门路挣些银钱了。
“若热,便不盖被衾了。”说着他拉开了她身上的薄衾,二人之间仅是隔着薄薄的两层衣物。
明毓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膛的块垒,胸膛的温度。
他性子是冷的,胸膛却满是热气。
明毓有些恼。
这个谢衍不仅让她觉得陌生,还难缠!
她倒是希望后边的人还是她熟悉的谢衍,这样也好应对。
还未等她想好应对的对策,耳边多了微热的气息,他低声说:“夫人,我想……”
谢衍一顿,他才说出“我想”二字,便感觉到怀中的人倏然一僵。
……
谢衍沉默了片刻,幽幽的接着道:“我想与人合伙做些营生。”
他觉着,她应该是以为他想——行房。
她才有孕,他不至于禽兽至此。
明毓暗暗捏了捏拳,心说若不是知他不会做那等调戏油腻事的人,她还当他是故意吓唬她……
思绪一顿。
他与她说这些话,便是笃定了她没有睡。
敢情他现在的姿态是故意的?
这个谢衍,她怎觉得莫名的有些坏心眼?!
明毓索性也不装了,继而掰了掰他的手臂,冷冷的说:“别抱我。”
见她真醒了,声音带了几分冷意,知晓她是要生气了,谢衍这才松开了她,自觉退回原来的位置。
明毓翻了身,不喜的睨了他一眼,埋怨道:“我刚有睡意,不想应夫君,夫君倒好,愣是把我给弄醒了。”
谢衍定定地“嗯”了一声,认错:“我的错。”
明毓瞧着他那寡淡神色,心说,他倒是有个认错的表情才能让人消气呀!
就他如此表情,哪里有错,分明是等着让人朝他认错。
明毓也不看他,省得置气。
她望着帐顶,敷衍的问:“夫君为何忽然有与人合伙做营生的心思?”
商人地位底下,为官者不会从商,但却会给商户投银子,再给其相对的庇护,又或是明面上请掌柜打理,年中,年底再核账。
一些商户,倒是很愿意与官合伙,便利也会多了很多,且一些市井流氓也不敢轻易闹事。
谢衍与她一样,双眼放空的望着帐顶,道:“为以后搬出谢府做打算,长安屋价贵,搬出去便是一笔大开销,我现在俸禄不过是一万八千钱,仅是赁小院,估摸也只是刚刚好,其余开销也是个问题。”
听到谢衍对日后的盘算,那股子人间烟火气更浓了。
以前的谢衍,何时想过这么?
或许想过吧,但好似从未与她说过,让她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明毓偏头瞧了他一眼。
熟悉又陌生的谢衍。
脸还是那张脸,行事却有不同。
她不得不打击道:“可搬出去还遥遥无期,夫君想那么多也是无济于事。”
谢衍转头看向她:“万一快了呢?”
不其然目光交汇,明毓丽眸眨了眨,随之移开了目光,转回头,面朝上。
“那便听候夫君的佳音了,至于营生……”话语一顿。
她定是不会拿银子的,但随即想起自己也在为往后营生苦恼,这不,谢衍给她送来了枕头。
她久居后宅,对营生根本就不了解。
因而她对此立即来了兴趣,转过身,双眸似有亮光的望着谢衍。
对上那双明亮的丽眸,那一瞬,谢衍似乎看见了初嫁给他时的明毓。
以前,他不明白她为何用这样明亮的眼神看他,后来她眼中的亮光逐渐破灭,只余一片灰败后。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曾对他有所期待,有所喜。
她提和离的时候,他看到她的那双没有亮光的眼,也是他答应的原因之一。
后来她的恣意,便是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对的。
只是她的恣意并没有太过长久。
明毓兴致盎然的道:“夫君想投什么营生,若是缺银钱的话,我手头上虽然银钱不多,但也是有一些余钱的,我也投一些,赚了与夫君三七分,亏了只需还我本钱就好。”
谢衍一怔,定定的望着她:“我七你三?”
明毓眼眸一睁:“自然是我七,夫君三,那是我的本钱,夫君可是无本而利。”
若是谢衍如今能会笑,他觉得他大概能笑出来。
他木着脸,说:“你且再听听你所言。我去寻挣钱的营生投钱,寻的过程不需费力?不需考核?我三成利便罢了,这亏了还得从我这处掏还本钱给你?”
明毓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一时口快,不经脑子说出的话,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但那是自己日后立身的本钱。
再说了,她觉着,若能让谢衍投钱的营生,不会太差。
不然就他在数年间,凭着那点俸禄,怎就攒下家底买宅子,买铺子?
她衡量了片刻,回神看向他:“那亏损便算我自己的,夫君觉得如何?”
谢衍却没有应,而是看着她,说:“若真亏损,如你所言,我想法子给你补回来。”
明毓闻言,心下惊诧间,不经意望进谢衍那双漆黑不见底眼眸中。谢衍样貌本就俊美,又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无端似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明毓心下漏了一跳,但随即掐了掐自己腿肉,顿时又清醒了,她笑了笑:“不用了,亲兄弟且明算账,夫妻更是分清楚些的为好。”
谢衍没有与她争辩这一点。
只说:“那这些时日我下值时,在长安城多逛一逛,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
明毓点了头,但随即又有种他在与她告知行程的错觉?
谢衍思及她有孕,听大夫说要注意的事项中,便有早睡这一项,他道:“夜深了,先睡吧,旁的事,等得空了再议。”
这些天为了不与他多说话,她早早便上了榻。
方才说起营生,她倒是愿意搭理他了,竟还愿意与他说这么久。
明毓这才反应过来,与他在榻上说了这么多,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
那丝兴奋劲过后,归于平静,她点了头,复而转身背对他。
二人相继入眠。
夜到深处,谢衍尚在眠中,身躯却是不由自主的往里侧靠近。
直至感受到散发着热息的躯体,才不再有动作。